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等狄小凡再见到杜盛业的时候，已经是狄小凡和齐颜从酒店出发后的整整一天了。
l城实在不好走，狄小凡和齐颜又是长途车，又是打车的，好不容易才到了那里。
一路上，齐颜没少感叹这里的交通落后，还有环境不佳。
不过，等见到杜盛业和章一飞后，齐颜却什么牢骚都没有说过，俨然一副最佳工作状态。狄小凡对齐颜模式频道的转换之快，拜服不已。
杜盛业见到她们便交代了任务，“章一飞，你先带齐颜熟悉一下这里的地形，和她详细说明对这片土地的规划使用，然后你继续跟进核准程序，确保万无一失。齐颜，你想法借助这次火灾，变不利为有利，现在起着手规划这个项目的后续宣传步骤，同时扩大我们东信集团的品牌知名度。狄小凡，你跟我回总部。”
说完，杜盛业就带着狄小凡，上了早就等在一旁的车。
上车后，杜盛业便按键将挡板升起，让他们和前面的司机隔开明显的空间距离，接着他问狄小凡道：“跟在齐颜身边，感觉怎么样？”
狄小凡看着杜盛业的下巴，如实答道：“收益匪浅。颜姐做事利落，思维缜密，公关技巧也高超，我能学到很多，她……”
杜盛业打断道：“那你觉得章一飞如何？”
狄小凡想了想，道：“章一飞为人严肃刻板，小心谨慎，但工作态度极端认真，综合能力也很强，也很值得我学……”
“你对章一飞有看法？”
狄小凡迅速回道：“没有。”
“是不是齐颜对你说了什么？”
“颜姐没说什么。”
杜盛业叹了口气道：“你心思单纯，说话也不懂得修饰。齐颜不是你想得这样简单，你和她最好保持点距离，以免她带坏你。她和章一飞两个人，剪不断，理还乱，齐颜的抱怨做不得准。”
狄小凡听到杜盛业这样说，心里惊诧他也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不过转而一想，这也很正常，杜盛业这样的人，什么人的心思看不穿！那么，他是否晓得齐颜曾迷恋过他呢？狄小凡想，他大约也是知道的吧。
许是狄小凡没有说话，杜盛业问狄小凡道：“想什么呢？”
狄小凡摇摇头，“没什么。”
狄小凡这才察觉杜盛业一直在打量自己，此刻目光也未移开。狄小凡只能别开脸。
半晌，他都没说话。直到狄小凡觉得脸庞发热，他才对狄小凡道：“今天回到w城后，直接去j大报名吧，下周末报名就截止了。”
“好。”狄小凡低声应道。
“从你住的地方过去，21路7站路，算上你上下车两边走的路，要40分钟左右。”
“嗯。”
“去学开车吧，那样方便些，过去也才20分钟。”
狄小凡忙摇头，“买车对我太浪费了，而且我方向感很差的。要不，以后我还是骑自行车去上课吧。”
“随便你。”杜盛业的口气明显变差了。
狄小凡偷觑他一眼，见他正看着窗外，脸上有些落寞，不知在想什么。
看着他脸上的疲惫，想到自己和齐颜之前未合眼的4时，狄小凡猜杜盛业应该这几天也很忙碌劳累，休息的一定也不好。以前，狄小凡只是隐隐知道他的疲倦，但还不够清楚。就狄小凡入职后的这一周不到，狄小凡对他的辛劳又更了解了一些，他其实没有多少闲散的时间。齐颜曾说过，他很少回家和家人团聚……可他曾经那样频繁地和自己呆在一起。狄小凡说不清此刻自己复杂的心绪是什么。是惊诧？歉疚？心疼？还是担忧？好似都有，又好似不尽然。就好似她对杜盛业的感觉，有感激，有依赖，有害怕，有逃避，有敬重，也有担心……狄小凡也说不清楚，自己对他的复杂感觉。但是，狄小凡知道，自己由衷地希望他开心，希望他每一天都快乐。
狄小凡没想到杜盛业会突然回头，狄小凡来不及回避，就这样撞上了他的眼。
虽然狄小凡急着避开，但还是在方才那一刹的眼神接触，被他捕捉到了狄小凡的心思。
想到这儿，狄小凡心跳不由快了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更加不敢抬头看他了。
当狄小凡听到杜盛业低声笑了起来，狄小凡顿时更觉尴尬。
接着，狄小凡和他一路无话。
不过，狄小凡明显感觉杜盛业的目光，一直灼热地射向自己。除了时不时地接听来电——多数都是总部w城来的电话，他才看向别处。其他时间，他都用来瞧她了。
听杜盛业简短的回话内容，狄小凡察觉到，似乎总部最近也不太平。
等上了飞机，杜盛业与狄小凡并排而坐。狄小凡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坐在狄小凡的身旁。
他一脸郑重对狄小凡说道：“这个周末，所有的总经理助理都要加班。”
狄小凡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赶忙点头道，“我知道了
。”
“你不问我发生什么事？”
“如果你想说的话，一定会告诉我的。否则，我问了，你也未必会说。”
“那你想过我为什么要你做我的助理吗？”
狄小凡是想过的，可是答案，狄小凡不愿意说。狄小凡低下头，没有说话。
可是杜盛业却握着狄小凡的手，说道：“我想你留在我身边，无论发生任何情况。回去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记住这句话。”
狄小凡隐隐地感到不安，担心着之后要面对的场面，不由抬起头看着杜盛业，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董事长启动紧急会议，要罢免我而已！”他说得时候带着冷冷的笑意。
狄小凡惊讶地看着他，但是想着海南公司和河南公司刚发生的事情，这两件事确实都是很好的由头。那么到底是谁要罢免他呢？狄小凡不禁问道：“东信集团的董事长是？”
“我爷爷。”他平静地看着狄小凡。
狄小凡不由用手捂住嘴巴，惊诧地难以成言。为什么他的至亲，会这样做？
杜盛业划开一抹嘲讽的笑容，“是你太单纯了！这样的事情，在我们这样的家族，并不稀奇！父子之情，夫妻之盟，都不过是利益的一部分！”
这难道就是杜盛业常年不回家的原因吗？他以后的婚姻，难道也只是利益的一部分？
杜盛业握紧狄小凡的手，问狄小凡道：“还记得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我一直醉倒在酒吧吗？”
狄小凡看着他，点点头。
“那时候，我大哥刚刚去世，可局势却逼我娶我大哥的未婚妻，而卢晓清那时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她告诉我……孩子是我大哥的。其实，我可以不娶她，可以拒绝这样的婚姻，拒绝这样的妻子。但是为了利益，我没有断然拒绝。我答应和她订婚。订婚没多久，她就意外小产了。之后，我就拖着没和她结婚。但在所有人眼里，她都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狄小凡从来都没想过，这就是他订婚的真相——他是被逼订婚的，将要娶的是他不爱的女人，而且是别人的女人。而那个别人，不是陌生人，而是他的大哥。那是怎样一种的心酸，怎样的一种委屈，怎样的一种痛苦，难怪他那时夜夜在酒吧买醉，难怪齐颜说他爱工作胜于一切，难怪他常年不愿意回家！
等杜盛业为狄小凡擦去她眼角的泪时，狄小凡才知道自己哭了。
“为什么哭？”他看着狄小凡，问道。
狄小凡望着他，没有回答。
“你心疼我！”他展开一抹温柔地笑容，眼里闪着一抹笃定的愉悦。
狄小凡咬着唇，没有说话。
杜盛业抬起狄小凡的下巴，吻了她。
狄小凡推拒着他，可他不愿退离。
狄小凡始终不肯放松牙关让他深入，他和她僵持了一会儿，终于放开了她，带着无奈地口气问她道：“为什么？”
狄小凡别开脸，低声道：“这样不好。”
杜盛业执意问道：“有什么不好？”
狄小凡小声怯懦道：“你答应过的，我没同意，你就……不碰我。”
杜盛业的声音含着气怒道：“为什么？”
狄小凡看着他，反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做恶梦吗？”
“因为你离开了钟明亮！难道你到现在还想着他？”
望着他写满了不满的脸庞，狄小凡缓缓说道，“刚开始，确实是因为离开了他，我很难过很伤心，因为他是我那时唯一的温暖，唯一的亲人。他救过我的命，为我受过伤，为我辍了学，带着我离开了炼狱一般的家乡！没有他，我不可能好好地活到现在，我从不后悔为他做的一切！但是为了他想要的生活，想要追求的前程，我不得不放弃那唯一的温暖！
我是不得已才答应和你在一起的。可我没想到，你待我很好。当我开始忍不住依赖你的时候，我却意外地发现你竟然已经有了未婚妻！你的未婚妻系出名门，与你门当户对，而且当时的报道说她怀孕了，我那时觉得自己十恶不赦，是这个天底下最坏的女人！
我为了报答钟明亮的恩情，和你有了那样的约定，却伤害了你的家人！可我从来都不想破坏你的家庭，也不想做你的地下情人，更不想一直活在见不得人的阴暗角落里！
我们在去海南的飞机上，那个男人对我说那种话，我不是不想反驳他，我也想理直气壮地和他说‘我不是那种女人’！可我气短理亏，因为我之前一直都和你牵扯不清！不管为了什么原因，我一直都是你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可我一直不喜欢那样的生活，但是我们有过约定——你帮钟明亮出国留学，我就听你的话，做你的女人！这是我欠你的！可现在，你答应我，让我自由了，所以……我不想再那样了！不论你的婚约是为了什么达成的，都不该是我堕落的理由！”
杜盛业铁青着脸，别开眼，没有
再看狄小凡，也没有再和狄小凡说过一句话。
他们默默无言地度过了飞机上的时光。
狄小凡不是不难过的，尤其知道他的婚约是这样达成的，知道他的爷爷正准备对付他。狄小凡为他心疼，也为他着急。可狄小凡不想再过见不得光的日子了，她想好好活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