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测量
“芥子”的开机不得不叫停了，出乎意想的突发情况让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只有新来的艾思冉和那名按下按钮的物理学家在一言不发，从胸牌可以得知，这名物理学家名为胡成，是“芥子”项目的总负责人。
“芥子，分析异常，并将报告发至全体工作者的终端”这是胡成的第一句话。
起伏的信息提示音之后，除了艾思冉之外的所有人都拿起了终端。
“你是新来的小艾同学是吧，这是你的终端，刚做好信息过滤，还没来得及给你。”胡成这才看到艾思冉，于是从白大褂口袋中拿出艾思冉的终端递了上去，并向她伸出了手：“欢迎来到旧金山高能研究所，我是所长胡成。”
艾思冉看着胡成的举动不明所以，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西方的握手礼，于是有些尴尬地握住胡成的手。握手礼在科学家群体之间使用得非常普遍，这群人是东西方在交流上最没有隔阂的一群人了，由于东西方传统的大多数礼节都非常繁琐，握手礼这一起源自大不列颠的简单行礼方式很容易就在东西方的学者之间流传开来，因为行握手礼并不需要他们放下另一只手提着的公文包。
“异常报告应该也发到你的终端里了，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提，也许会对当下情况很有帮助。”胡成没有多做寒暄便转身回到人群中间，此时此刻他需要主持大局。
艾思冉这才点开终端屏幕，并开始阅读由“芥子”主控系统智能整理的异常报告。
报告里总结了大概三个异常点：
第一，粒子在加速初期远没有达到击碎速度，但是检测器却收到了粒子击碎时产生的射线。
第二，管道中并没有加入用于撞击的反方向运行粒子束团。
第三，侦测器接收到的射线强度与这次加入所有粒子同时碎裂产生的强度相当，说明所有粒子同时撞击破碎了。
这一切似乎指向一个匪夷所思的情况，就是有种神秘力量在粒子运行中突然出现，并精准地击碎了所有粒子。
指挥室里响起了哭泣的声音，也许是疑似出现的超自然力量让一些人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坍塌了。
“其实考虑到这些日子里新增的变量，事件的起因已经很明显了。”胡成突然说道，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有的人恍然大悟地发出了惊叹声。
胡成没再说话，而是拖出了之前被推到角落里的白板，那上面写着这些天来团队讨论的实验影响因素，中间的大字被圈了起来：
浮现。
“可是自然浮现出的微量微观粒子造成的影响很小呀，更别说在速度未达标的情况下同时击碎所有粒子了。”有人提出了之前联盟科学院评估的结论。
“如果不是自然浮现呢。”胡成看向那个人。
“您是说存在观察者？对了，那些检测器！”那人似乎有些懂了。
“不止，我们加入的那些高能粒子束团，全都是观察者。”胡成补充道。“还有我们，都是这个结果的观察者。”
“让我们回归观察的本质吧，我们想得知一个物质的状态，就需要对这个物质进行某种测量，但是这个测量的动作会对这个物质本身造成影响。”
“先抛开浮现现象谈谈这种影响，这种影响对于宏观的物体是很小的，但是如果放在微观粒子上就很大了，所以我们在研究的过程中会尽可能地减少我们的测量对于微观粒子本身的影响。”
“作为微观粒子的研究者，我相信大家都非常清楚，我们的粒子对撞机就是为了做这件事的，我们通过磁场加速让粒子本身发生碰撞然后碎开，我们再测量这些粒子碎开之后发射的射线粒子，从而间接构建这些粒子的模型。”
“也就是说，从粒子加速再到撞击，再到我们收集结果构造模型，这就是我们对于微观粒子进行测量的全过程。”
“所以我们是观察者，那些侦测器是观察者，我们发射的每一个粒子都是观察者。这时候我们再联想到观察作用对于浮现的影响就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胡成没有再接着说下去，而是将时间留给了人们自行理解。
“我大致明白了，作为观察者，每个微观粒子都对浮现产生了观察效应，所以每个粒子都与浮现出的质量发生撞击以产生作为最终观察者的我们所预期的结果，只要拿出我们之前预设的模型与现在的撞击结果做对比就行了。”操作台上的一名人员一边说着一边调出了数据，然后他们就意识到已经无需对比了，因为数据表现出了极强的周期规律性，这意味着每个粒子撞击都产生了相同的结果。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速度不够，粒子是怎么破碎的，难道说粒子对于浮现物质的观察作用反过来影响到了本身吗？”又有人发出了疑问。“而且这是不是说明粒子能够预知我们预设的模型，这也太反常规了，而且也与补画匠所说的时间不存在这一理论相违背呀。”
“破碎的并不是我们加速的粒子，而是浮现出的粒子，它们自行表现出了破碎之后的结果。”做出回答的是艾思冉。
胡成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刚才看了下报告，发现在侦测器接收到射线之后，管道内仍有粒子在运行，这应该就是我们最初发射的粒子。”
“至于你说的第二个问题，这实际上恰恰应当按照时间不存在才好理解，因为这就让我们的认知里只剩下因果关系了——正是因为我们预设了这样的模型，浮现出来的才会是这样的模型，无分先后，这才是无时间认知观下的因果顺序。”
问题已经得到解决，但是撞击实验却无法继续了，因为只能撞击出理论预设结果的实验已然毫无意义。
不过这却为浮现的可控理论指明了一些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