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还差不多。
见他态度诚恳，舒微收回目光。
“有件事还没告诉你，锦城高中入学需要体检证明，你是想去医院还是在家里？”
舒权去国外出差了，将舒微入学的事托给了他。
感受到车内突然凝滞的气氛，周羡本以为会等到她的反对和骂声，没想到她只是低声问了句：“这事确定好了？”
“是的。”
如舒权所说，入学手续都办妥了。
舒微还以为舒权等她消化完后，才去办理入学手续，没想到一切都办妥，最后才通知她。
见事情没有扭转的余地，舒微心如死灰，“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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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身高，舒微的体重明显偏少，因为她挑食，各项营养摄入量也不达标，平常要让她多补充素食，不能光吃肉。”
医生雷夏递过体检报告，上面一一记录着舒微的身体情况。
“清楚了。”周羡颔首。
把医院团队送走后，周羡回到客厅，舒微盘着腿坐在沙发上，黑色光滑的头发披落在身后，电视播放到搞笑的情节，她被逗得眸中盈盈笑意。
手里拿着一袋大包薯片，腿边摆着几款零食和可乐——每天当主食似的。
他打开厨房冰箱，里面还真是没有素菜，要么是被她丢了，要么就是张姨顺着她的喜好没有买。
“舒微，你平常还讨厌吃什么？”脸色冷沉，周羡看向舒微。
沙发上的少女闻言，倏地转头，两眼微微发亮。全然不知道现在的事态。
难不成经过昨天那通在车上的话，他想好要了解她的生活习惯了吗。
这举动深得她心。
她爬起来，站在沙发上，眉梢唇角跳跃，“你终于开窍啦。”
“快拿个本子记一下，我也不是很挑食的。就是不喜欢吃素，比如菠菜黄瓜菜心”
说了一大堆菜的名字，到最后终于快要结束的时候，她用力地强调：“有一个最重要的点，就是我最讨厌吃胡萝卜！以前那些保姆不记事，会买胡萝卜回来，每看到一个我就辞一个。”
周羡淡淡勾唇，像是依了她，“好。”
全然不察的舒微，还倒着躺回沙发上，揪着自己头发玩，满意地说：“你要早知道这么做就好了。”
周特助就应该早点考虑到她的饮食习惯，这几天的菜，她都吃不习惯。
没想当晚，厨房的冰箱有三分之二都被素菜占据。
仔细一看，里面全是舒微点名过的。
听着厨房里轰隆隆的，舒微不明所以，她倚在门框，看着那道莫名忙碌的背影：“周羡，你在做什么？”
“你在外面等等。”周羡边关榨汁机边把她叫走。
舒微噢了一声，回到客厅里。
结果等着等着，她见到周羡端出一杯“绿色的液体”。
粘稠，浑浊，还散发着她难以忍受的气味
她甚至都闻到了胡萝卜！
她的一生之敌。
偏偏周羡还走来将它放在她眼前的桌上。
舒微神色紧绷，“这是什么意思？”
周羡敛眸，像是怕她下一秒就跑掉，他时刻盯着她的举动。
“我问过雷夏医生，将哪些东西榨汁会更有营养，更好喝。”他的视线停留在那杯蔬果汁，似乎是在示意她喝下去。
“我没问你这是什么，我问你什么意思。”
不好的猜测在心中升起，舒微差不多弄懂这怎么回事，合着周羡下午问了她这个问题，就是为了方便集齐所有，弄出这瓶恶心巴拉的东西吗！
表情如遭雷击，心情如遭背叛，她怒声问：“你不是说要包容我的一切吗？给你三秒时间，把它撤走，我一向大度，可以给你犯错的机会，下次可注意别忘”
她边说边把脚缓缓踩入拖鞋，一手撑着沙发，准备跑上房间。
余光却见男人手向她伸来。
她瞬间蹙眉撇着嘴，摸着手臂躲开他的动作，楚楚道：“早上刚抽血，痛。”
哪料下一秒后领被男人抓住。
“喝完再走。”
语气不近人情。
舒微慌张，抓着他的手用力地拔开，却不敌他力气，心中万分猜测与后悔。“我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好这一切的！”
这还是舒微第一次和他说这么多话。
看来是真的讨厌这杯蔬果汁，现在慌乱无措，下意识不停地说话为自己开脱。
周羡没打算放走她，想起那份体检报告，他朝蔬果汁的方向微微抬起下巴，语气坚定，她说什么都不会被动摇。“眼睛一闭，很快就喝完了。”
“眼睛一闭，我也可能是去世了！”她大声反驳，那么恶心她才下
不去嘴。
和周羡相处有了一段时间，她发现周羡好像吃软不吃硬。
为了活命，舒微换了个语气和表情，垂下手缓缓低下头似不再抵抗，长睫微颤，语气放软，沾上撒娇的意味：“这就是你对待天下第一好的态度？现在放手，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和平共处”
周羡顿住。
仅是一秒，他的心又坚定回来。
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她在江阮挑食多年，她的爷爷却丝毫拿她没办法，任由她而去。
“喝吧。”
周羡拿起那杯蔬果汁递到她手边，有些苦恼，他道：“不是对你百依百顺才叫对你好。”
见他执着，半点没被动摇，舒微也收敛起表情，面无表情做最后的劝告：“周羡，信不信我回头把你辞了。”
凑近一看，绿色的液体仿佛生动起来，此刻在她眼里冒着泡泡，就像巫婆的药水。
见周羡软硬不吃，舒微心想自己真是倒霉，怎么就碰上一个铁钉子了，不知怎么的，她格外想念爷爷。
她天生就讨厌这些蔬果的气味，偏偏他还把这些榨成汁，直接将它们恶心的气味扩大化。
她慢慢地伸出手接过蔬果汁，嘴唇紧抿着，胡萝卜的气味在四周萦绕。
“试试，应该不难喝。”见她踏出第一步，周羡声音缓和地鼓励她。
舒微真想白他一眼，他这种人怎么会懂她的痛。
过了一会，她屏着呼吸，慢慢地举起杯子。
直至凑近嘴边时。
舒微顿住，然后抬头看向周羡，“我想加点糖再喝。”
她微微仰起脸庞，眼眸澄澈乖软，语气透着可怜与幽怨：“不加糖我真的喝不下。”
‘好吗好吗好吗！”见男人不说话，她催促。
片刻后，周羡妥协：“那你等等。”
他松开手，抬腿向厨房走去，却在踏进厨房门槛后，身后传来杯子落地，玻璃破碎的声音，他倏地心一紧。
不会是杯子太烫，没拿稳掉在地上了吧。
他立马转过身，眼前的画面消除他多余的担忧：
杯子里的液体争相涌出，湿了那一处的地板。
舒微叉着腰得逞似的笑，乌黑瞳仁里泛着兴致浓郁的顽劣，语气暗藏几分坏劲。
“我爷爷都管不着我，你凭什么？你慢慢收拾吧！”
然后以平生最快速度转身跑上楼。
周羡没追上去。
折腾了好一会才弄出这么一杯，没想到最后是被丢在地上，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上前去收拾玻璃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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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后，舒微发消息求助舒权。
舒微：你快点炒了周羡。
舒权：怎么了？
舒微：他逼迫我喝蔬果汁！你赶紧行动起来，今天之内，我想听见行李箱移动的声音。
只见舒权发来一个表情包，家长常用的那种——竖起大拇指，三个字“干得好”粗字金色，闪闪发亮，旁边还有很多鲜花。
舒微无能狂怒，把手机丢在一旁。
她被周羡弄怕了，接连几天没下楼，全靠周羡将饭菜送到门口。确认门外没人，她才去拿。
期间周羡也有给她发消息：
周羡：出来吃饭。
周羡：放心，我不会再逼你做不喜欢的事了。
虽然周羡每天都这么说，但舒微一点都不信。
这事一回生二回熟。
周羡已经干过两轮这样的事了。
第一次言语威胁。
第二次直接上手抓着她的衣领。
没准下次估计就是掐着她的脖子，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灌蔬果汁！
想想就发抖。
她立马回复：不。
周羡：我在门口放了你喜欢吃的零食。
不管他说什么，舒微都冷冷地回复一个字：不。
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代表了她的态度和情绪。
周羡：冰箱里已经放满可乐了，也不出来喝？
舒微：不。
周羡：电视机不看了吗？
舒微：不。
周羡；好吧，这么久待在房间会很无聊。
舒微：不。
两人一来二回，你问我答。
下一个消息，果不其然又出现了。
舒微想都别想，习惯性抬手打下。
周羡：你最讨厌我了。
舒微：不。
欸欸。
她眉毛一横，后知后觉，立马撤回了消息。
没想到还是被他看见，恬不知耻地说了句：所以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舒微勾唇，打字回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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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别墅里一片漆黑。
舒微看着时针转到了十点半，她打开了房间门，悄悄地走了出去。
这几天在房间，她都快憋坏了。于是她打算趁周羡睡觉的时候，去厨房拿点零食。
和周羡相处了一段时间，她也知道周羡每天雷打不动，按时十点入睡。
确认四周没人后，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
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舒微大喜，嘴角抑制不住上扬，轻手轻脚地来到厨房。
更没想到的是，周羡也在厨房！
周羡听到身后传来动静，转过身，看清少女脸上的错愕后，他低头一笑，黑润润的眸中含了一丝笑意，“小浣熊终于出房间了。”
低沉的声音像贴着夜风灌入耳中，舒微心下一惊，他怎么还没睡，还有小浣熊是什么鬼。
想起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周羡有什么可怕的，她故作淡定：“说点人能听懂的。”
“浣熊习惯夜间行动。”
敢情这是指她呢。
舒微稳住因尴尬而快崩溃的表情，内心希望周羡别寻上次的仇，她抬腿缓缓向后移动，眼神飘忽，目光无意扫到他身后的大理石桌面。
她的脚步一顿。
大理石桌上摆着几款不同的蔬果，一一被切成碎粒，还有几杯玻璃杯子，里面盛满不同味道的榨汁。
冰箱上面还贴着一张白纸，草草记录榨汁的配方比，字迹清隽有力——他破天荒地没按点睡觉，竟然是为了这个么。
她的无声抗拒和后退半步的动作他都看在眼里，脑海不约而同浮现起当年舒微和他坐在公园的画面。
她解开小皮筋，转过身背对着他，甜声道：“哥哥帮我扎头发。”
他低头，“我不会。”
“我相信哥哥的手艺。”女孩回头冲他一笑——
和现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舒微，其实我不是瑜华本地人。”
我和你一样，曾经都住在江阮。
“恩，我知道了。”舒微不明所以，“还有别的事？我先回房间了。”
停顿少顷，周羡敛下眼眸，“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