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冷箭
村长等人听完林淮安的解释，再加上亲眼见过了他的身手，这时候已经信了七八分，老先生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叹道：“若非少侠及时出手，也不知我们白沙村今日要遭什么祸事，只是那黑风寨尚有几十名悍匪，若不除去，日后定然找上门来。”
林淮安听完摆了摆手，笑道：“此事在下自有分寸，一定给各位一个满意的答复，若是不能了却此事，到时候让宗门组织弟子下山，定然能除去这些祸端。”
有了在这南岭手眼通天的凌云教做依靠，当下村里人都放松不少，眉眼间终于有了笑意。
林淮安面带笑意，在众人看来是十足的高手风范，只是突然间他目光陡然一凛，猛地看向何轩家的方向。
何轩妈听闻外面的动静早就站在门口张望，被那两具尸体吓了一跳，看众人簇拥着那名年轻人，心中猜到了七七八八，此时看那人目光望来，心中却升起了一丝不安，礼貌性的微笑了下，连忙回到房中，将那柄长剑收好。
林淮安微微皱眉，可终究没有说出口来。
黑风洞至今已有两伙匪人在此安营扎寨，主要原因还是这里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还有错综八达的四五个小洞口作为临时出口，极为隐蔽。除非遇上大批官兵围剿，又或者是得道高人仗着法术绞杀，否则难以攻下此处。
黑风寨寨主有个诨名叫野婆子，却是个九尺余高的大汉，手持一柄巨斧，在一身蛮力的催持下挥舞如风。若是遇上强敌，还有几门简易法术退敌。十几年前野婆子曾是乾阳军队里的骑兵校尉，后来落草为寇，原本在隔壁县的一处山头做山大王，却遇上了狠茬子，几次交锋没得到便宜，这才退到白鸟县来，仔细说起来，也算是山贼里面的厉害角色。
这黑风洞本就是一堆洞穴的总和，里面各种小洞穴四通八达，成了山贼们的住所。而在洞穴深处的一条长廊尽头，一个稍大点的洞穴被石门封住了。如今只见野婆子面色尴尬，搓着手，在这门外徘徊着，过不多时便伸出粗大如蒲扇一般的大手想要敲一敲门，可随即又是缩了回来，如此四五次过后，终于鼓起勇气，在石门上轻轻叩了下。
“别打搅老娘！”
一声厉喝自门内传出，吓得野婆子一哆嗦，只见他一脸谄媚，似乎这洞里的人就站在他眼前一般，道：“夫人，我这也是想看看夫人修成了没有，莫怪莫怪啊~要是没事，我先走了。”
就在这时，房门慢慢打开，一名貌美女子现出身形，只见她嘴角带着滴鲜血更添妩媚妖异之感，皱着眉头瞪了野婆子一眼，怒道：“你这厮又来！老娘说过多少遍了，这养颜术要九十九个童男童女，这才几个，还不快点抓去！”
原来这女子名叫紫蜓娘，是野婆子的相好，本来已经是个四十余岁的妇人，可是一个月前在这山洞中无意间得到了一本奇怪功法，说是具有换骨蜕皮的奇效，可这功法需要九十九个童男童女为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压寨夫人”。加之野婆子对她处处讨好，一来二去，便有了孟家沟那场惨剧。
野婆子此时看着眼前这本该人老珠黄的老相好蜕变成恰如二八芳龄的少女，脸上的肌肤似乎能掐出水来，当下把心中仅有的那一点质疑抛到脑后，笑道：“一定一定！夫人练功要紧，不打扰，不打扰了~”
说着便向后退去，可目光仍是忍不住看向这边，直到那紫蜓娘猛地一关石门，震下来不少的灰，才灰溜溜的走出去。
出了这条长廊，野婆子挺起胸膛，一个叱咤疆场的好汉形象凸现出来，再没有半点方才的窘迫。只见他环胸而立，小声道：“哪里来这么多的童男童女啊~”
就在他心生疑惑之际，旁边一名喽啰来报，道：“大哥！有两个弟兄走了一天了还没有回来，你看这事……”
他说的那俩弟兄自然就是白沙村那两具尸体了，野婆子对于这种琐事向来不太关心，此时摆了摆手，道：“哪这么多废话！找几个弟兄去就看看，周边一没官府，二没同道的，要是栽在那些鸟大的村民手里，也别当是咱们黑风寨的弟兄！”
野婆子嗓门奇大，吓得这小喽啰胆儿直颤，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可随即，野婆子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上次那孟家沟咱们走得匆忙，你们有没有看见还有娃子在那？”
这小喽啰心思一转，道：“小的这就带人再去看看，要还有娃子，一定给请到山寨来。”
野婆子眯着眼，沉吟片刻，道：“得！老子自个去一趟得了！”
孟家沟这几天日子过得不大好，就不说几个孩子被抓的事，单就吃饭的问题也是愈发紧张。夏季不囤粮食，加了十几张吃饭的嘴，村里仅存的那么点粮食都快吃完了。
这会儿孟二几个青壮正在发愁这事。村子已经被烧了，仅凭这么些人马，孩子是注定抢不回来的。若是黑风寨那伙人不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建。此时最好的打算便是迁离这里。可这一辈子的地方说走就走谁也舍不得，这几天孟二几个说破了嘴皮子，也没几个人同意的。
不过这些事，何轩几个都不是太在乎，这几天光顾着在林子里摘果子，也算给孟家沟出了点力。这会儿正值正午，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那几个猎户休憩的小木屋也是闷得慌，不少人跑到林子里纳凉。何轩和胖子萧安三人就找了个参天大槐树，抱着树干打盹。
老槐树上不少的老蝉，这时候叫得正欢，可何轩几个山里娃早就习惯了，胖子打着呼噜，萧安张大了嘴，何轩似睡似醒之间，脑海浮现自己仗剑行走江湖的美梦。
正午的林子除了蝉鸣和风吹树叶的声音外再无其他，可突然间，远处的树林一阵鸟群争相飞掠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山里的娃子听力极佳，何轩猛地睁开眼，旁边的萧安也正揉着眼睛，就连许胖子也爬起身来。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向了那边。马蹄声已经开始响彻，隐隐看去，已经可以看到几骑人马。
许胖子心中一惊，差点掉下树去，好在何轩伸手拦住。眼看着那伙人就离得越发近了，何轩再不敢迟疑，招呼二人往树上爬去。
这棵老槐树也不知长了多少年月，如今枝干参天，顶上与周围树木融为一体，夏日里的绿叶便成了最好的掩饰。三人都是爬树的好手，萧安两个不一会便用绿叶把自己隐藏得结结实实。何轩在一根粗壮枝干上，眼看着来不及了，索性抱着巨大的枝干，紧贴在上面不敢出声。
马蹄声越发近了，一百步，五十步，十步……
三个少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豆大的汗水渗透了衣物。好在那伙强人没有发现三人，马蹄声又越来越远了，直到那马蹄声终于听不见，何轩才长出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
一支冷箭嗖的一声穿过他的耳旁，射在了身后的树干上，箭身没入其中，尾上的羽毛轻轻颤动~
何轩被这么一吓，一时抓力不住，掉了下去，两外两个小伙伴也没藏住，伴随着惊呼声掉了下来，好在下方厚厚的枯枝败叶托了一托。
“好嘞！又三个！这回又能向大哥多要几个赏钱咯~”
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远处的树林慢悠悠地走出一个手持牛角长弓的年轻人，这人走路无声，浑身的阴阳怪气，此刻正用看猎物一般的眼神看着三人。
此时三个少年已经是人家到手的猎物了，却见何轩笑了出来，只见他一脸的谄媚，对着那名年轻人道：“这位爷，我们三是白沙县的，小的在县官老爷府上做一个小书童，今日回乡探望双亲，在这休憩，不知何事打扰了爷，还请见谅啊~”说着赶忙给旁边两个伙伴使了个眼色，许胖子两个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应和着：“是是是，县老爷吩咐来的~”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这三个小毛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白沙县县官老爷？虽说官匪向来不对付，可是到了人家的地头总得给几分薄面，要不然黑风寨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年轻人心思急转，又看了看那三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何轩他们离开。
何轩大喜过望，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谢过这位爷了。”说着拉起许胖子二人，脚底抹油赶紧溜。孟家沟是回不去了，三人走的大路，步子极快，不敢回头。
直走了大概有两里地，回身看到没有跟来，才松了口气。许胖子一下子就坐在地上了，苦笑的同时也不忘拿同伴开涮道：“轩子，可真有你的，还县官老爷的书童，你认字吗？”
萧安也应和道：“就是就是，你还真能吹的，这叫啥……临危不乱？”
何轩也是心中暗自得意，只是道：“没追来就好，就是不知道刘叔他们……”
何轩天生五感敏锐，此时话说了一半，猛地将身子往右边一斜，一支冷箭险险穿透他左边衣袖。
“好家伙，原来是个不认字的书童！老子差点就着了道啊！”那名阴阳怪气的年轻人再次出现，这一次却是跑在了何轩他们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