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公开课
第三章公开课
【易秉竹:我住我干妈家,我妈也在这附近,我会去看她。】
【元浙:替我向阿姨问好,祝她越来越美丽。】
元浙又扯了一些七七八八有的没的,他感到易秉竹有点心不在焉,很快结束了聊天。
易秉竹摸出作业写了一会,又拿过手机和马云爸爸做了几笔交易。
看清是包邮的,确认付款后,他把手机埋到被子里,身体呈“大”字平躺在床上,发起了呆。
窗外,夜色深浓,云层缓动,吞噬着月。
易秉竹模糊记得小的时候,在这院子里数着漫天的星,但现在眼睛都找酸了,才发现零星几颗,而它们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的缝隙里,发着微弱的光,可怜到一眨眼仿佛便要消失在夜空中了。
没写完作业的后果,就是天蒙蒙亮就要被闹钟诈尸,灵肉分离地起来去学校补作业。
学校教室的灯几乎都开着,将远天边的鱼肚白照得更亮。
教室里人来得不多,大家都在安静写题,或者小声聊天背书。
易秉竹要不是来补作业,通常都是踩点能手。
谢知砚并不和易秉竹一起来学校,他嫌弃易秉竹出发得太晚了,所以他已经在教室做着课外习题。
易秉竹不在意他在做什么习题,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经写完作业了。
于是乎易秉竹路过组长时,瞧见谢知砚的作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作业顺走,握笔开启了打印模式,黄钰甜同学也随后加入进来。
“哎哎,同桌别挡着,你在做什么,我看不到那一题了!”易秉竹把后面一道大题用草稿本挡住了,黄钰甜着急地小声说。
“等等,他这里好像没有算对,你先抄其他的。”易秉竹随口道。
黄钰甜一瞅题号,居然是道压轴题,还是那种她写个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的魔鬼题,心道:大哥,你不是在抄作业么,怎么还算起来了?
然而易秉竹全然沉浸于解题,丝毫没有感受到黄钰甜的崩溃,他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终于解了出来。
易秉竹扭头,长腿一伸,横截了走道,对谢知砚说:“你不行啊,帅哥。”
谢知砚从题海中抬头,定眼看他,揪住字眼:“你说谁不行?”
易秉竹把草稿纸递给他:“你这题解得太复杂了,把我绕进去了,但是把辅助线擦掉后”
“你偷我作业抄?”谢知砚打断他,发现自己的作业躺在易秉竹桌上。
“嗳,抄个作业罢了,读书人的事,能叫偷么?”易秉竹模仿孔乙己的语气,狡捷地眨眼。
谢知砚听此翻了个惊天白眼,语气僵硬:“抄个作业这么堂而皇之,以后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不要随便拿来抄。”
“嗳,谢同学你人美心善,不会和我等宵小计较这个的吧?”易秉竹诚恳道。
谢知砚冷哼一声,但对题目的解题欲占了上风,勉强不计较,瞄了一眼题目,问:“这条辅助线为什么要擦?”
“可以留,但是解释过程就太复杂了,容易绕晕……”
一阵唇枪舌战后,谢知砚保留了自己的方法,但也把易秉竹的方法写在便签上,贴在题旁边。
易秉竹欣慰点头,待到组长来收作业时,易秉竹便将两人的作业叠在一起,准备一并交上去。
谢知砚看着易秉竹的作业本,压在他作业本上,眼角一抽,直言道:“我是交给我这组组长的,你在搞什么?”
“没关系,发下来时我找到你的,再给你就是了。”易秉竹一头雾水,不知道谢知砚怎么了,这么简单方便的常规操作也要问。
谢知砚愣了愣,也不知道方才自己在想什么奇怪的点,嘴巴比脑子快,自嘲了一番,又磕题去了。
组长来收黄钰甜的作业时,她故意在作业本上,修改了几道选择题的答案,再在题目上圈圈点点,假装留下做题痕迹,才满意地交上去。
易秉透看她这一顿行云流水老手般的操作,打趣道:“同桌,方才的作业你抄完了?”
“等你们神仙打完架?中国男足都拿世界杯了哈。”黄钰甜调侃道,“还好我机智,早拿别人的copy了,不是今天要上公开课,我才不会补成那样。”
“今天要上公开课?”
“对呀,你没看班级群吗,我记得副班把你拉进群了吧,昨晚数学老师说了,今天的作业一定要写满,不管会不会。”黄钰甜无奈道。
易秉竹想起昨晚很早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立马没了声。
果然,本来这个点是要早读的,数学老师却提前来了教室。
这位老师姓牛,人如其姓,牛逼是挺牛逼的,只不过讲课从来不苟言笑,作业天天练,考试周周考,人送外号“牛漠王”。
在易秉竹他们闲聊的时候,“牛漠王”把谢知砚叫了上去调整多媒体设备,班长和同学们一起去搬十几把椅子放后面。
易秉竹他们坐在倒数第二排,也去帮忙搭了把手。
一时间教室里响起乒乒乓乓的声响,后面甚至还架来几台摄像机。
文锦一中对这次公开课很重视,高二九班这节课会有很多教育局的领导、其他学校老师来听,毕竟关乎到学校的颜面形象。
从来对不齐的桌脚、椅子,今天离谱的整齐划一起来,后门陆陆续续有老师拿着笔记本找位置做下。
正铃一响,牛老师居然笑容满面地抱着教案,从教室门口走到讲台上,眼睛笑成为一条缝。
易秉竹顿时觉得这摄像机录的不是教育片,而是惊悚片。
牛老师接着把教案整齐放在讲台上,喊道:“上课!”
同学们整齐站起鞠躬,异口同声:“老师好!”
然后前所未有的一并板直腰身坐下,齐齐打开课本翻到对应页数,简直和排练过一样。
易秉竹觉得好笑。
要不要这么假?
他还没有在心里腹诽完,便用余光瞥见坐在走道的老师正歪头看他课本。
易秉竹把课本推过去以便她看,那老师微笑小声道:“谢谢同学,对了,你们老师平时上课这样吗?”
“不啊,他从来不笑的,声音都是一个调。”易秉竹头铁,他看着上面激情四射,讲得抑扬顿挫、吐沫横飞的老师实话实说道。
“啊,是这样。”这个老师尴尬地推推眼镜,她以为这些学生会像以前那些学生一样,用尽早就排练好的漂亮话硬夸自己老师,又问,“那他会给你们额外补课吗,比如说上他家补收费的那种?”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才转来,不过您可以问问他。”易秉竹指了指她左手边的谢知砚。
那老师转头去问谢知砚了,易秉竹一瞥,本来在做别的作业的谢知砚,抬头向他投来冷厉的死亡凝视,他立马右手搭在左手上,目视前方洋装作听课的样子。
仔细一瞧,牛老师抹了不知道几吨的发油,还穿了一身新熨的西装,还真有几分人民教师样子,如果易秉竹没有看到,那快要被挤爆的衬衫下白花花的肉的话。
“那好接下来,请同学们拿出学案,小组讨论解决这个难题。”牛老师背手踱步走下讲台,来看每个组讨论情况,时不时还和后面的老师交流着。
教室里不一会就热闹起来,也不知是在讨论题目,还是在纯聊天。
教室里空调嗡嗡运转,冷气舒适地吹着,让人昏昏欲睡,牛老师笑得活像弥勒佛在各个小组转悠。
易秉竹抿起嘴,面色复杂,他隔着校服抚摸胸口的玉坠,思绪很快溜出教室外。
——
“小伙子,探监时间到了,快出来。”
狱警盯着手表,对里头那个高瘦的少年皱眉喊道。
易秉竹双手交叉坐在凳子上,回头说:“不好意思,请再给我几分钟。”
易秉竹示意完狱警,瞬间变脸,眼中带着戾气看向牢里那人。
在他对面隔着铁栏杆的男人低头坐在铁床上,只能隐约看见他半张倦怠的脸:“还有,你妈不在z市。”
“那她在哪!”易秉竹的右手忽的抓住了冰冷的铁栏杆,青筋暴起,越发显得手指骨骼清晰,晃动的铁栏发出了尖锐刺耳声。
“做什么,不要在这大声喧哗!”监狱长不耐烦的声音传过来,指着他们,“你们赶快,已经超过时间了。”
里头那个男人终于抬头看他儿子,眼里无光,灰蒙一片:“冷静点,你一向稳重,不要一碰到你妈的事就这样。”
“易鑫。”易秉竹手放开栏杆握成拳,扫视他,一字一顿咬牙道,“你觉得,你有资格评论我对她的态度吗?你就说她在哪。”
“在h市,”里头那个男人喃喃道,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又重复道,“她在h市。”
见易秉竹满脸写着不信任,那男人环顾四周的铁栏杆,眼神溃离,语气几乎带着哀求:“我都已经进这里了,没必要骗你。”
易秉竹沉默不语,目光穿过易鑫,落在虚无之处,很久都没有说什么。
“希望这是你的最后一点良知。”易秉竹最后起身,留下这句。
说罢,易秉竹转身拿出手机拨号,与狱警一起向外走。
他身后传来牢里男人轻叹的声音:“你这是要去h市了,对吗?”
“与你无关。”易秉竹没有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好好在这养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