第三十三章 南湖月明，人间尚有千年妖
晚饭时间，婢女在书房外的呼唤声吵醒了二人，李问道帮月瞳穿好了内衣，才让女婢进来服侍月瞳穿衣服，贵族女子的冬装穿起来挺费事的，襦、袄、衫、裤、裙，还有脚上厚厚的袜子、高邦厚底塞满兽绒的绣花鞋，等这些都穿好了，两个女婢开始给月瞳梳头盘发。
以前在县衙，月瞳的穿着打扮以简洁为主，毕竟她要干家务的，在这里，她才真正回归郡主身份，衣服、发饰明显要比临安的县尊娘子奢华多了。事实上，六品县尊的娘子身份可要比郡主差多了。吴越随唐制，五品才算是中级官员，三品方是高官，郡主身份位比公爵，但待遇还是要比公爵高，毕竟是大王的女儿。
两人折腾了半个下午，又睡到天黑，晚饭后可就有精神了，月瞳非要李问道陪她去看南湖月色。
冬季的夜空很美，尤其在干净的天空下，繁星点点的衬托着东天那轮圆月，月光怜爱地抚摸着南湖平静的水面，仿佛连身心都投入其中似的。李问道拥着浑家站在岸边一个土坡上，远处芦苇葱葱，围在湖边，偶有夜鸟飞出，带动着湖面阵阵涟漪。
“你以前晚上来过这里吗？”
“前年秋天来过，那次是因为下雨，耽误了路程，赶到湖边天都黑了，匆匆看过一次湖光夜色。那时我都十五岁了，你知道吗，女孩子十五岁其实已经长大了，我当时心里就在想，要是和问道哥哥一起在这里看夜色该多好。没想到现在真的和你站在这里了。”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好好的，哭什么？”李问道忙替她擦眼泪。
“哥哥，你知道吗，女孩子能和自己喜欢的男人在一起有多么不容易！”林月瞳抬头看着李问道，忽然又笑了起来，“不过我从小就知道我一定能和哥哥在一起的，嘻嘻。”
“这么有自信？”李问道笑着问她。
“是啊，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很好看的，问道哥哥看了我，一定会喜欢我，记得我的。我三姐都说我国色天香，是个男人都会喜欢我，何况你还抱了我一下午，温香软玉的，我就不信你会忘了我，嘿嘿。”林月瞳傻笑了起来。
“你全说对了，你这小丫头，可是折磨了哥哥好多年。月瞳，带我飞起来，一直向北，不要飞得太高。”李问道忽然表情严肃起来。
“怎么了哥哥，湖北边没有人烟，听下人说过，那里是乱葬岗，很瘆人的。”半空中月瞳看了眼表情严肃、目光坚定的郎君，以前两人在天上飞，李问道总是爱在她身上乱摸，这次却很老实。
“月瞳，你见过妖吗？”
“啊，妖，这里有妖怪？”
“不确定，只是非常模糊的感觉。刚才随着北风传来一丝妖气，应该不远，不然我估计我感应不到。”
月瞳的血族神识是专门用来感应吸血鬼的，对于妖的感应就比不上道家的浩然正气了。很快，前方湖中出现一个小岛，作为湖中岛，其实也不算小了，方圆二十几丈，岛上芦苇密布，只在中间有一小块空地。
月瞳在半空中就远远地看见空地上一个黑影孤零零地站在月下，立刻降下高度贴着水面飞行，然后悄无声息地钻进小岛岸边密布的芦苇从中，悬停在水面上，接着就和李问道亲吻起来，好一会嘴才分开，此时李问道身上的生人气息被月瞳特意散发出来的血族气息几乎完全掩盖住了。
李问道能已经能够感觉到明显的妖气，可惜距离有点远，只看见一个黑影，身材似乎是个年轻女子，“月瞳，你能看得见吧？”
“嗯，能的，而且她身上的妖气这个距离我也能感应到了。”月瞳贴着他的耳朵悄悄地告诉他，“是个女妖，好漂亮，跟我差不多大，她好像是在拜月。”
“拜月，难道是狐狸精？”李问道嘀咕着。
“哥哥，狐狸精并不都是害人的，有些也对人挺友善的。”
“不要惊动她，看她干嘛？”
“嗯。”月瞳乖巧地依偎在李问道怀里，和他一起静静地看着那妖狐拜月。但是她能感觉得李问道此刻有些紧张，他“砰砰”的心跳声让月瞳有些奇怪，按理，李问道是紫阳真人的亲传弟子，一身武功也算出神入化，不应该这么紧张的呀，在观音岭斩杀吸血鬼男爵时也没这么紧张。
“哥哥，她很厉害吗？你心跳的很厉害。”
“月瞳，她不是一般的狐狸精，你可注意到她刚才拜了七十一下。”李问道搂着月瞳，在她耳边低声说着。
“啊，那怎么了？”月瞳不是道士，不懂这些。
“我道家记载，狐狸精拜月分四个层次，百年修行为最低一级，拜十八下；三百年以上修行的拜三十六下；五百年以上修行的拜四十九下；千年以上修行的拜九九八十一下，从不会乱拜。这只狐狸精在我们来时就已经在拜月了，虽然不知道之前她拜了多少下，可是从我们来到她拜完，我数了下，共七十一下。这就说明她其实是拜了八十一下，也就是说她可不是一般的狐狸精，而是一直千年狐妖。”
“哥哥千年狐妖？是不是很厉害？”月瞳才不怕她。
“应该法术很高。奇怪，天下将乱了吗？不然这些大妖为何会出世，还是巧合？月瞳，待会跟着她，看她去哪里？”
那千年狐妖拜完月后，此刻正面向南方，出神地看着黑漆漆的湖面，良久，一声叹息，转身向西而去。林月瞳带着李问道紧随其后，远远地跟着。
“哥哥，前面就快到临安县城了，难道她要去县城？哎呀，她真的进城了。”
临安县城西边是富贵人家居住的地方，李问道和浑家远远地看着那女妖落地之后，缓步走向一户人家，叩门之后，一中年家奴开了门，“小娘子，你可回来了，这深更半夜的。”那女妖并未理会，径直走了进去。
“何府，怎么会是他家？”李问道小声嘀咕着。
“哥哥，这何府是哪家？”
“咱吴越国参政辅事何恒何大人的胞弟何籍，此人也是有官身的，只不过是个正七品的散官，不用坐衙门的。”
既然叫何府，自然是有官身的，平民百姓再有钱，也只能叫宅。
“先回去吧，等回来我再好好查查这位何大人。”
“嗯好的哥哥。”
“月瞳，你累了吗？要不今晚就回县衙住吧。”奔波了半夜，李问道有些心疼他的月瞳妹妹。
“我不累。就是一会回去的时候，你别乱摸，好好抱着我就行，不然我飞得快，你会掉下去，上次我的鞋差点被你弄掉下去。”
两人回到庄园时，已是丑时，没有惊动奴婢，两人直接进屋上了床。
“月瞳，那个女妖很谨慎。进了城肯定把妖气全都收了起来，我后来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我也是，她的速度好快，我差点就跟丢了。哥哥，讨厌！明天早上一件一件穿很费事的......”
“月瞳乖，先跟哥哥亲热会再吸哥哥的血。”
接下来几天，李问道也不急着回去，反正那女妖应该在临安很久了，也没见她在做什么恶事，李问道能感觉到她身上没多少血腥气。连续几天跟着管事去田野里查看水渠、河坝修筑的情况，查看过冬物质的储备，农奴们家中的情况，他对庄园基本上做到大体掌握了。这期间，余杭知县带着一众官员前来拜会，月瞳露了一下脸，剩下的都是李问道在应付。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了，二人离开临安有半个月了，这一日午后，李问道带着浑家启程离开余杭打马回转临安。回到县衙后院的家中，月瞳就忙了起来，毕竟半个月没回来，家中很多事需要拾到，还要做晚饭。李问道来到大堂旁边的署衙，叫人把县里户口记录的策簿拿了出来，找到记载何籍家的那本，回到后堂仔细看了起来。
何籍有两子一女，长子已经成家，在湖州为官，带着家眷住在湖州，次子年方九岁，还有一女，芳龄十六，未曾许配人家。
“应该就是那个女妖了，都十六了，也未曾替她定下门亲事，奇怪！”李问道小声嘀咕着。
依吴越风俗，女孩十三四岁都已嫁人，象林月瞳那样十六岁还没有婆家的，极其稀少。月瞳是血族女子，须得第二次血脉觉醒才能找男人。月瞳第二次血脉觉醒后不久就去找李问道了，而且当初大王夫妇之所以愿意在月瞳十七岁生日那天就匆忙将月瞳嫁于他，也是应为月瞳已经算是老姑娘了。月瞳的三姐钱塘郡主十四岁就出嫁了，如今不过二十一岁，都有两个孩子了，大孩子已经五岁了。
月瞳昨夜说那女妖很漂亮，再加上何家的家世，不应该嫁不出去，看来一定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