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烤山芋
雾心正式开始尝试修炼心剑, 已是半月之后。
虽然修心半月后，她的情感大致达到正常人水平了, 但修炼毕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过去的心修基础太过薄弱，即使师弟与师妹已经细心给她讲解了心剑的基本知识，雾心仍是云里雾里的样子。
好在师弟和师妹对她很有耐心，始终仔细地解答着她的各种怪问题。
雾心问：“你们最初拥有心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会觉得心中忽然多了什么东西吗？”
师妹道：“嗯……其实正常不会有太大感觉。就像手脚一样，因原本就与身体是一体的, 所以不会刻意觉察到它的存在，不过一旦需要使用, 就知道它定在那里。”
雾心又问：“那其他人『摸』你们的心剑, 会不会像碰到手一样有触感？”
师妹：“唔, 这倒不会，用起来就像普通剑一样。”
雾心：“那你们的心剑, 能给我看看吗？”
师妹：“好。”
小师妹毫不犹豫就一口答应下来。
她即取出心剑。
小师妹的心剑, 如今已然与问天剑融合，变成了问天剑的样子。
不过据小师妹, 问天剑能够切换形态。
于是, 小师妹给雾心演示了一下问天剑变长变短、变大变小的样子，她还将问天剑恢复成己心剑原本的模样, 给雾心端详。
小师妹道：“心剑是可以反应主人内心的。所以，一旦内心发生变化, 心剑的表会有所变化。”
这话得是实情。
雾心记得, 她就亲眼过小师妹的心剑变化。
小师妹最初拥有的心剑，是一把十分纤巧轻盈的细剑，用起来很轻快, 但杀伤力亦大打折扣。
小师妹不欲伤人，这一向是她的短板。
但在出了柒思秋的事以后，雾心再小师妹的心剑，便变得坚韧了。虽仍是细巧之剑，可无论是重量还是锋利程度，比过去提了一级。
如今，小师妹的心剑已与问天剑融合，可属于她真正心剑的特『性』，仍然保留着。
与小师妹交谈完，雾心又看向师弟。
她本以师弟不会太爽快地给她看剑，谁知，师弟犹豫一瞬，便一言不发地将心剑取出，递给她。
雾心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双手接过师弟的剑。
师弟的剑倒与过去变化不大，仍是那柄清光如月的雪剑，持在手间，便能感到这柄剑的纯粹与坚定。
剑身有浅浅的雕纹，似是云雾缥缈。
在如烟云雾之下，剑身低处，清雅地浮着一“雾”字。
雾心将手指抚过这字。
她第一次师弟的心剑时，便知他剑上有这么一字，只是不曾多想。
而如今，雾心倒是多多少少有些了。
她问：“你就是因这字，以前才一直不肯把剑给我看？”
师弟：“……”
师弟默了半晌。
然后，他略显尴尬地道：“不行吗？”
雾心问：“这‘雾’字，是我的名字？”
“……应该是。”
尽管师弟面『露』羞耻，但雾心却新奇地“咦”了一声，颇感兴趣地打量它。
“可是现在，你什么又愿意给我看了？”
雾心言语般地问。
她看向师弟，道：“是因凭我们现在的关系，你觉得展示给我没关系了吗？”
雾心得太过直，反而让师弟一僵。
他顿了一下，只：“……遮掩没必要了吧。”
反正他喜欢她的事，已经人尽皆知，就算『露』的破绽再多，无所谓了。
雾心“噢”了一声，继续兴致盎然地摆弄他的心剑。
相天远由着她看，没有再话。
许是因下了雪的关系，雾心的心剑迟迟没有太大进展，她的注意力便不光放在心剑上，反而开始做饭了。
魔宫与仙人的住所不同，魔修大多不知节制，然不会刻意压制口腹之欲。
所以，魔宫中是有厨房的。
不仅有厨房，而且还有堪比人类皇宫御膳房的豪华大厨房。
雾心从修仙以后，就再没有用过这么好的厨房和厨具了，久违到，不禁眼前一亮。
她并不喜欢魔宫，但对这样的厨房，却难以抗拒。
不过，雾心进了厨房以后，做的第一道菜，却并不是什么玉盘珍馐，而只是一道平平无奇的烤山芋。
这道烤山芋，没有多少需要技术含量的『操』作。
只是烧了大火之后，将火烧尽后还有余热的木碳挖开，将山芋埋进去。
待半时辰、一时辰之后，将碳火挖开，里面的山芋便已经烤得皮酥里嫩，香气四溢。
雾心将烤山芋挖出来，然后一人一分给师弟师妹。
三人坐在屋檐之下，一边赏雪，一边吃烤山芋。
山芋刚挖出来，皮还很烫，小师妹用手指尖捧着，一边吹一边小心翼翼地剥着，有时不小心被里面的热气烫到手，她还会着急地将山芋在两手之间交替着散热。
雾心含笑看着她。
等小师妹吃上第一口，雾心问道：“好吃吗？”
小师妹很高兴：“好好吃！”
雾心『摸』『摸』她的脑袋，：“以前在凡间的时候，我很喜欢。每年冬天会吃很多。”
师妹问：“师姐以前在凡间，不是住在酒楼里吗？师姐住在酒楼中，应该还有许多精致的食物可吃吧？”
雾心摇头，道：“不太一样。”
她：“我们在酒楼的时候，之所以精进手艺，是因要奉上佳肴给达官贵人吃。然，我们己肯定会吃，但大多是厨余剩下的边角料，真正的名贵食材，除了尝味，我们是不会去碰它们的。”
雾心回眸对她笑道：“但山芋就不一样了。大厨对我过，山芋这种东西，价格低廉，随处是，只要埋在地里，最后随便能挖出一大串。
“而且烤山芋的门槛很低，不必花大时间去练刀工、去摆盘，寻常人家是没有办法将耕织的宝贵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去钻研如吃得精致的。他们最需要的，实际只是能吃饱。
“而烤山芋只需要往火烧完的碳里一埋即可，不仅好吃，而且既省了火，没有浪费碳，冬里边吃还可以边用它来烘手，实在是很好的东西。”
师妹若有所感。
她：“师姐这样，好像是很好。”
雾心微笑，：“是啊。再，这里毕竟是魔宫，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修士死在地。他们是我们的前辈，我想，我们若是在这里大肆铺张享受不好，所以便简单点吧。”
“师姐得对，我这样想。”
这一点上，小师妹十分赞成。
她与师姐聊完，便认真吃起山玉来。
雾心状，低头慢慢地去拨薯皮。
烤得喷香的薯皮被剥落，里面『露』出红红的肉囊来。
山芋冒着蒸气，在冬的雪中，显得格香糯。
雾心望着手中的烤番薯，却有些许惆怅之『色』。
师弟坐在一旁。
他虽没有加入谈话，但始终着。
刻，他注视着雾心的侧脸。
良久，他收回视线，然后拨开山芋皮，咬了一口。
是夜。
雾心坐在庭院里，仰头望着天上。
她有心以后，对万事万物感兴趣，所以晚上常常休息得晚，就坐在院中看星星。
最近下雪，她看得更起劲。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她感到有东西垂落在她身上、碰了碰她的肩膀。
雾心早已感到师弟的气息，她回过头，果然看到师弟站在她身后。他装作不经意经过的样子，可手里却拿着一件宽大的氅衣，正要递给她。
师弟道：“我在魔宫里找到的，估计本来是给魔尊做的衣裳，但上一任魔尊没机会穿了。你先披一披吧，晚上看着好冷。”
雾心想了想，便接过了。
修仙之人没那么畏寒畏热，冷一点无妨。
若是以前，雾心会直接她不需要，但现在，她多少过来，师弟会这样想，是因他在关心她。所以，即使知道她未必需要，会怕有万一。
雾心将衣服披到身上，问：“所以你觉得我冷，是属于共情能力，还是感悟能力，还是因你喜欢我，所以在担心？”
师弟道：“……情感很复杂的，你要想全部归类，未必能分得那么准确。”
雾心眨了眨眼。
师弟看她满脸还是没有完全理解的样子，叹了口气。
然后，他转了话题。
他问：“师姐，你最近是不是……在想望仙楼？”
雾心稍作停顿。
她道：“我不太清楚。不过，我总在想，其实在师父之前，就有人收留了我。大厨他以前总是对我很严厉，我以他并不喜欢我。
“但现在回想，他虽然对我严厉，可始终在照顾我、我手艺，希望我将来能有活下去的能力。
“很多人出来的话，有时和内心并不一致，不是吗？就像你。”
师弟：“……”
这时，雾心又道：“对了，我还有一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与师妹，什么会愿意用己的心力我塑心呢？虽然你之前还好，但本质上，这是又耗心力又难受的事吧。这又算是什么情感？是喜欢的一部分？还是牺牲精神？”
师姐才刚刚有心，有时她问出来的问题，会像好奇心旺盛的孩童。
师弟想了想，道：“其实不算是牺牲。我想我与师妹，想得应该是差不多的。
“对我来，分割心力，确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但这点痛苦，即使难受，很短促。
“可是师姐如果无心，迟早有一可能遇到危险，若是失去师姐，我们将要承受的痛苦，将比这一时之痛，大得多得多。
“对我们来，这不单是了师姐，是了我们己。”
师弟目光坚毅，神态执着。
他这样注视雾心时，雾心怔了一瞬。
然后，她笑了起来，：“我了，谢谢你。”
这一笑，她是对师弟笑的。
她披着黑『色』氅衣，雪堆积在她身后。
雾心笑起来的时候，眼底似倒映着星夜。
师弟一愣，仓促地移开目光，道：“……师姐有心以后，笑容好像比以前多了。”
“是吗？”
雾心微微歪了头。
她一向是想做什么就做，己倒没有察觉。
她问：“那这是好，还是不好？”
师弟又看向她，但只是一眼，就慌张地错开。
接着，雾心看到他耳尖又冒上显的红晕。
然后，师弟忽然道：“……以后，师姐就算一直不喜欢我没关系。”
“诶？”
不等雾心回过神来，师弟声音放轻，道：“只要师姐永远能这样笑，对我来，便已足以。”
言罢，他好像生怕雾心清了他刚才的句子，掉转头去，：“太晚了，我回去睡了。”
完，师弟便快步回了屋子。
雾心：“？”
雾心用手指『摸』了『摸』氅衣上的绒，似有所想。
转眼，又过了十余。
雾心的身体基本完全恢复，不过，她的心剑却始终没什么进展。
小师妹隔三差五就会用飞天往花醉谷写信，师父通常会回一封短信，一下仙界的情况。
他似乎去了仙盟数次，了不少修仙界颇有名望的仙君。
师父这么一话少又不喜与人相处之人，周旋数，已是不易。
最新一封信送出后，师父许久未回。
正师姐弟妹三人有些心神不宁时，忽然有一，飞天又回来了。
但这一次，它带回的书信上，唯有两字——
【开门。】
……诶？
三人看着这信不太理解，不过既然是师父的吩咐，他们还是照办了。
最后，由雾心解开禁制，打开魔宫大门。
谁知，大门一开，只门，一名衣剑仙佩剑而立，如皎月出云一般。
不是他们的师父第一剑仙花千州，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