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我爱慕师姐，直到今日。……
“没错, 心儿确实是无心人。”
一年，师父归来以后, 天远独去了他的院落。
盛开如霞的樱花树下，师父听完他的来意，旋剑收鞘，直身而立。
天远良久没有说话。
尽管他内心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从师父亲耳得到确认，感觉仍是不同。
他问：“师父何不将实告诉我们，告诉师姐？”
纷飞落樱下, 花千州白衣如雪。
他说：“原因有三。”
花千州闭了闭眼。
清风从他身侧拂过，乌丝颤动, 略带凉意。
后, 他将缘由一一道来。
“其一, 心儿直率坦白，凡事不会多想, 也不太会撒谎。”
“她未必会在意己是不是无心人, 可能也不太明白三个字在修仙界其他人眼意味着什么。她不一定瞒得住秘密。”
“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包括心儿己。”
“其二, 心儿需要有一个正常的环境。”
“我对她的期望, 不是成仙，而是始终当一个普通人。”
“件事一旦泄『露』, 不确定『性』太高，难断定别人的态度, 也会影响心儿对己的看法。”
“但如果生活在一个平静的环境, 不被其他人另眼看，其他人将她当作一个普通人，么她的内心也会信, 她确实是一个普通人。”
“其三……”
说到最后一个原因的时候，花千州凝滞了久。
他望向远方，却许久没有说话，就像在他心，也难说样做是对是错。
最终，师父说道：“心儿能留在花醉谷的时间，并不是永恒的。
“如果有一天，她的修到了连我也即将难以压制的地步，或者有一天，她真的成魔了，我可能不得不……亲手杀了她。
“以我个人的感来说，不希望她知道些。”
天远心震了一下。
是了，他早该想到的。
师父将师姐留在花醉谷，不仅仅是保护和教育，他也有监管的责任。
无心人在世人眼，毕竟是一危险的人。
一旦危险超过可以承担的极限，将抹杀，是仅有的选择。
可是，听到师父样说，天远却感到心头钝痛。
他问：“师父想到些，不会觉得难过吗？”
花千州低垂下眼睑。
“起初不会。”
他说。
“一开始我只是想，样一个年幼的无心人流落在外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如带到花醉谷，由我来照看。但是……”
师父的语气放缓了，也带着淡淡的惆怅。
“她是我的第一个弟子。”
“在此前，我孑一身，没有人会将我称师父。”
“她和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样，不太会撒娇，也从不哭闹。”
“可是，她会听话地跟在我身后，会问我奇怪的问题，会抱怨我的仓库太『乱』，会安静地模仿我的剑招，会观察其他人的反应。虽其他人的喜怒哀乐，她都不太明白的样子，可在看到后，她会试着猜测其他人的绪，己也学着效仿人世故。”
“后来，她就像一个平凡的小孩一样长高长了，小剑每年都要给她量身买新的衣裳，小刀和小匕首也开始说女孩子的养法和男孩不一样，让我给她添置些物品。”
“她的剑术越来越好，懂的东西越来越多。”
“她明明并不是我的孩子，可舞剑的样子却越来越像我。”
“再后来，我看着她的模样，也开始想……”
花千州停顿了一下。
后，他说——
“明明每个人生来都是不同的，有的人美貌，有的人丑陋；有的人聪颖，有的人笨拙；有的人身强力壮，有的人多病羸弱。”
“世人本就各有奇特处，却同芸芸众生。”
“她只不过是没有‘心’罢了，什么就不算是普通人？”
个时候，天远正在往己的院落赶。
守山玉不小心与雾心说漏嘴后，立即就去向少主请罪了。
天远听完前因后果，不敢耽误，当即就打算去找雾心。
雾心一开始是擅跟着他来清光门的，他来不及做太多雾心可能会来的准备。
万幸雾心身上有他的本命玉，而且当初他与雾心遇后，还不善掩藏己的心事，清光门弟子，无论对他有没有好感，乎全都知道他爱慕花醉谷的雾心师姐。
其实他在带雾心到清光门的时候，就预料到，说不定会有哪个弟子不小心暴『露』他的心意。
坦白的说，他并不怕雾心知道己的感。
在前往花醉谷的时候，他本就没打算掩藏己对她的好感，只是师姐太迟钝、太不懂爱，才没有发现。
后来，他虽庆幸师姐不记得两人段窘迫的过往，但又只有他一个人满腔惦念着师姐、师姐却连他个活人都忘得一干二净而赌气，才故意与她较劲。
他并不怕表白。
可偏生山玉师弟说，师姐还正好问了关于他个少主前段时间查无心人的事。
师姐虽无心，对感木讷，可并不是个笨蛋，经常直觉还会过于准确。
他怕她会发现别的事。
在师父说句话后，师徒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天远问：“难道我们就样坐以待毙吗？万一将来，师姐是无心人的事，被其他人知道，或者发生其他况，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师父说：“一直以来，我都在尝试教导雾心悟道。如果她能以无心人的身份成仙，想必即使是仙盟，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个希望确实渺茫……但，也勉力唯有一试。
“万幸，我们还有『药』儿。
“如果是完全没有感的无心人，只怕悟道会比现在难上千倍。但从『药』儿来到心儿身边以后，心儿能从『药』儿身上不断感受到感。
“通过『药』儿，她或许能找到一丝契机，去铸就己的道。”
天远若有所思。
“还不够。”
过了一会儿，他说。
“只是铸成仙道，还不够。”
师父看向他，愿闻其详。
天远解释道：“所谓的‘心’，其实是一容器；而成仙所需要的‘心力’，是一流动的力量。
“无心人所以不能成仙，是因他们既没有‘心’个容器，也不会产生心力。
“师姐在小师妹身边，确实能够凭借天灵心的力量也获得微弱的心力，并通过点心力来勉强悟道。可是师姐身仍旧没有盛放心力的容器。
“在况下，即使师姐本身有了心力，些心力也会像被装在一个有洞的破桶里一样，一旦没有小师妹的天灵心在她身边源源不断地加水，它们就会立刻流失得一干二净，恢复枯竭的样子。
“如此一来，即使师姐有了道，仍治标不治本。”
师父道：“的意思，是想——”
天远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他对师父道：“我想师姐塑心。”
“——清光门历来对心修都有研究，尽管以前没有人做过样的事，但世上未必没有成功的方法。
“唯有师姐真正有了心，世间的其他人，才没法危害她的安全。”
天远赶到院时，他的房门已经被打开了。
他特意挂上的灵锁被一劈两半，劈得如此利落，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雾心站在屋，正看着他挂在墙上整理思索的图画和笔记。
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
少女身姿修直，眼眸明澈而通透。
天远小的时候，见过一精心雕琢的贵琉璃珠子。
些珠子『色』彩各异，圆润而透亮，明明身的『色』彩寡淡，可偏偏反『射』的光彩如此美丽，令人挪不开眼睛。
后来，他第一次见到雾心的时候，就想到琉璃。
时，她一剑劈开笼罩在他身上的魔气，手提一盏明灯，清冷地首看他。
世上怎么会有样的眼神？
他想。
既像是看破一切后风平浪静的纯粹，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像的洒脱。
她像是一个晶莹剔透的人，没有半点俗世纷扰的肮脏。
直到如今，他看着她时，仍会恍惚。
拥有样一双眼眸的女孩，什么会是无心人？
还是说，正因她是无心人，所以才能拥有样的眼睛？
时，是雾心主动领他往前，道：“好，没事了，去睡觉吧。”
而此刻，换作他走向她。
天远唤道：“师姐。”
雾心转过身，面向他，反应意外得平淡。
她问：“早就知道我是无心人了，对不对？”
天远只好答：“是。”
她又问：“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天远忆了一下，道：“有十多年了吧。好像还是柒思秋还在花醉谷的时候，小师妹说了句话提醒我，我就觉察到了。”
“已经是久以前了。”
“是。”
“师父与师妹呢？还有花醉谷的仙侍们，他们知道吗？”
“师父和师妹知道。师妹是天灵心，尽管修不高，但她悟道快，稍微长一点，就己觉察到的异常处了。至于仙侍他们，对此都不知。”
“噢。”
雾心点了点头。
她从柒思秋告诉她起，就开始怀疑己是无心人，此刻师弟给了她一个确切的答案，让一切尘埃落定，她却难形容己是什么感受。
好像终于知道了结果，可个结果却没有她指引方向，反而让她感到己过往熟悉的世界被白雾笼罩，变得模糊而陌生起来。
雾心有些不清楚己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时，师弟定了定神，说：“师姐不要太紧张，如果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先问我，我如果知道，可以尽量答师姐。”
“好。”
雾心恍惚地应了一声。
雾心一时头脑有些『乱』，即使说可以问问题，也想不到要问些什么。
于是，她决定，先将可以弄清楚的问题都弄清楚。
样想着，雾心转过头，直直地端详师弟。
“……师、师姐？”
师弟好像没料到会被她样盯着看，局促起来。
雾心道：“我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就随问了？”
师弟一顿，郑重道：“好，师姐请说。”
雾心问：“柒思秋和守山玉都说喜欢我，是真的还是假的？将玉佩挂在我身上，是因喜欢我，还是单纯了隐瞒我的身份？”
师弟一愣。
他好像没想到无心人的问题当前，师姐竟还会在意个。
雾心么直白地问他是不是喜欢她，显令师弟当害羞，他的耳尖默默地红了起来，眼神略微闪烁。
可当他决定开，却认真地直视雾心，坦白地道：“是真的，我确实爱慕师姐，而且喜欢了长时间，直到今日仍是。”
“！”
雾心微惊。
不过，师弟还在继续往下说：“不过，我虽是真心想将本命玉挂在师姐身上，但所以么早就将玉佩赠予师姐，还没有向师姐说明玉佩的来历，主要还是因想要隐瞒师姐身份的缘故。还请师姐了安全，目前不要摘下来。”
说来奇怪，雾心虽知道了块青玉的来龙去脉，但她实际上并没有打算摘下来的意思，听师弟样讲，她就又点了点头。
雾心考虑道：“其实，关于我们两个间的事，我前想起来了一些。”
下，换作师弟吃惊。
师弟问：“师姐想起了什么？”
雾心说：“天晚上，在洞『穴』，我从身上斩灭了一些黑『色』的雾气。是不是他们所说的，我救了的事？”
师弟一愣，好像在惊讶雾心想起的是些。
他应道：“算是吧。”
雾心又问：“所以，就是因件事喜欢我？”
雾心只是而一问，因在此前，所有人都将师弟与她间特殊的联系，与她当年救了师弟的事挂钩。
不过，当她么说的时候，师弟本人，却『露』了纠结的表。
他踯躅道：“也可以么说，但在我看来，并不完全是如此。”
雾心：“？”
雾心茫。
师弟又说：“师姐可还有想起些别的什么？”
雾心摇摇头，在她记忆，已经没有了。
不过，既师弟样问，她就又绞尽脑汁地思考起来。
本来没什么想法，但样一忆，她还真发觉一点细节，道：“说起来，小高他们都说，当年是被魔修掳走，后我去救的，可是我找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魔修。个魔修呢？”
师弟神淡淡。
他说：“个被叫作小高的师弟，是不是还说，清光门戒备如此森严，魔修悄无声息地闯入门实在诡异，说不定就是我将魔修放进来的，我和魔修间多半有什么联系？”
“他倒没照样说。”雾心想了想，“但他确实有说过类似的话。”
雾心忆起她找到师弟时，师弟狼狈的模样，着实不像与魔修勾结的样子。
雾心说：“知命知理说，小高个人一向如此，对不太信任。其他人多都不信些传闻，要是不高兴的话，可以解释一下。”
师弟摇了摇头：“解释不清的。”
“什么？”
“因某意义上来说，他猜了。他说的，确实是实。”
“——？！”
师弟抬起头来，看向雾心。
“师姐。”
他说。
“天晚上，清光门的人所以认我被魔修掳走，是因感觉到了魔气。”
“可实际上，天，从头到尾，都没有第二个人在我身边。”
他缓缓道：“他们感觉到的魔气，是我的。我本人，就是个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