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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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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保婴堂要做清扫,墙面血污和地上的老鼠残肢落叶一并收拢清扫干净,因着年岁小,柳月婵只用清扫后院跟角门附近的落叶即可。

    扫地除尘的扫帚是用竹枝扎的,比柳月婵还高,柳月婵拿着十分吃力,这边扫扫,那边扫扫,不一会儿就出了一额头的汗。

    仔细着将落叶扫作几堆,到底年龄太小,身体也弱,抬手擦擦面颊的汗,今早只吃了几口稀粥,这会儿头晕目眩,柳月婵站着轻吁一口气,打算站树荫底下歇会儿。

    官府巡逻的人不少,掌管保婴堂的录事平时不见踪影,今日反倒是一大早就来了,风风火火组织人干活,瞧见偷懒的便给带来的管事嬷嬷使眼色,生怕慢一步,显得自己任职管事不勤勉。

    这不,柳月婵刚在树下站了会儿,马上就被人发现。

    管院子的老嬷嬷走过来,一把扯住柳月婵,劈头盖脸地训斥:“大人们惠民设了保婴堂,可不是给你们这些小贱种吃白饭的!这么点活儿还在这儿偷懒?”说还不解气,一抬手已重重打了柳月婵肩膀两下,“让你偷懒!也不知道是哪个娼妇粉头生的,以为自己娇小姐呢!再让我瞧见看我怎么收拾你……”

    柳月婵细眉微皱,许久没被人打过,她一时竟没来得及躲,定睛看去,这才从陈年往事里将这粗鄙的老妇人翻出来。

    保婴堂平日都是李大娘管着,李大娘为人处事公正,院里还算太平,可惜保婴堂的录事跟他身边的几个嬷嬷,回回来一趟便要折腾人,打骂都是寻常,保婴堂的孩子们年纪小,没个威胁,那些迟迟没有人领走的,便成了打骂取乐的对象。

    这老嬷姓钱,有些怪癖,爱听孩子们被打时候哭爹喊娘跪地求饶的声音。

    柳月婵年幼话虽少,却倔的很,吃软不吃硬刻在骨子里,便是被打也不吭一声,这钱嬷嬷在她这吃过一回憋,便总盯她。

    这么多年过去,这事儿她都快忘了。

    原本没这遭,毕竟三百多年前的今日,正是虚日妖鼠肆虐的时候。

    等这老嬷嬷再来保婴堂,她早跟大师兄离开了太泽。入宗门不到一定修为境界不得出宗,等她出来的时候,认识的人或死或老,什么恩怨纠葛,死后自是一了百了。

    虽说她如今的年纪,比这老嬷嬷大。

    但……

    柳月婵双指并紧,面无表情抬眸看这老嬷嬷一眼,打量该废了这妇人哪处经络才好。

    送上门的仇,能报就报。

    这老嬷嬷早遭罪,想来日后在保婴堂能老实许多。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小浪蹄子……”一见柳月婵的眼神,钱嬷嬷扬手又要打,只是手刚一抬起,横斜飞来一块小石子,重重砸在了她指节上!

    “啊!”

    钱嬷嬷身体一晃,感受到手背的钝痛,忍不住高声痛呼,忙回头找砸石子的人,愤怒嚷嚷着,“谁砸我石子!谁砸我!哪个不要脸的砸人,出来!”

    柳月婵若有所思,这石子砸的如此精准,决不是从钱嬷嬷后背处扔来的。

    她扭头看了一圈四周,想着红莺娇平日的行径,往周围几棵大槐树上瞧了瞧,正好瞧见树上隐隐约约翘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红绣鞋。

    藏也不藏好点。

    得亏钱嬷嬷年纪大,眼花。

    柳月婵松开并拢的指尖,往袖子里缩了缩,拿起扫帚,惊慌之色慢慢从脸上浮现。

    “让我抓着哪个小兔崽子砸我,我非得……哎哟!哎哟!”老嬷嬷转身没瞧见人,便又骂嚷起来,几句话刚出口,几颗石子横斜着掷来,这一次砸的就更重了,飞来之势快如闪电,只听惨叫几声,就连保婴堂四周的清扫的孩子们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少人出来角门处瞧,生怕又有妖孽现身。

    保婴堂录事听见外头的动静,也犹豫着从保婴堂里走出,探头先看四周有没有老鼠,见巡逻的士兵也来了,这才急忙跑到角门附近,对地上疼的冷汗直流说不出话的钱嬷嬷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莫不是妖怪又来了!”边上几个保婴堂的孩子也开口。

    “不是,我刚隔着墙,听嬷嬷说,有人扔她石子……”

    “我也听见了。”

    “石子,什么石子?”

    那巡逻的士兵从地上捡起来几个石子,朝四周看了一圈,神识探去被红莺娇身上带着的魔教法器自动屏蔽。

    角门处就只有柳月婵一个,录事便问她,“怎么回事,你瞧见什么没有?”

    李大娘也赶来了,“录事大人,月牙,出了什么事情?”

    柳月婵随手指了个地方,轻声道:“刚刚,那边……有人朝嬷嬷扔石子,似乎是个男的,扔完就跑了。”

    人群中走出两个士兵朝柳月婵指的方向追去。

    一众人将钱嬷嬷搀扶起来去找大夫,在场的人大多知道钱嬷嬷脾气大,又有个赌鬼儿子,想着她约莫得罪了什么人,录事骂了两声“没事找事”,让周围跑来围观的人散开去做事,“看什么呢,还不去干活!”

    角门处又清静下来。

    柳月婵在树荫下举着扫帚继续扫落叶,略有些心不在焉。

    一时间,保婴堂角门处只有“唰唰”的扫地声。

    扫着扫着,柳月婵慢慢扩大范围,绕着临近几棵大树转悠了两圈,耳朵轻颤,见眼前几片新叶打着旋从眼前飘过,便停下。

    柳月婵低头,轻轻耸动了下肩膀,抽了抽鼻子。

    静等片刻,果然听见头顶传来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你……你哭了?”

    柳月婵抬头。

    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

    视线不偏不倚的对上,炎热的风吹过,卷了满身的燥热。

    居然这么早就来了。

    真来给她送酥糖?

    柳月婵用手背贴了贴下巴上的汗,想从红莺娇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然而瞧见红莺娇眼底的复杂神色,她又不明白了。

    重生这一遭,红莺娇不想着好好待在魔教,查一查魉都之门跟心月狐的踪迹,频频来找她做什么?

    昨晚才见过,一大早又过来。

    回首百年,跟红莺娇也常遇见,只是大部分时间萧战天也在。

    啊。

    萧战天。

    柳月婵恍然大悟。

    既然红莺娇也是重生的,必然还记得萧战天跟她定下婚约一事。何况萧战天年幼也在凌云宗长大,跟她,也算的上年少相识,情分深厚,这也是萧战天迟迟无法在她们二人中做决断的缘由之一。

    红莺娇莫不是打算从她这边入手,隔开她与萧战天再续“前缘”的可能?

    是了。

    哪怕乾坤鼎未至,论情,红莺娇依旧比她执拗。

    柳月婵叹息着摇摇头。

    她这一世,必成全红莺娇与萧战天,便是撮合一二,也无不可。

    红莺娇见柳月婵摇头,轻巧从树下跳下,凑近看她眼睛里有没有泪珠,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柳月婵眼睛里确实没有泪珠,这双轮廓完美的杏眼,瞳孔黑白分明,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深深……深深倒映着红莺娇的倒影。

    红莺娇咽了口口水,结巴了。

    “泪、泪泪、珠子呢?”

    “什么?”柳月婵不解。

    红莺娇忽然凑这么近,柳月婵不禁后退了一步。

    “你、你没哭啊。”

    “我为什么要哭?”柳月婵不光不哭,她还笑,“刚刚扔嬷嬷石子的,是你么?”

    “嗯……”

    “你叫什么啊?买画册的人?”

    柳月婵提起昨天的事情,有意揶揄红莺娇,但模样太过乖巧,红莺娇毫无所觉,闻言只大声道:“才不是!我叫红莺娇!”

    “哦,你的名字,真好听。”

    柳月婵听过红姑的故事,这句好听的话,也在心中萦绕过很多次,只是从前没有机会说。

    虽然在红莺娇看来,她们只是情敌。

    但因着红姑的缘故,柳月婵并不讨厌红莺娇,早年还曾想过,若是能交个朋友,倒也不错。

    可惜红莺娇这张嘴,着实恼人。

    “我也这么觉得!我娘给我取名字的时候,黄鹂啾啾叫个不停,”红莺娇没想到自己能听柳月婵一句夸,虽说夸的是名字,但也怪叫人高兴的,“你听过黄鹂叫吗,可好听了,还有句诗来着,额,我想想……”

    “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红莺娇毫无诗意的脑子里,唯有这句诗记得最牢,“那些酸诗腐词,虽说听不大懂,但有的还是挺不错的,我娘给我取的这个就格外好听!”

    “多谢。”柳月婵轻声道。

    “唔,嗯……”红莺娇含糊着,没想到今个又得了柳月婵一声谢。

    打了几百年,竟有这样一天。

    短短一日,红莺娇对柳月婵的认知可谓是天翻地覆。

    她开始认识柳月婵时,柳月婵因着灵象,已被凌云宗宗门收为内门弟子,谁能知晓柳月婵幼时是这个光景呢。

    见那总是目下无尘的柳月婵,举着小小的胳膊奋力打扫,此时为着她扔了几个石子给那欺负人的老太婆,笑着道了谢……

    “对了!下次再有人骂你,你狠狠打骂回去知道不!我骂你你就那么会回怼……反正不能轻饶了对方。”红莺娇压低声音,拧紧了眉毛,“还有,既然没哭,不准你再低头耸肩,看着就讨厌。”

    柳月婵:“……你才讨人厌。”

    “我哪里讨人厌了,你刚刚还谢我!”红莺娇愣住。

    “是你先说我讨厌的。”柳月婵提醒她。

    “我那是……我……”

    红莺娇正想争辩一二,忽然从拐角处传来一个声音,“保婴堂,原来是这儿。”

    这声音带着男子特有的清朗,又十分温和熟悉,正如声音的主人,御剑而来,落如清风一缕,白色的广袖被吹开,人已至柳月婵跟红莺娇跟前,哈桑警惕着现出身形,将红莺娇一把抱在怀里跟来人拉开距离。

    柳月婵的手腕被来人轻轻抓住,“小姑娘,你叫什么?”

    这忽然出现的陌生男子,在场的人,除了哈桑不知,柳月婵跟红莺娇却是心知肚明。

    面前这个温文尔雅,清贵俊美的男子,正是凌云宗宗主柳震门下第一人,柳月婵的大师兄——柳如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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