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观（二）
次日。
宋星瑞醒来，揉了揉眼睛。
他甫一侧身，就见到趴在床榻上睡着的明锦之。
窗外的阳光倾泻在明锦之身上，让她身子的轮廓都有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一袭白衣与光交盈，衬得她像是从九重天坠下来沉睡的神女。
宋星瑞一直都觉得姐姐很漂亮，但是这一幕还是深深的印在了他心里。
真好啊。
姐姐在自己身边。
原本想到昨天那个怪人，他心底还是有些害怕。但看见明锦之，就像是春天初雪消融的溪水流淌，顿时安心了不少。
只要有姐姐，怎么样他都不怕。
他也不出声，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
所以明锦之一醒来就发现某只小团子盯着自己。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什么时候醒的。”
“不知道。”
宋星瑞意识到了什么，语气有些郁闷：“姐姐，昨天就是这样睡的吗？”
“本来在想事情，不小心睡着了。”
明锦之不以为意，还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在这个充满阳光的晨午清醒过来。
倏忽想到昨天的决定，她又有点蔫了。
她看向宋星瑞，却不知自己的目光有多复杂。
慈爱中交杂着忧伤，不舍中牵缠着幽怨。
宋星瑞有些愣住。
姐姐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
他越来越不安，似乎是感觉到不好的预感。
宋星瑞从床上爬起，轻轻扯住了明锦之的袖子。
明锦之朝他看去。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眼角微微泛红，额前发丝凌乱，一双星眸含水。
“姐姐，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明锦之顿时愣住。
方才还想夸他如兔子般可爱，现在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微微抿唇，不知如何作答。
答应吗？
可是过几日就计划送他回宋镇了。
不答应吗……
明锦之甚至都不敢直视那样的眼神，只是刚才对视的一瞬，她的心口就像被人揪着一样。
就如同是被人遏制住呼吸，又稍稍松开钳制，转而更大力掐紧，如此反复。
再三思虑，她决定转移话题。
“阿瑞，今儿想吃些什么？这京城有的是好吃的。”
宋星瑞见她迟疑，目光慢慢黯淡，哑声道：“所以，姐姐你会离开我吗？”
你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
明锦之暗暗叹口气，坐在床沿边揉揉他的头，嘴上先哄着：“不会的。”
等我修炼到可以保护你的时候，就来找你，应该不会太久。
嗯，这应该算暂时，一时的，不见面！
勉强说服自己后，她有些底气。她看着小团子柔柔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陪着阿瑞。”
宋星瑞抬起头，有些惴惴不安：“真的？”
明锦之郑重道：“真的。”
她心下却想：不管如何，这也算一个善意的谎言。
等再相见的时候，小团子应该会理解自己的苦衷——
毕竟自己不能带着他去送死吧。
宋星瑞终究还是个孩子，得到了保证，便放下心又恢复到欢欢喜喜的模样，甜甜开口：
“姐姐，那我们今天去哪呀？”
这倒是个好问题。
应如月见过了，根据昨晚她们的反应，自己的临场发挥还算不错。
楚言风还在闭关，不过也不关他啥事。
明锦之摸摸下巴，接下来应该就是再挑一天去女主那儿刷一刷好感，就任务完成了。
关于为什么只挑一天——
物以稀为贵，见面太频繁就不好维持“路过凡间的仙子”这个人设。
毕竟谁家仙子天天在人家家里晃悠！
相反，只见过两三面能更好的增加她的神秘感。
哼哼，到时候灵根测试大会上再见到自己，应如月不得被狠狠拿捏住！
这不就轻轻松松和女主打好关系了！
这边明锦之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宋星瑞却有些委屈。
为什么姐姐又不理自己了？
他没好气的戳了戳明锦之的袖子。
“姐姐。”
“噢，噢。”
这一声将她的理智拉回，“去哪是吧？去哪……”
她灵光乍现：“去海凤楼。”
海凤楼，《风月谈》中前期最炸裂的存在，没有之一。
太子在这喝茶饮酒，二皇子在这左拥右抱坐拥美人乡，三皇子在这找杀手刺杀，四皇子在这锻兵器，五皇子在这拍卖秘宝。
简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还记得当时自己看到这一幕时，明锦之嘴里含着薯片也不妨碍自己吐槽。
而真来到书中，这海凤楼还真是非常值得去看一看。
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才能如此海纳百川？
午间膳后，明锦之带着宋星瑞在长街上循着记忆寻找海凤楼。
原书中，海凤楼并不在京城最热闹的地儿，相反是在一处湖边。
明锦之绞尽脑汁，也只想起来描写海凤楼的是在三三两两的柳树后。
只有这些线索了。不过也好找，这京城也就一个大湖，其他只能算池塘。
很快在多番打听后，明锦之成功带着宋星瑞到达。
眼前绿茵浓浓，但眼前的却是三两柳树，而后都是一众梧桐。这柳树不同寻常，树干粗壮，枝繁叶茂，万千枝条垂下绿意，遮掩着枝叶后黑黢黢的树干，竟让人凭添出几分幽然。
而海凤楼的牌匾，就在那几棵柳树后。
深蓝色的牌匾，金色的笔迹，就这样森森然在柳枝后。
倒是有几分味道。
宋星瑞看着海凤楼，不知为何脚底生麻。
他不解的踢了踢腿，很快那如蚂蚁啃噬的感觉一扫而光。
明锦之见了他这动作，好奇道：“这是怎么了？”
宋星瑞摇摇头。
“没事的姐姐，应该是腿麻了。”
“那我们快走吧。”明锦之闻言便拉起他的手向前去。
宋星瑞轻轻应了。
只是他看着那敞开的大门，门内不说是一片幽暗，但也是好似一处漩涡，令人不适。
他好像对海凤楼有一种很讨厌、很难受的感觉。
宋星瑞抬头看着身侧之人，还是如平时一样。
姐姐好像不是这样的。
只有我吗？
他努力眨眨眼睛，门后的幽暗竟慢慢隐去，恢复成白日柳树茵下的样子。
宋星瑞有些不可置信，但一切发生的都很迅速，仿佛是他的错觉。
他抬头，姐姐还是什么都没发觉，望向海凤楼的眼神依然兴致冲冲。
宋星瑞松了口气。日光凌澈，应该只是晃眼，自己看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