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够重来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的一天。
她要死了——
镜禾神情疲倦瘫坐在大树下，呼吸渐渐变得微弱，晃眼的阳光透过翠绿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越发冰冷的身上。
她渴求般仰起白皙纤细的脖颈，露出被啃食腐蚀掉的面容，尽闭上眼感受着这份生机和温暖。
“咳咳咳！”
死亡逼近，她猛烈急促咳嗽起来，大口吐着黑血，滴在地上腐蚀成坑。
视线往下，她一半身子都不成人形，像被某种剧毒生物啃食得坑坑洼洼，身上更是发散着腐烂恶臭的难闻味道。
镜禾平静的神色骤变，脑袋直愣愣向下砸地栽倒，身体在颤抖中蜷缩扭曲。
痛！
深入骨髓的痛！
全身仿佛爬满蚂蚁，一点点啃食她的血肉，敲骨吸髓！
“死了也好，也是解脱。”
镜禾脑子里划过这个念头，她坚持不下去了。
眼皮变得极为沉重，黑色圆点在瞳孔中渐渐扩大，失去光彩。
意志即将溃散，极致的白光忽地在眼底炸开。
那是一本书。
在镜禾从未见过的绿光屏幕上被一页页快速翻动，里面的情节越看越心惊。
“这个恶毒女配好蠢，还跟我同名同姓，真是晦气。我要是她，一定不会落得这种下场。”
清脆的女声极为耳熟。
是小师妹苏倾然！
镜禾怔怔看向光书结束后闪过的一一幕幕虚影，目睹苏倾然穿书后发生的一切。
“哈哈，哈哈哈——”
她癫狂大笑着，笑得眼泪都流出。
原来她只是被抛弃的原女主，根本无人在意她的死活。只是她一厢情愿守护他们，珍惜情谊。
不甘心啊，不甘心！
她不想死！
镜禾直起身想嘶吼，喉咙就像被人死死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徐徐微风一下变得猛烈，她的身体如枯败秸秆随风倒下，再无生机。
————
灵界东洲万法宗，收徒大典
“你可愿拜本尊为师？”
清冽的声音微微上扬，透着一股温柔。
云雾之间隐着一人，朦胧可见那人修长身姿着一身云纹白袍，浑身气质是不染尘埃的出尘清冷。
底下的众弟子呼吸一凝，嫉妒的目光纷纷投向唯一的幸运儿。
“她真是走了狗屎运，新生试炼都能碰巧遇到落尘真人。不过水火双灵根，凭什么能得真人青睐！”
“我看八成是动了背景，谁不知她投了个好胎。”
好些人忿忿不平。
落尘真人收亲传一向严格，百年来不过两位，都是万中无一的天之骄子。
双灵根在小门派是个宝贝，可若放在人才济济的万法宗，也就只能是内门弟子的份。
加之她的双灵根属性相克，施法效果还不如三灵根。
一般来说，她进内门都够呛，结果竟然一跃成为亲传！
还是万法宗第一人落尘真人的亲传弟子！
怎能不让人羡慕嫉妒！
在众人各色目光下，一身白衣苏倾然像个受惊的小白兔，颤巍巍走上台前。
年岁十五的她是个美人胚子，姿容昳丽，过分纤弱的身姿似乎风一吹就倒，烟眉似蹙非蹙，看着惹人怜爱。
感受到来自上方投过来的温暖视线，她扬起脸浅浅一笑，微红的眼眶在阳光下能清晰看到晶莹泪光。
她忐忑握了握手，随即神情坚定朝着高处走去。
能看出来她明明很害怕又故作勇敢坚强。
不仅是云雾之中隐着的落尘真人心下一软，底下众弟子也都态度缓和，嘀咕着刚才说话是不是太重了些。
谁不爱美人，还是个能激起保护欲的绝美小白花。
走进云雾里的苏倾然乖巧低下头，神情没有半点紧张和害怕，反而皱着眉头。
思忖着：“落尘真人只有两个弟子？不该啊，按照书中情节，女主镜禾不是五年前就拜落尘真人为师，成为第三位亲传。”
苏倾然叹了一口气，真是计划不如变化。
她前些日子穿进这本书，知道这具和自己同名的身体是个恶毒女配，最后下场很惨。
为了小命保住，她早早开始谋划。故意在落尘真人受重伤昏迷时碰巧相遇，悉心照顾他。
于是有了今天这幕。
苏倾然微微抬眼，不动声色朝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排排扫过去。
亲传弟子，内门弟子皆看过，都不见书中女主镜禾。
今日是落尘真人的收徒大典，偌大的白玉广场早早挤满了人。
镜禾不紧不慢从山下走上来，登上最后一层石阶，站在白玉广场最外层的十二根直穿云霄的石柱旁。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本尊的第三位亲传……”
清冽的悦耳声音不复记忆中的淡漠，反而轻言细语，似乎生怕惊吓到新徒儿。
“嗤——”
镜禾轻笑一声，晦暗视线越过众人远远看向师徒情深的两人。
同样的场景，只不过主角换了人来演。
她倒无所谓，今世她只有一个目标：成仙永生！
但若是偏要撞上来挡路，她会一一扫净！
“小禾姐，你怎么来得这般晚？快来我这里。”
“我一直给你占着位置，快来呀！”
迫切的传音入耳，镜禾敛起眼底划过的暗光，恢复懒散常态。
她看到广场最后方，属于外门弟子的拥挤地盘，有只高高举起的小胖手费劲巴拉在人头攒动的黑潮里不停挥动。
看他太过于坚持，本来只是路过看一眼的镜禾走了过去。
她个头不算矮，但进了人潮里直接被淹没，手臂和脑袋形成的海浪不断拍击，还混杂着汗臭味。
不舒服——
镜禾耷拉着的没劲眼皮，身形一晃，如水渗透进细缝，滑溜而过。
她来到小胖手的位置，只见一位身宽体胖的小少年憋着气，稳如泰山扎着马步，任凭周遭如何挤压，他都巍然不动。
见到被水膜覆盖一层化为虚影的镜禾，而周围外门弟子对她视若无睹，像是完全察觉不到她的到来。
他也习以为常，笑憨憨主动让开位置。
撸起袖子，显摆着泛着淡淡青铜色的小臂，传音兴奋道：“小禾姐你看，你教给我的金身锻炉诀我一直有练，我现在一只手能举起三百斤的石磨！”
“非常好，继续努力。”
镜禾竖起大拇指，笑眯眯夸奖道。
别看小胖子现在只是个外门弟子，前世他血脉觉醒，被中洲顶级宗门吸纳，是冉冉升起的体修之星。
镜禾长了张极有亲和力的面容，精致的娃娃脸好看却没有艳丽锋芒，反而让人有安全感。
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眸，特别笑起来有浅浅酒窝，不自觉让人卸下防备。
被夸了！
程龙霄挠挠后脑勺，笑得更加憨。
他出身农村又灵根不好，一年前来到万法宗只能当个外门弟子。很多人都欺负他，只有小禾姐对他好，还教他练功。
“小禾姐，你为什么一直待在外门？”
程龙霄不解问道。
他是憨了点，但不傻。
小禾姐很厉害，懂得非常多，比教他们的筑基管事厉害多了。
外门弟子月供极少，还需要做很多杂活，不像内门弟子能有大把时间去修炼，更别提亲传弟子的修炼资源是他们百倍千倍。
“我是个五灵根的废物，待在外门很正常。”
镜禾摊摊手，无奈道：“我现在也就炼气期。”
五灵根，一辈子修炼都难以筑基的废柴。
外门弟子想进内门，条件就是筑基成功。
炼气期？
程龙霄记得小禾姐为了教他功法运行，曾经赤手空拳打死过筑基后期的妖兽示范给他看。
而筑基管事说过同修为下，妖兽比修士强得多，需得四五个人合力。
更加疑惑的他最后选择相信小禾姐，一定是筑基管事太无能，所以对付不了。
他心下暗道：“小禾姐炼气期就能杀筑基妖兽，我以后要更加努力修炼，也做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