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落魄在街头
“我真他妈二儿……干吗非要把钱和证件全放到一个钱包里，这下玩完了……”面对着偌大的北新城南站候车大厅，看着一个个行色匆匆、衣着光鲜亮丽而又完全陌生的男人女人们，田雨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
清晨的北新城街头已是车水马龙，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为生活而奔波的人们没一个会注意到田雨的存在。田雨低垂着头走在街道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南站的，而接下来要去哪，他更是一片茫然。
陌生街道路边一家小超市的店招上写着副食百货，还写着手机充值、公用电话。
田雨也不记得自己走了多远的路，在奔着哪个方向走，他抬头看了看那家小店的店招，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迈步走了进去。小店的店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见来了客人，连忙热情地招呼了起来。
“小兄弟，买点什么啊？”
田雨憋了好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说：“阿姨，我能打个电话吗？”
店主笑着说：“打电话……当然可以了，打吧。”
田雨说：“可是我身上没有钱！我刚从外地过来，钱包在路上让小偷给偷走了。”
店主上下打量了一下田雨，然后依然表情友善地说：“哦，这样啊，没事，您打吧！出门在外的谁还不遇到点难处啊。”
“谢谢你，阿姨！谢谢！”田雨连连道谢，接起电话，就按起了号码键……
呜……呜……电话通了，但那边传来的却不是田雨所熟悉的彩铃《海阔天空》。正觉得奇怪的时候，电话通了，话机里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喂，找谁呀？”
田雨有些迟疑：“喂，是三哥吗？我是老幺。“
“什么，老幺？你打错了吧，我不认识什么老幺！“嘟嘟嘟……还没等田雨再说什么，对方就很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咦……怎么不对呢，难道是我记错号码了？没错啊，我记得就是这个号啊……“田雨抓着电话，努力地思索着闵东方的手机号。
店主笑着说：“怎么？电话号吗记不清楚了？没事，您好好想想，然后再打过去就是了。”
“哦……谢谢！”田雨再次按照自己的记忆将电话拨了过去。
“喂，谁呀？”还是那个声音。
“三哥！是我，老幺。”
“操，你是不是有病啊，我说了你打错了打错了，怎么还打啊？我不是什么三哥，更不认识什么老幺！”啪……对方再一次毫不客气地摔掉了电话。
“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号三哥已经不用了……”田雨苦思着，而他的心里更是随之生出更大的一份绝望。
闵东方有好几部手机，可是田雨却只记这个最早的号码，其他号码他都记在手机里，可是现在手机没有了，所有的号码也就没了。
店主问：“小兄弟，这电话你还打吗？”
田雨摇摇头说：“不打了，手机号我记不起来了。”
店主问：“记不起来了，怎么会呢，那你父母的电话总该记得吧？给他们打个电话。”
田雨有些失落地说：“我……我家里已经没人了。”
店主似懂非懂地说：“哦，是这样啊！没想到你这么可怜。那其他亲戚或者朋友的号也不记得吗？“
“其他人……”田雨想了想，愕然发现自己原来太过依赖手机，那些亲密朋友的手机号码竟然一个也没有记在脑子里。“胖子的电话，对了，胖子的电话好像记得……”田雨的大脑里一下子蹦出了胖子的手机号。
“有……”田雨说，“我好像还记得一个高中同学的手机号。”
店主说：“哦，那就你给你的高中同学打个电话。”
“哎！”田雨点点头，抓起电话按起号码键，将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可是当田雨听对方的声音时，田雨彻底绝望了。话机里传来的是一个女声，她虽然不像刚才那个男声那样生硬和傲慢，但结果却是一样的，对方仍然不是田雨要找的人。
“小兄弟！”店主关切问，“还记得其他朋友的电话号码吗？”
田雨摇了摇头说：“算了，不打了。谢谢你阿姨，这样吧，我身上现在也没有钱，我这还有一盒碗面，是上车前我的哥哥给我买得，我也没有动过，你看我拿它抵电话费行不行啊。”
店主笑着说：“你这个傻孩子，不用的，阿姨说过的不用你给钱，再说了，打个电话也用不了个三毛五毛的，不至于这么较针儿。”
“噢……谢谢你阿姨，那我走了。”田雨轻声地道了一声谢，然后放好话机，转身失落地向小超市外走去。
“小兄弟……”店主叫住了田雨。
田雨转过身，问道：“阿姨，还有什么事吗？”店主走出柜台走到田雨身边，然后把二十块钱塞给田雨道：“我看你一个孩子在外面也挺不容易的，这个你拿等着，虽然不多，但留着打个电话什么的也方便呀。”
“不行不行……这个我不能要。”田雨把钱又给塞了回去。
店主说：“行了，你就拿着吧，不过才二十块钱，你放在身上救个急吧。”店主说着，把钱重又塞到了田雨的手上，然后迈步走回了柜台里。
田雨看着手里的钱，心里暖暖的：“北新人真好，谢谢你！”田雨给店主深鞠了一躬，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小超市。回到大街上，田雨终于控制不住的哭了，他感觉受到了恩惠，又感觉受到了侮辱。只这么一瞬间，田雨似乎就变得成熟了起来，他身上曾有的豪门公子的傲气一下子被残酷无情的现实侵蚀得荡然无存。
日落西山，仲秋北新的雾霭重重地压抑着整座城市和城市中的人们。
田雨走了一整天了，他不知道要去哪，也不能知道能去哪？一天都没有吃饭了，肚子饿得咕咕咕的乱叫。田雨攥着手里的二十块钱，看着路边的小面馆，他多想进去美美地吃上他一大碗，可是十多块钱一碗的价格，却又让他打了退堂鼓。手上就这二十块钱了可是救命钱，不到万不得以是绝然不能用的。
在不超市花一块钱买了一瓶水，然后坐到路边的石凳子上，田雨打开了手里拎了一天的碗面。
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投来一个好奇的目光，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穿得干干净净的大男孩儿会在这里肯吃一盒干方便面。可是田雨对这些陌生人的好奇目光已经冷漠了，他一口一口地吃着盒里干面，心里慢慢冒出了一念头——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找个地方死了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