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保护
“当游戏开始失控, 非得揪出那只披着人皮的羔羊,才能阻止杀戮时,被困在绝境的人与牲畜都会毫不犹豫做出相同的反应, 就是以杀止杀。”
殷故扯开领口, 换上一副惊恐的神态, 演技好到姜惩都为之咂舌的地步,说是一秒泪流也不为过。
他本就生得好看, 尤其是眼尾发红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 连姜惩这种立场不太坚定的05都容易动心, 要不是现在他心有余而力不足,绝对要趁着捂他嘴的机会揩上一把油。
关键是想到接下来要因殷故引起的后果, 他怎么都生不起这个心思,要不是还遵守着职业道德,他绝对现在就掐死这狗东西。
楼下的人闻声被惊动,纷纷上楼来察看状况, 至少有一点殷故没有说错,就现在双方的状态,绝对不会有人想到其实是看似被动的殷故在威胁他们, 他跟宋玉祗是百口莫辩。
正当他纠结时,宋玉祗忽然做出了一个震惊他和殷故的举动, 反手锁上了门。
他问姜惩:“惩哥,你信我吗?”
答案毋庸置疑, 但姜惩还是心有顾虑, 在这种骑虎难下的时候, 每一个不当的决定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他自己倒是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他不能让宋玉祗跟着他一起冒险。
“我想说什么, 你是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
宋玉祗大步上前,让略有些无措的姜惩感到慌张,他甚至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挣扎出第二个结果,眼前天旋地转,他已经被那人扛到了肩上。
“小玉子!你别乱来!”
他一个身高188,足够称得上顶天立地的男人还从没被人用这种双脚离地的姿势抱过,自然免不了心慌,可他没想到宋玉祗接下来竟会推开窗子,扛着他直接跳了下去。
这一下颠簸好险让姜惩把昨晚的饭吐出来,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才咿咿呀呀蹬着腿叫嚣。
“小玉子,你疯了吧!你知道那是二楼吗二楼!掉下来的稍有不注意都会没命的,你小子怎么回事,摔疼了没,让我看看!没添伤吧!”
宋玉祗把姜惩放了下来,转身让他伏到自己背上,等不及解释一句,背起他转头就朝乐园的方向跑去。
雨后的地面泥泞湿滑,宋玉祗几乎是用尽全力背着那人狂奔,一直到确认身后不会有人追来,他才停下脚步,把姜惩放了下来,安置在一处隐蔽的断墙残垣边。
“惩哥,他的目的是要孤立你,让所有自愿或被迫参与游戏的人都来追杀你,接下来你必须……”
道理还没讲完,他的唇就被人吻住了。
姜惩的吻技绝对说不上好,只算是一般中的一般,但他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灭了宋玉祗的火——各方各面。
“下次别再乱来了,你小子,都快吓死我了。”
宋玉祗贴着他,抱着他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爱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刚刚我其实没想太多,连后果也没有好好考虑,现在还有些后怕。”
“但我是信你的,要我把命交给你,我一点儿都不会犹豫。”
剧烈运动之后,两人的喘息都有些急促,看着彼此的狼狈相,相视一笑,拥吻在初升的朝阳里。
“现在是该想想之后怎么办了,跑了之后可就彻底没有退路了,现在只怕至少一半的玩家都害怕自己在猎杀游戏里丧命,不得不参与到这遭瘟的鬼抓人里,如果殷故暴露了我的身份,游戏很可能提前结束。”姜惩无奈地耸了耸肩,“可是那样的话注定也会失去乐趣,因为我肯定坚持不过接下来的五天,游戏提前结束就没意思了。”
“别乱说。”
宋玉祗舐去了他嘴角的血迹,擦了擦流到颌角的汗,“不过确实,游戏的进程未免太快了,正式开始的第一天猎物身份暴露会让所有人都执着于追杀你,我在想,这会不会是一种支开你的手段,原因是,他想杀别的什么人。”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你现在这种情况就给我老老实实养着,就算要阻止,也该是我去。”
宋玉祗小心翼翼地扶着姜惩的双肩,看了看他的颈后。
那一枚芯片小到藏在皮肤之下十年都没被发现,至今依然能够折磨得人几乎发疯,一旦被量产投入歪门邪道,造成的影响恐怕比屡禁不止的毒品更恶劣。
姜惩看得出他的担忧,抿唇沉默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我刚刚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谁?”
“姜誉。”他咬了咬牙,“他自称姜誉——我的父亲,而我从未见过他,无从判断这话是真是假,从他的话听来,也许真的可能性更大。”
姜惩翻出被汗水和血迹染污的邀请函,反复看着末尾“复生之夜”这四字,心中烦乱不堪,索性将那东西揉皱了去,背靠在阴暗处,缓着滞在胸中这口恶气。
“他知道很多跟我有关的事情,看来对我的监视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一想到过去这些日子时刻有双眼睛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简直恶心得令人作呕。”
“他说了什么。”
“说了我最不愿面对的事实,用我一直以来回避的尖锐问题来中伤我。”姜惩的额头靠近膝头,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捂着隐隐作痛的头,“我一直很后悔,我母亲是我害死的,这一点我永远都无法否认,但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凭什么指责我的不是,如果不是他,我妈怎么会……”
“惩哥,那不是你的错。”
宋玉祗捧起他的脸,捏着他的下巴,吻着他眼尾的红晕。
“至少现在你知道他还活着,对他有所防备,就不全算是坏事。”
“那时江倦对我说过,姜誉是杀害他父亲的仇人,当时我想,如果他还活着,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亲手把他送进监狱,也算给过世的江住和受了这么多年苦的江倦一个交代,与其说是对他们的安慰,倒不如说是为我自己的良心求安,可是现在我却有些害怕。”
“怕什么?”
“怕我自己。虽然已经是现代社会了,但我对自己的要求还是相对保守的,我是个警察,接受不了自己是杀人犯的儿子,会害怕自己的身体里流着和他一样的血,怕我总有一天会变成他那个样子。这话不该从我嘴里说出来,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对我来说,他可能还是死了更好。”
姜惩苦笑道:“当初决定把他葬在荒山野岭,是我不成熟的复仇心思,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在我好不容易决定原谅他的时候,他却给了我一记重击,把我打回原点,我用了三十多年才做好的心理建设毁于一旦,从今往后,要我怎么再相信别人。”
“不要别人,有我就够了。”宋玉祗握着他青筋暴起的手,唇贴着那人指尖的咬痕,稍稍加重力道又咬了咬。
那人抽了口冷气,“嘶……”
“疼吗?”
“那里。”姜惩指了指颈后,看着宋玉祗,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帮我把它取出来吧。”
“惩哥,东西虽然埋得不深,毕竟在体内很久了,还是需要手术取出的,这里医疗环境很差,一旦感染……”
“它在我身上,我们就会一直被定位。”姜惩指了指自己的头,看起来非常疲惫,“而且,我快要被它逼疯了,小玉子,帮帮我。”
“惩哥,我不能。”
“你可以的。”姜惩枕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劝道,“你可以的,它藏得不深,是你的话一定没问题。只有把它毁了,我们才能活,否则这场游戏不会轻易结束的,玉祗,我这辈子最恨被人牵着鼻子走,别让他们把我变成一个丧失行动力的废物,你可以的。”
两人翻遍身上的口袋,除了姜惩当作宝贝一样留着保命的止痛针外,只有此前宋玉祗为他包扎伤口时剩下的半卷绷带和酒精棉,没有刀具,消毒的措施也不够完善,看着姜惩苍白的脸色,宋玉祗还是摇了摇头。
“不成,好歹也要找到补给,一旦感染你会死的!”
“只怕已经没那个时间了。”姜惩拉住宋玉祗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
他两手冷得吓人,嘴唇也微微泛紫,方才刚稳定下来的心跳再次失常,能够感觉到他止不住的神经性抽搐。
“再让它电上一次,不死也得休克,这种时候我如果丧失意识和行动能力,跟死没有任何差别……”
姜惩勉强朝他挤出一个笑容,艰难起身跪在地上投入宋玉祗怀里,把脖子靠近那人,轻轻蹭了蹭。
“你可以的,来帮我吧,就当作是一次没轻没重的调情好了。”
宋玉祗咬牙深吸一口气,“真的决定好了吗?”
“你知道我从不会给自己留有后悔的余地,我的选择关系着所有玩家的命,换一个不赔,换两个是值,全救下就是血赚,不管现在外面对我有怎样的非议,我都不能忘记自己的天职,玉祗,我是警察,永远要以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为主,你明白我的意思。”
宋玉祗眼看劝不动他,也明白这是当前唯一的出路,挣扎过后,还是顺遂他的心意,给他打了止痛针。
药效发作后,姜惩略有些迷离,宋玉祗解开他上身的衣扣,从身后环着他的身子,与他十指相扣,将他的手按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吻着他的脖颈,低头用脸颊轻轻蹭着。
“惩哥,你明明那么怕疼,为什么会做警察呢?你在选这条路之前,一定知道未来等待着你的是什么,但你还是无怨无悔地走了下去,是什么让你有这么强烈的保护欲呢。”
颈后一阵冰凉,姜惩知道,那是酒精掠过的触感,那人费尽心思转移他的注意,只是怕他害怕。
“因为我错过了很多本可以保护的人。”
疼痛来时,姜惩死咬着牙关,眼前氤氲着水汽,模糊一片,只能注视着那被宋玉祗死按在墙上,阻止他有挣扎举动的双手背上暴凸而起的虬结青筋,指尖紧扣着墙壁,抓得指缝满是污泥,胸口剧烈起伏着攫取空气,竭力控制着已经哽在喉中的声音。
“……但是这份责任对我来说,太沉重了,我还是想做个,想做个,回归正常生活的……普通人……”
眼前猝然一黑,痛感逐渐减退,姜惩长出一口气,靠在潮湿的墙壁上,昏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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