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的西装——”
钱润忿忿收回眼,看见她这张脸又消了点气,为女人损财又何妨,还是这么漂亮的女人。
他手插进口袋,吊儿郎当的道:“这西装你怎么赔?这价格不低,你拿什么赔呢,要不然拿你自己?我倒是不介意。”
声音冷漠而淡然,舒微嗤笑一声:“别说你的西装,把你整个人丢进海都行。”
他咬了咬后槽牙,被激起征服欲,他上前一步,抬手向她伸去,“行啊,你可以现在动手试——”
倏地,手腕被强有力地扣住。
抬眼便是周羡薄唇微抿,周身气场映衬骇人,“试什么。”
男人力度不小,都快把他的手腕捏碎,钱润倒吸口气,带着讥讽的意味地啊了一声,
“我今晚见过你,怎么,跟在人身后尾巴摇得这么欢?我和她讲话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敢再用力点,我全身上的保险费可够你全家活好几辈子了!真不清楚你现在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
舒微冷冷打断,“把他丢进海里喂鱼。”
周羡将他的手往后扣压着男人向天台走了几步。
汹涌的海在夜色下,黑得像能吞噬人的黑洞,钱润终于慌了起来,拼命挣脱无果,“敢这么做,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到时候被我爸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死定了。”
“你是谁,重要吗。”
不长眼的东西,上来就动手动脚,想起刚才和他这么近的距离,舒微的汗毛都要立起来,起码得把他吓唬的今晚睡不着,她继续道:“别停。”
女人这么肆无忌惮,陈芸这个该死的,怎么敢说她是某个小老板的女儿,半个身子都要出天台,钱润放出狠话威胁,“喂,她可保不了你一辈子,这辈子过得好不好,我一句话说了算你信不信!”
她碰不得,眼前这个男人还碰不了吗?
周羡置若罔闻。
反倒是舒微抬手制止,走到他身旁俯下,缓缓道:“想欺负我的人,我应该是夸你勇气可嘉还是自不量力呢。”
周羡抬眸向她看来。
“把他拉回来。”
钱润总算被松开,“你们怕了?”
话虽如此,他边说边后退几步,直至与这对男女拉开距离,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你们等着瞧。”
天台上终于安静下来。
舒微抱着臂看钱润离开的方向,她就不信教导出这样的儿子的父亲在公司里可没做什么手脚,还是让他回去在家里等着她送来的大礼吧。
倏地手被牵起,仿佛心连带着酥麻了一瞬,她看向他,“怎么了——”
接着被他带往另一边。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热,将她的包裹在内。从没和他牵过手,她心跳难免加快,温吞地回握住他的手。
她勾唇。
别人家的特助会这么牵人家的手吗?
感受到她的动作,他顿了顿。
等到了另一边,他松开手,解释道:“这边安静,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手一空,舒微楞住,很快就注意到他的衣服,神色骤然冷下来,“这谁弄的?”
“有人不小心撞到的。”他不大在意。
可舒微快气死了,她向来护短,一把揪住周羡的西装,“不小心?这么大个人站那他没长眼吗?你是我带来的,在你身上泼酒和羞辱我有什么区别。”
眼瞳透亮染着愤怒,周羡看着她,低眸轻笑,“反正我也忘记他的样子,是不是不小心都无所谓了。”
她哦了一声,还是很想带周羡赶快离开,“等船靠岸,我们就走吧。”
“嗯。”
他不会相信贵宾室里女生的话,仅凭那几句话无法撼动她在他这构筑的感情基垒。
但他没想到,原来在外人看来,他们的关系原来是这样。
脑海里响起钱润在天台上的话,一并提醒着他的身份,他的不该。
经过游艇上的小序曲,两人的关系正式缓和。
周羡将舒微送到江阮她家后,接到了舒权的电话。
“最近因为她爷爷的事,舒微太过紧绷,你最近带她四处放松一下心情。”
“好。”周羡应下。
“至于上学的事——”
舒权尾音拖延,最终还是告诉他,“不太重要,我早就铺好舒微的路,她将来不走高考,这个学期结束后,她会去她妈妈那里,她妈妈那里早就给她安排好了。”
他神色空了一瞬,“嗯,我知道了。”
那边舒权没察觉道,继续说着,“你创业不易,在瑜华刚起步,所以你不用跟过去,在照顾她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最后他都不知道这通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舒权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他垂眸望着手里的照片——她坐在窗前抱
着白猫。
过了许久,带着某种意味似的,他将照片夹进书里合起。
-
病房里。
护士拿着病历本告诉她舒游最近的情况有所好转,有醒来的征兆。
舒微闻言,才放下心来,还有一个月就是锦高的期末考了,这样她才有心情回瑜华。
等她回了瑜华考完期末才来看爷爷也不迟。
“如果我爷爷有新的情况,一定要告诉我。”
小护士应了声好。
等走出医院,周羡在驾驶座上看向她,“决定好了?”
两人来的时候就没带行李,走的时候自然也不用收拾。
舒微来江阮落了好几周的课程,她这下笃定要回瑜华,边系上安全带边道:“如果我落下学习,我爷爷到时候知道会批评我的,而且我还是想考上一所好大学的,到时候让我爷爷高兴一下。”
听见这话,周羡拉自动档的动作一顿,透过后视镜,看见她神情溢彩。
“怎么?”
她系好安全带,同时察觉到他迟疑的视线,立马炸毛了,“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吗!”
半晌,他笑道,“我信。”
-
回到瑜华后,舒微发觉周羡对自己越来越冷淡,和她说话也客气了很多,
仿佛回到他第一次踏进别墅的那天,一样疏离,冷淡。
两人的关系骤然冷降,她不明所以。
从前,她光着脚跳上周羡的背让他直接背回房间,他都会照做,现在只会让她好好在沙发上坐着,亲自去找来拖鞋让她穿好。
现在碰到她的手都会像遇见瘟疫似的一瞬收回手,和她对话必须隔着三步以上的距离——
就好像,他不会再做除了特助这个身份以外的事了。
意识到这件事,舒微浑身不得劲,陷入一种慌乱失措的状态。
放学后,她约了时穗岁一起回她家,感到纳闷地说起最近周羡奇怪的反应。
时穗岁安静听着,突然中断她问出一个关键性问题:“你很在意吗?”
舒微愣了下,“应、应该是在意吧。”
不在意的话她就不会因为这个失眠这么多天,可她偏偏也不敢找周羡直接问,这显得她很奇怪。
“我是这么觉得,”
时穗岁开始有条有理地和她解释,“周特助现在和你保持距离才是正常的,他之前对你关心得太过头了,都不是一个特助该做的事。他避嫌是对的,不然难免会被人误会。”
“避嫌?”她神色沉了下去。
显然不能接受。
“或许是他看出你喜欢他,觉得这样下去很不妥当。”
闻声,舒微错愕,立马反驳,“我哪有喜欢他,我让你来分析问题,不是让你来胡扯的。”
时穗岁对她的否决,早有预料到,一副“我早就看透一切”的表情,反问:“你不喜欢他你在这多愁善感什么?以你的性格你会在意他忽远忽近吗,承认吧,你对他心存想法!”
“我、我心存什么了——”
舒微羞红脸,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不许再说了!”
宛如一道流星骤然滑落天际。
她神色呆滞,拿起枕头埋了进去,过了一阵时间,她转过头,失神看着墙壁,“我喜欢他,让他有负担了吗?”
所以他才避嫌,和她拉开距离。
“很难没有啊。”
时穗岁思索片刻,“你们家境悬殊,没有负担才奇怪了。不过这也证明他不是借着你的喜欢为所欲为,欺骗你的感情的那种人。”
她皱眉,没想过这个问题,“这重要吗?只要互相喜欢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考虑那么多。”
“想太多了,你以为这是童话故事吗,真心相爱只是满足了第一步,接下来有好多需要考虑呢。”
时穗岁趴在桌上,劝说她,“既然他无意,你就放下这段感情吧,反正世界上最不缺男人。”
“无意?放下?”
光是提起,她一双眸子里散发出冷冷点光。
那他之前做的算什么,那些亲昵的拥抱,牵手,陪伴都算什么?
或许真像时穗岁所说,他只是考虑了现实问题,但她不信他无意。
反正他们早就越界了不是吗,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搅和了一池春水就打算不了了之。
这世界上才不会这么好的事。
分明是笑意正盛,但眼里没半点温度,如余烬冷寂,她扯了扯嘴角,语气平静无波,带着执拗的意味:
“我只知道,我想要的从来不会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