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剑山
“莽夫？”
若卿的剑眉微微扬起，对于这个粗粝的名字略微不满。
大概只有淡泊明志一类的名字才称他心意，就比如青山等绿水的暗喻，便是一个小姑娘强为新词赋旧愁。
只是一心向剑道的若卿，不太理解现在的小姑娘们，为何有那么多的爱恨情仇？
及平时绕在身边的那些燕语莺声甚是聒噪。
随后，若卿轻笑一声，说道：“莽夫兄一表人才，行事风格却与众不同，所命的名偏偏放荡不羁。随遇而行四个字，莽夫兄做到了极致，若卿甚是敬佩。”
这彬彬有礼的外表，看不出半丝敬佩。
林以安岂会不知，“莽夫”二字过于粗粝，没有称若卿兄的心意。
切，我要是将前缀两个也说出来，真能把你吓个半死……他如此想道，却不争辩什么，微微一笑：
“一个符号和称呼罢了，我不愿意落了俗套，所以随了性子来，取个颇有落差感的名字。”
“我知道，这粗鲁的二字上不了台面，但我偏偏喜欢便是，别人喜与不喜，于我何干？我才不在乎他们的想法。”
豪言壮语，林以安自己都感觉到尴尬，浑身的鸡皮疙瘩顿时暴起，他压根就不是这种不计得失的人。
“啧啧啧……”
青山绿水咂舌，一脸的鄙夷，不满道：“你尽吹牛皮、胡说八道，我才不信你是这般淡泊的人！”
呵呵！
林以安泰然自若，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小姑娘的话不用听到耳中。
但实际上，心里默默地为她翘起大拇指，这小姑娘看人真准啊，奈何我高人的形象已经树立，甭管是与不是，我都要拼命维护。
“家妹，可别乱说，莽夫兄的心境已经超凡脱俗，岂是我等轻易能够理解的？”
若卿急忙出声训斥青山等绿水，随即便向林以安施礼赔不是，说：
“还请莽夫兄不要介意，家妹一时口无遮拦，说了些不着边的话。她年幼，不懂事，喜欢和人开玩笑罢了，绝非存心之意。”
“哼！”
可爱的脸颊上尽是不满，嗔怒两人一眼以后，扭头面向满是残剑的岩壁。
他们竟然是兄妹……林以安略微惊诧，摆了摆手说：
“若卿兄，别这么说，小妹说的也无不有理。我虽随我本心，但亦有七情六欲，同样也有三千青丝，这些青丝斩不断、理还乱，我只是那青灯不归客罢了。”
为了不被他们看穿新手身份，他是使出浑身解数，说话的方式与平时迥异，将高深莫测贯彻到底。
若卿忽然又对他起了兴趣，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是我对莽夫兄有了误解，将莽夫兄想成了一个俗人。”
他清澈的眼眸闪过一束星光，林以安顿感不太妙了，心说：“完了，我是不是装过头了？这样会出大事！”
林以安顿了顿情绪，如实说道：“我确实是个俗人，经常被七情六欲左右。我的心境无法超凡脱俗，只求一个问心无愧吧。”
“你看，若卿哥，我就说嘛，他就是个吹牛的俗人！”小姑娘鼓起腮帮子说。
若卿选择无视，朝林以安抱拳，笑道：“哈哈，好一个问心无愧，莽夫兄的心境果然不凡，若卿越来越敬佩你了。”
小姑娘被无视了，心情自然不爽，但看着两个故弄玄虚的人，她嘴角微微抽搐，活见鬼了这两人！
弱小又无助的小姑娘，承受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折磨。
若卿接着说：“莽夫兄，还有一事欲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最好别讲……
林以安表现出大度的样子，点头道：“请说。”
“我和家妹闲庭信步，一路走来颇有些慢，又在此处与莽夫兄闲相聊甚欢，但细细算来的话，身后的瘴气也差不多要来了。若我们继续逗留一会，恐怕想走也来不及了。”
青石小道的阶梯上，两人立于下方，一人立于上方。
这条逼仄的石阶只能容下两人通过，恰巧又石阶的半路间遇见林以安，便被挡住了去路。
瘴气？
什么瘴气？
哎呀，尼玛，早点说啊！
反应过来的林以安心中一颤，不由略微慌张起来，他的右腿自觉地向上方石阶退了一步。
身后来时路竟然有瘴气，岂不同吃鸡跑毒圈一样？
林以安很快便冷静下来，随即转身挥手说：“撤！”
他没有向若卿询问身后瘴气之事，也没有对其他不解之事问个底，毕竟要演绎一个高深莫测之人，就不轻易将自己的无知暴露出来。
三人一前二后，疾行在青石小道的阶梯上。
好几次若卿俩追上林以安的步伐，但青山等绿水死死地挽住他胳膊，便只好放弃与莽夫兄同行的念头。
这一路走来，青山等绿水都摆着张臭脸，时而怒目看向那黑色衬衫的背影，时而给若卿哥一个不爽的白眼。
如同一个生气中的小女孩。
大约十分钟后，眼前迎来石阶的尽头。
那是一个直通巨大石台的入口，远远望去就能看到石台之广阔，入了云层之中。
见此情景，若卿恍惚，与见过的文字描述一致，便悠然说道：“原来所指的存活时间就是这一回事啊！”
闻言，青山等绿水忘了生气，便急忙问道：“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此刻，走在前方的林以安，忽然放慢了脚步。
他这个初入秘境的灵者，对秘境的世界一无所知，却偏偏装成心境颇高之人，这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山大。
于是乎，林以安洗耳倾听，试图从他们的谈话中，获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若卿沉吟道：“也不算知道了什么，只是根据剑道遗迹的记载，从而验证了一些想法。我们即将到达的地方，应该剑山所谓比试的擂台。”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剑山的传统素来以武会友，无论是剑山内的弟子，还是别家宗门来的客人，到了剑山总少不了比试。”
“而这比试受剑山的庇护，胜者会获得剑山的馈赠，比如灵气、顿悟、剑道。”
“境界越高者，所获得的馈赠越丰富。”
“只可惜这剑山一夜间覆灭，不免让人感到惋惜，最后成了秘境世界的一部分。”
“如果剑山能一直延续到如今，就没有天下剑者阿斗的丑称。”
天下剑者皆阿斗？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形容剑修这个职业……
林以安暗暗想了下这个形容，忽然脑中蹦出烂泥扶不上墙，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些美好的画面瞬间崩塌，踏剑飞扬于空中的帅气职业，一下子沦为被人耻笑为阿斗！
“哥，你的剑可不弱，望眼整个盟中，年轻一辈的剑修，你便是佼佼者，其他人都不及你半根手指。”青衫等绿水忿忿不平。
“哈哈，是我太莽撞了，偏要进这剑道遗迹，明知这秘境十死无一生，却拗不过内心向剑道的执着。”若卿苦笑道：
“但我没有后悔，从选择这个职业开始，我便日日夜夜想着这个秘境；若不进来瞧一眼，我恐怕终将被心魔占有理智，最终亦是埋葬于此。”
“只可惜，把你连累了进来。”
若卿是个痴迷于剑道之人，以五岳山宗主的手段，他本可以规避进入剑道遗迹，但不甘心的他偏偏一意孤行。
只是，在进入秘境之际，却将家妹带了进来。
这完全是一个巧合，青山等绿水不知哥哥冥思了一夜，便像往常一样清晨时分闯入他的房间，正巧她也是即将达到时限要进入秘境的人，便阴差阳错地被卷入了这剑道遗迹。
这个时限是三个月，每个灵者会在这个时限的前后，被动进入秘境中一次。
若卿便是使用了某种道具，才选择性地进了剑道遗迹。
“才没有连累呢，哥你的气运如此好，咱们定然能打破魔咒，从这里活着出去的。”
“有点难度，三百年来，自剑山成为秘境世界的一部分后，就没有一个修者通关这秘境。”若卿轻声说道。
从他淡然的表情上，看不出来是喜是悲。
他虽向往剑道遗迹，却是为剑道更上一层次；他本性便无所谓生死，朝闻道夕死可矣。
“哥，我们说不准就是这秘境第一个通关的修者呢？”
这小姑娘天真烂漫，不知十死一生的秘境，究竟有多可怕，只觉得跟在若卿身后，便有通关的可能性。
若卿不语。
闲聊中，三人不知不觉踏上了石台。
这石台的面积颇广，好似有三个足球场那般大，连绵延伸直云间，不知那云中是否还隐藏着位置的领域。
石台正中间，屹立着四根似参天大树的石柱，石柱相隔数米围成一个擂台，其柱身雕刻数条栩栩如生的真龙，仿佛这些真龙随时活过来一样。
这四根石柱却被粗壮的铁链相连，相连的部位正好位于真龙的后颈，如同将它们囚禁一样。而擂台的地面有如树纹波光粼粼，若隐若现着浅蓝色的微弱的灵光。
擂台中，或站或蹲着近十人，他们体态不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单独立于一旁，或三人成群，有说有笑，亦有表情凝重之人。
“确实如我所料，这里是剑山比试的擂台，和书中所描述的景象一样，四柱成困兽牢。”
看着那些擂台中的灵者，若卿若有所思地说道。
“若卿哥最厉害了。”这是青山等绿水对哥哥素来的仰慕：“强闻博记，纵览群书。”
说话间，却完全忽视了前方的林以安。
自偷听了他们的谈话，林以安便陷入沉思中，内心如飞絮凌乱无章。
虽然秘境给过提示，心中亦知死亡如影随形，但他从未想过这秘境百年来，竟无一人通关，那半点侥幸“万一通关了呢”的念头，被击碎得连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