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呃……”
房间里，许泽坐在书桌前边看书边听小表弟背诵诗词，小表弟站在一旁摇头晃脑，背着背着突然卡了词。
“呃，呃，奔流到海不复回。人生得意须尽欢……”
“错了。”许泽头也没抬，开口打断他的背诵：“不对，奔流到海不复回后面是什么你再想想。”
小表弟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双手扒着书桌问：“哥哥，不是人生得意须尽欢那是什么呀？我不记得了。”
许泽合上书把它放在一边，然后弯腰和他平视，一字一顿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噢，我想起来了。哥哥我重新背啦。”小表弟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又把双手背在后背，规规矩矩的继续背书。
“嗯。”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人生得意须尽欢……”
许泽靠在靠背上，左手漫无目的的翻手机右手搭在扶手上，食指微微曲起有频率的敲击扶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说起来这几天谢染很奇怪，不仅没主动找他，自己找她聊天，她也爱答不理。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许泽闭起眼揉揉眉心，女孩子的想法真难猜。
头疼。
他把手机放在一旁继续猜测各种可能。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小表弟背完书后拽着许泽的衣袖问：“哥哥，哥哥，我背完了，现在可以看一会电视吗？就看一会会儿。”
许泽没有睁眼：“你看一下手机现在几点了。”
小表弟听话照做，“九点了，哥哥。”
许泽说：“不可以，已经很晚了，你该上床睡觉了。明天再看。”
小表弟鼓着嘴双手合十，哀求他：“我就看一会会，看一会我就去睡觉，可以吗？”
许泽摸摸他的脑袋，微笑着残忍拒绝。
“不可以。”他说。
“好吧。”小表弟垂头丧气地迈着小胖腿往外走。快关门时，他又探出头对许泽说：“哥哥，刚刚有人给你发消息了，是层林尽染的染哦。”
染染？许泽心里一喜，他面不改色地让小表弟关门回去，然后拿起手机就点开微信，果然，置顶联系人发来三条消息。
染染：“你睡觉了嘛？”
染染：“ ”
染染：“今天我也回老家了。”
看时间是十分钟前的消息，此刻许泽心情十分愉悦，前几天的沉闷一扫而光。
他回道：“还没呢。”
许泽拿着手机等待对面回消息，但是信息上方反反复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几秒后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许泽怕谢染不知道回什么就不回消息，又接着输入文字：“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谢染：“啊？”
许泽：“前几天给你发消息见你也不怎么回，我觉得你可能是心情不好，我就没怎么打扰你。”
另一边，谢染躺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她只好打马虎眼哈哈带过，“还好吧，不过最近心情挺好的，嘻嘻。”
她终于良心发现，现在开始努力找话题：“前几天我看了精灵旅社3，觉得还不错，你看过吗。”
许泽：“这个我看过，好像还挺有名的，我觉得还不错。”
谢染：“德古拉超可爱！小蝙蝠丹尼斯的猪鼻子也可可爱爱的。”
许泽：“嗯，我也喜欢。”
……
谢染说什么他就附和什么，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时间过得很快，已经十一点了。谢染有点困了。她和许泽道了晚安就准备睡觉。
许泽：“等一下，先别睡，春节档有精灵旅社4，我们一起去看吧。”
见许泽邀自己看电影，谢染连忙应下：“好啊，等我们回去了就去看。”
“嗯，快睡觉吧，晚安。”
“晚安。”
明明晚上没有吃糖，但谢染就是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她闭上眼，眉眼也止不住笑意。很困但是很兴奋。
夜里，空中又飘起了雪，地上原先被车压出的车轱印现在又被一层薄雪覆盖。等到明天早上可能就看不出一丝痕迹了吧。
外面一片寂静，只有雪落的声音。
过小年家里是要喝腊八粥的，爷爷奶奶天还没亮就起床熬粥，以至于谢染早上刚起床就吃上了甜甜的腊八粥。
吃完饭后，谢磊和何欣好久没回老家，就开车带着爷爷奶奶去镇上转一转，随便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临走前何欣让谢周少玩手机，抓紧在年前把作业写完。
她威胁道：“我要是回来看到你还在玩手机不写
作业你就完蛋了！听到了吗？”
谢周满口答应一定会写作业，然后推着他们就往外走，“哎呀哎呀，会写的会写的，你们玩的开心啊。”
把他们送走后，谢周两脚一蹬把鞋脱了，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开始追剧。一系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
谢染拿起一个抱枕扔向他，教训道：“妈妈前脚刚走你就这样。你真的是……”她遥遥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谢周侧身一坐躲过袭击，笑嘻嘻的说：“别这样，哪个初中生没有在最后几天补过作业，我只是写的迟又不是写不完。你说呢？”
“随便你，到时候作业也不完你也不要找我帮你补作业。”谢染不想理他，用脚踢踢他让他往旁边坐一点，自己坐在沙发另一边和他一起看电视。
可能全国所有的学生都一样，上学时想着放假，放假后想着开学。也只有放假前几天是高兴的，后面就是漫长的空虚和无聊。
中午，谢磊发来消息他们就不回来吃饭了，让谢染姐弟自己解决午饭。
冰箱里还有昨天包的饺子，谢染拿了一点出来。牛肉馅的上锅蒸，韭菜鸡蛋馅的下水煮。旁边隔层有一把韭黄和几个辣椒，她想了想还是没有碰它。
谢染在厨房忙来忙去，谢周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忘不了去年夏天被谢染做饭支配的恐惧。一般人做饭要么有卖相，要么好味道，她倒好，一个不沾，难吃又难看。
果真不出他所料，桌上摆了许多饺子，一盘蒸饺两碗汤饺。蒸饺上撒了少许葱花当点缀，汤饺里则放了几块排骨和玉米。
谢周走到厨房问：“中午没菜吗？”谢染端着两碗蘸料走出来，说：“牛肉蒸饺不是吗？”
谢周不死心，继续问：“那饭呢？”
谢染：“你眼瞎啊，那么大一碗排骨汤饺看不见啊！”
谢周：“不是吧，菜是饺子，饭也是饺子？我居然不知道菜和饭可以是同一种东西！”
谢染脱下围裙扔向他，面无表情的说：“滚蛋，爱吃不吃，不吃下去和狗一桌。”
“家里没狗。”
“闭嘴。”
“哦。”
谢周怕再说下去连饺子都没得吃，他端起碗开始喝汤。一口下去，他细品了一番，啧，没盐。
“姐。”他喊谢染。
谢染夹气一个饺子吹凉咬了一口，眼皮都不抬一下，说：“你又干嘛？”
看她表情不善，话到嘴边，谢周又咽了下，改口道：“没事，我是想说饺子真好吃。”
姐弟这么久早有了默契，谢染瞟了他一眼没理他的夸赞，说：“没盐可以蘸酱料，我试了一下，味道不错。”
谢周：“哦。”
小年之后就是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像往年一样，今年家里的春联还是由谢磊父子三人贴。
与城市里不同，农村的春联大多是用浆糊贴在门上。面粉和水的比例是三比一，将面粉凉水下锅，然后筷子顺着一个方向慢慢搅动，大火转小火，把它熬成糊就可以出锅了。
先贴大门，然后是各个房门，为了图吉利，车上也会贴上“出行平安”。贴完春联他们开始挂灯笼。
客厅门檐上一左一右换上了新的大红灯笼，意味着来年红红火火。
刷碗洗菜，擦灰扫地，每个人分工不同。爷爷是家里的掌勺大厨，妈妈何欣和奶奶是帮厨。一年一次的年夜饭比其他时候都要隆重。有热锅，有冷菜，还有不种类的烫菜。厨房上的烟囱也在不停的冒着炊烟，彰显屋内人的忙碌。
桌上铺上红桌布，点上红蜡烛，香台燃起几根香烟。一切准备就绪后，就可以放鞭炮吃饭了。
做好饭后，谢周一直催着放鞭炮，“老爸，什么时候放鞭炮啊？别人家都放了，咱们也不能落后！”
谢磊看了眼时间，吩咐道：“去把后屋的鞭炮拿来，咱们也放。”
“好嘞！”得到指令的谢周一溜烟跑到屋里，迅速的拿来鞭炮。
谢磊把卷起的鞭炮散开，招呼着，“快快快，我要打火了，你们离远一点啊。”
他在前面点鞭炮，其余五个人站在门前捂住耳朵等待鞭炮声响。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鞭炮声响，辞旧迎新！
鞭炮放完后，谢染关上大门准备吃饭，她往四周环视，大路小道空无一人。入眼是一片红，耳边是炮仗声。
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