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孩
唉，这么好看的小团子，被这样虐待……这样的爹娘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
如今小团子没了家人，六岁的他该如何活下去是个问题。
明锦之抱起了小孩，望向面前的人，柔声道：“大娘，你可知这村里还有人愿意收留他么？”
老妇人低下了头，用指背蹭了蹭小团子的脸。六岁孩童的皮肤本来就细腻光滑，自己满是粗茧的手指都不忍触碰。
“村里人本就不喜欢他，人人都厌恶他是个灾星。今天的事肯定又会被他们添油加醋不知成什么样子……这儿的人看见他本就像看见瘟神一样，现在又出了这事，别说收留，恐怕是连接近也怕是没人愿意接近了。”
明锦之刚想开口，蓦地好像是闻到了一阵花香，似浓非浓。可这土坎村地如其名，目光所至除了土便是杂草，哪来的花？
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她下意识地说道：“大娘，你闻到了么，好香啊。”
那老妇人似是被惊吓到，突然地站起身往后连连退了几步。但不过一会儿她也就镇定了下来，像是做了天大的决定般咬了咬唇，她面朝明锦之的方向慢慢跪下来，语气间又十分郑重地磕了个头。
“仙师，还请您带他去镇上找个好人家，离土坎村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话毕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此刻半毁不毁的茅草屋前只剩下了他们仨，那些看热闹、寻贬低的人群见不到乐子早就散去。
明锦之抱着孩子起身，看着伏在地上的妇人心中有着许多疑惑，但看对方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索性没有追问。
她脑海里似乎抓住了什么，却描述不清，好不容易隐隐勾勒出了一些轮廓，又隐散了。
到底是什么？那股诡异的花香，和这股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她绞尽脑汁，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终明锦之叹了口气，说道：“好，我答应你。”
暮夜沉沉，明锦之抱着孩子往回走，打算在客栈住上一段时日。
此时远处一颗星辰肆意地闪烁着红芒，透露出无上怪异。
可待明锦之转眼看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暗自奇怪，为何今夜的星辰只有一颗。
她也没察觉到，这小孩在大火中那么久竟毫发无伤。
客栈中，明锦之看着熟睡的小孩，却不知道那看似平静的村庄，实则却波诡云谲，暗流涌动。
不知不觉间，明锦之也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才慢慢醒来。
……她直接打破了原主的生物钟。
外头的阳光透过窗格明媚地窝在她脸上，悠悠睁眼时霎那间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温热，明锦之的大脑倏地当机了一下。
直到面前雕花木纹逐渐清晰，她才抬手覆住自己的双眸，自嘲地想着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穿越回去了。
现在我干嘛来着？
噢，我下山了，比在缥缈观开心多了。
……我好像把一个小孩儿抱回来了。
……
什么？小孩儿？？？
想到这，明锦之便再也无心赖床，立马坐了起来侧身寻找。
果然在桌前看到了他。
那孩子精神倒不错，小小的一个人在桌前捧着茶杯。
可桌子比他高出许多，明锦之猜，他是想喝水了才努努力踮脚去拿，结果拿得到茶杯，倒不了茶水。
明锦之走到他面前蹲下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尽量把声音放软：“渴啦？”
“嗯。”
那小孩垂下了睫毛，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她伸手轻轻地将小孩的手指从茶杯上拨开，拿起茶杯给他倒了点水。
小孩仍然没有抬眼看她，但他接过茶杯便迫不及待地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不一会儿，茶杯便见了底，这时那小孩才抬起头眨着圆圆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明锦之。
明锦之会意，拿起茶壶给小孩续上。
他也不客气，抬头又咕噜咕噜得将水喝光，那气势颇像一位老将军用海口碗大口大口地喝酒。喝完水还用小袖子抹了抹嘴，将嘴巴周围的水渍擦干净。
“还渴吗？”
小孩摇了摇头。
见他如此，她便起身将茶壶搁置在木桌上，随后去外头吩咐小二接两盆水来洗漱。
毕竟是还没到饭点的时候，不一会儿小二就端来了两盆水，干净的帕布叠在木盆的边缘，一端漂在水面湿了半段。
明锦之端了一盆水放在木凳上，拍拍小孩的肩。
“嗯……先洗脸，洗好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小孩转头向她看了一眼，听到“好吃的”圆圆的眼睛眨巴眨巴，小手拿起了帕布便准备将脸低下去洗。
明锦之看见他刚刚因喝水弄得布满水渍的袖口，连忙摁下他的手，帮他把一只手的袖子卷了上去。
“你这样，袖子会湿。记得以后都要把袖子挽起来。”
小孩点点头，又放下了帕布。他听话地将自己的另一只袖子扒拉了起来，露出了短短的手臂。
明锦之舒了一口气，之前害怕他是个熊孩子会哭闹不停，没想到还挺乖巧。她在小孩身旁站着，将木盆放在桌上，微微躬身去用着沾湿的帕布洗面。
把帕布拧干净水后，明锦之把它搭在了木盆的一侧。再想回头去看身旁的小孩，却发现对方偷瞄着自己，学着自己的样子将帕布浸湿，再覆在他的脸蛋上揉搓。
放下帕布后，小孩露出了湿漉漉白里透红的脸蛋，像是带着露水刚成熟的小桃子。
昨天自己困得迷迷瞪瞪也没仔细看，现在端详一下子，这孩子长得白净水灵，尤其这一双眼睛，像是瑶池的银河水般灵动……
不由得心中一阵惋惜。这么可爱的孩子，为什么会被他亲生的爹娘如此厌弃？为什么会被同村的人如此厌恶？
除了同村的那位老妇。
对方最后对自己行的磕头跪拜实属匪夷所思，明明前一秒还和自己相谈，后一秒眼神中对她就多了几分惧怕之色。
……太古怪了。
“姐姐……”
明锦之被这软软糯糯的一声姐姐叫得回过神来，只见那小孩扑闪扑闪着眼睛，小手抓了抓她垂下的袖子。
雪白的衣袂被他手上的几滴水珠沾湿了，小孩见了急忙松开了手，垂着头不知所措。
“没事的，走吧，先去吃东西。”明锦之心中觉得有些无奈，这孩子像个受惊的小鹿一般，做什么都要瞧着她的脸色。
明明是件小事，他却如临大敌。
在土坎村，不知道他受了多么大的委屈，仅仅是那老妇所说的虐待吗？
那又是何等的虐待能让一个孩子担惊受怕成这样？
这更激发了明锦之心中的怜爱，她主动牵起了小孩的手，领他到楼下吃饭。
今天天气也好，风和日丽。明锦之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好能看见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水马龙的街道。
点了几份菜和一碗鲫鱼豆腐汤，她思考了须臾，看了看小孩，又抬头对小二问道：
“你们这儿，有没有适合孩子吃的？”
小二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一眼就瞄到了她身旁的孩子，会心地说：
“客官可以尝尝本店的牛乳羹，味道清甜，口感绵滑，我想这……这位小公子也会喜欢的。”
“好，那劳烦了。”明锦之点了点头。
小孩陪明锦之坐在同一张凳子上，小手在木桌上紧张的沿着木纹扣来扣去。
明锦之揉了揉他的头，小孩怯生生地向她看去，她就扬了扬眉毛，打趣道：
“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