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帝国第一人民医院的3号vip病房今天很热闹,一直住在病房里的人醒了过来,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虽然大多都被拦在外面,但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热情。
“呼,累死了,这都是第几波了?”医护人员甲将新收到的花篮放好,锤了锤酸痛的腰,忍不住和同伴抱怨:“明明有那么多护理机器人,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在这守着?”
医护人员乙放下手中的慰问礼物后,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毕竟里面的可是大人物,要做到最好的服务。”
在万事都能由机器替代的时代,人工服务被认为是具有人情味的高级服务,起码在主星是这样的。
安慰了同伴后,乙催促道:“快走吧,待会儿可能又来人了,要是没看见我们回头投诉怎么办?”
甲叹口气,认命的跟着乙回到病房外。
他们运气很好,回来时刚好碰到又一波访客。微笑着和人打招呼,在他们开口之前就熟练的向小机器人发出见面请求。
虽然大部分都会被驳回,但总归得有这个动作。
本以为又会接到驳回的通知,两人已经想好怎么安抚被拒绝的探望者,但出乎意料的是见面请求通过了。
稍微惊讶了一下,两位医护人员很快反映过来,带领来访者进入了病房的第一道门。
等门打开后,两位医护人员鞠躬:“先生就在里面,请原谅我们不能送您们进去。”
两位探望者并未说什么,点头示意后进入了病房门。
等门关上后,医护人员甲八卦道:“他们是谁呀?”
拒绝了十几波人,其中甚至还有不少经常出现在新闻上的名人,他都以为没人能进的去,没想到这会儿被打脸了。
乙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望着满脸好奇的甲,忍不住告诫:“有时候好奇心太重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是主星最好的医院之一,来往都是大人,指不定不小心就能发现什么秘密,少点好奇心反而更安全。
“知道了知道,我不问了。”甲不耐烦的说着,聊天的欲望顿时熄灭。
而此时,两位来访者——云嘉、齐濯很快穿过了病房的第三道门,到达院长先生所在的房间。
房间布置的很温馨,一点没有医院的冰冷。屋内种着许多绿色植物,墙上挂着色彩柔和的装饰画,地上铺着细软的地毯,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草木香。
院长先生躺在正中间的病床上,身上插了几根管子,接在旁边隐藏在植物中的仪器上。
听见声音,院长先生睁开眼,向来人招呼道:“许久不见,孩子们。”
院长先生看上去精神不错,但那只是看上去。一个人的真实情况如何,精神力最能直观反应出来。
院长先生的精神力很虚弱。
两人都能感觉得到,但他们并未表现出来,在接受到院长先生的招呼后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云嘉掖了掖被角,抓住院长先生露在外面的手,露出孩子气的笑容:“我来看您了!”
“你啊~”院长先生拍了拍云嘉的手背,对他撒娇的行为略微无奈:“真拿你们这些孩子没办法。”
说着,对坐在稍远位置的齐濯笑道:“好孩子,坐近一些,别那么生疏。”
齐濯依言坐近了些。他能感受到院长先生的打量,但这目光并不让人排斥,反而充满温柔,如同阳光般暖人。
半晌,院长先生感叹道:“都是好孩子。”
他把目光转向云嘉,那双满是岁月风霜的眼睛像是能看穿一切,但眨眼间又变成狡黠灵动。他说:“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能做出这种事情,得到消息的时候可震惊了。不过想了想也不觉得奇怪,不管面上多乖,你骨子里就是个叛逆的孩子。”
说着,他又看了眼齐濯,“还找了个同样叛逆的对象。”
平日里云嘉从来不会觉得害羞,但被院长先生这样打趣还是罕见的有了羞耻心。他心想,要是您知道齐濯也是omega的话恐怕会更惊讶。
不过想到院长先生年纪大了,他还是忍住没说出这个大概会打碎老人家三观的消息。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准确的说是云嘉和院长先生说,齐濯听,偶尔附和一下——空气突然陷入沉默。
齐濯理解,他起身,“我出去转转。”
说完走出病房。
随着齐濯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云嘉和院长先生。院长先生摸了摸云嘉的脑袋,有些抱歉:“很抱歉这样失礼。”
云嘉摇摇头,他知道是为什么。
无论再好相处的人,也会有亲疏之分。院长先生并不是针对或者讨厌齐濯,只是有些事还是想单独和云嘉说。
就像是每个担忧自家孩子的长辈一样。他们盼望着自己的孩子能和伴侣一直和和美美,但也忍不住偷偷防备,尽可能多的为孩子准备保护自己的筹码。
“之后要不要告诉他由你自己决定,但现在,这个东西我只想交给你。”
院长先生将一个哨子放在云嘉手上。
哨子做工精致,拿在手里有冰凉的触感,但并不沁人。表面包裹着浅蓝色的繁复花纹,像是某种星空生物的外壳。那浅蓝色的花纹像是活着一般,在哨子小小的身躯里流动。
云嘉看着手中的物品,对院长先生投去疑惑的目光。
院长先生看着哨子,露出怀念的神情:“这是我的alpha送给我的。”
院长先生今年一百九十七岁,不是最长寿的,但活得也够长。他成年之际正好是匹配制度正式废除之时,社会的变动导致民众的不安,犯罪率上升,各种组织聚会层出不穷。
每个人都在混乱的时代中挣扎,期待摸索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院长先生也不例外。
比大多数人幸运,他所走的路是正确的,他也获得了成功。从毫无背景、等级不高的omega到现在受人尊敬杰出教育家,院长先生经历的困难不少,同样积累的财富也不少。
这只哨子就是他的财产之一,凭借这个可以获得存放在边缘星商会“白鸽”中的财产,必要时也可以向那个商会寻求帮助。
听见白鸽的名字,着实让云嘉惊讶了一把。这个商会不大,但历史悠久,在边缘星有些名气,更重要的是它在后来的异族对抗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为军部输送了许多优秀的omega战士。
云嘉还想着找时间接触一下白鸽的会长,没想到得到了这样的惊喜。
将信物交给云嘉后,院长先生似是累了,放下枕头躺好,合上双眸:“我年轻的时候总想做些什么,又找不到方向,我的alpha就带我去了一趟边缘星。我们在那里待了十六年,参与了一些事,帮助了一些人,还一起加入了一个商会。我老了,没精力再管它了,但你们年轻人或许会喜欢。”
说完,他安静下来,呼吸渐渐绵长。
云嘉将院长先生露在外面的手放到被子里盖好,握紧手中的哨子,轻声道:“好好休息院长先生,我明天再来看您。”
随着云嘉的离开,病房陷入安静。即便布置的再温馨,仪器发出的细微的滴滴声也提醒病房的主人,他的时日无多了。
他睁开眼,看了看床头的相框——照片是从他的怀表里取出来的,有些旧了,但依然能看清上面的两个人。
极力隐藏自己紧张的omega和他身边笑的温柔的alpha。
看见照片,院长先生又想起他们过去的故事。那时候的他自卑于自身的平庸,憋着一口气想证明自己,证明他能行,证明他配得上alpha的喜欢。
他捣鼓过很多东西,失败过,被人骗过,也闹过不少笑话。但他的alpha是怎么说的?唔,好像是:
“只要是你坚定不移的想要做的事情,那就去做吧。”
过去的回忆涌上脑海,院长先生喃喃道:“想做就去做吧。”
微不可闻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随着仪器上渐渐归零的心跳,一起成为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
记忆是会出错的,云嘉比任何时候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院长先生去世了,就在他们探望他后的那天夜里,比前世还早。
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云嘉正和母亲联络感情。接到通知时,苏瑶表现的淡定,她很早以前就做好了准备,对此并不惊讶,反而是云嘉的反应有些大。
“别难过。”苏瑶将手抵在云嘉的背上,似乎这样就能给他一些力量,“院长先生走的很平静,他这一生做到了他想做的事,他的人生没有遗憾。”
“我知道。”云嘉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只是…有点惊讶,太突然了。”
“不,不突然。”苏瑶走到云嘉面前,直视他的眼睛:“院长先生在等你。”
“云嘉,别让他失望。”
此刻,云嘉面前的苏瑶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她不再是孩子的母亲,而是严厉的审核官,考察着面前接过火种的人是否能够担起重任。
“当然。”
他不会让院长先生失望,更不会让自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