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次日，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白氏集团的众人将消息控制住，一方面配合调查，一方面开始回敬欧阳凌的所作所为。
b市，虽然麻烦点，不至于做不到。
另一边，当林姨和苏雯急忙赶到医院，看着昏迷中苍白脆弱的男人，不免担忧心疼。
“这孩子，上次见面不是还好好的么？”林姨围上去，砰都不敢碰苏溪。
“白小姐，我弟弟他”苏雯也是来不及客套，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焦急抛出，“还好么？脱离危险了么？什么时候能醒？”
白恬握住两人的手，安慰解释，“身体上已经脱离危险了，苏溪在关键时刻避开了重要器官，目前没有醒过来可能是精神原因，他之前有抑郁症的症状”
“我很抱歉。”白恬沉声道歉，“苏溪是为了救白霆”
苏雯一直盯着白恬，听到没有危险的时候刚松了口气，可接下来就听到让她不能接受的事情。
“抑郁症？”苏雯满脸不可思议打断白恬，“我我不知道。”
她弟弟什么时候有这种疾病了，苏溪不是一直很乐观温柔的么！
林姨听到这儿惊吓地捂住嘴，她跟苏溪相处这么长时间，怎么没看出来这孩子有这方面的问题啊。
往日里，苏溪向来都是温温和和，待人接物克制有礼，对小姐更是体贴、细心、迁就，林姨就没见过比他脾气还好的孩子。
林姨越想心底越难过，怎么会有抑郁症啊。
在这个社会，很多偏门病症可能了解不大多，但抑郁症绝对是一个让人耳熟能详的心理疾病，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这个病症。
“他之前有所好转。”白恬料到这个结果。轻声回道，“我之前一直安排医生跟进，在药物和医生的辅助下，他的状态有明显好转。”
如果不是最初的相遇和书中的了解，白恬想，她也不一定会注意到。
白恬低低一叹，很想表现出平常的模样，可她担心，黑猫所说的前世记忆，究竟会把他毁到什么地步，苏溪醒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我我。”苏雯似乎被愧疚淹没，她咬紧嘴唇，一时间竟然不敢看躺在床上的弟弟。
空气中无形的沉重压得几人喘不过气。
“苏雯姐。”白恬叫出了当初在白家没有唤出的称呼，“我知道你的想法，苏溪从来没有怪过你，反而你一直是他坚持的动力，不要多想。”
白恬安慰了苏雯几句，“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可今天还是通知你了，不要担心，我会陪着他的。”
“现在有你、有我，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不怕。”
听到白恬的劝慰，苏雯鼻子一酸，眼前瞬间模糊了。
天很黑，海很暗。
苏溪觉得心口很疼，比以往的都要疼。
他站在一望无际的海滩边上，身边的雨越来越大。
往日挤压的阴影汹涌而来，转眼掩盖了他的思想，沉浮在阴暗寂静的海底，飘飘荡荡。
他怎么又醒了？好累
如同撕开了外面的皮肉，忍耐着脊骨戳破血肉的刺痛。
苏溪怔怔发冷，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时，他感觉脸上有一点凉意，用手一摸发现是血迹，这才发现天空破了一个洞，淅淅沥沥的血水从上面滴落。
透过黝黑的裂口，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的疯狂姿态，一闪而过的画面，压抑无比的黑暗，彻底让他想起了一切。
是啊，他不该存在的，很多人都在埋怨他。
犹记得自己害死那人的时候，一个年岁颇大的老太太冲出来，疯狂地拍打着他的胸口，对他哭着喊着，“你为什么要害小姐，为什么要害她。”
还有人，拿着一份褶皱不堪的合同出现在面，纤薄的纸张划伤了他的皮肤，抬起头，看到的是男人眼中是化不开的浓烈仇恨，“苏溪，在一天前，由院长亲自递上来的捐赠计划书，小姐刚刚批示”
身材高大的年轻人，露出一双渗血的凤眸，“害了我姐姐，我不动你，但我不会让你好过。”
还有，还有很多
“抱歉啊。”面对数不清的憎恶，苏溪望着眼前的深海，神情突兀地透出一抹向往，他轻声说道，“等我做完该做的事情，我去陪你好不好，我会好好向你道歉的”
蹲下身子，苏溪抱着自己，想留住根本不存在的暖意。
“反正，姐姐也不要我了，你这么好，应该会让我呆在身边吧”
“还不醒么？”
突然，水面上透出一束亮光，一双素白纤细的手从身后伸了过来，若有如无的声音让他好熟悉。
听到叫喊，苏溪望着水面一点一点积蓄的泡泡，怔怔回神，麻木的眼底透着一点奇怪的色泽。
是谁在叫我，还有人在叫我么？
“跟我离开这儿，我向你道歉。”
细白指尖出现苏溪面前，聚积的水珠一颗颗打在他手背上。
“娱乐圈是个很现实的地方，我想这不需要我告诉你。”对方的背影让他眷恋，只见那人回过头，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容，“也是给你一个机会，试着去接触其他行业，将来哪怕不在娱乐圈了，你也有条退路。”
“再不济，你可以两者兼顾，到时候发展的也会更好一些，”
“小苏哥，快来帮帮我吧，这些文件烦死人了”卷发的凤眼青年，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苏先生，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带着眼镜的寡淡男人，满含深意的开口。
“苏溪，那么好的一家人，我们不可以变成父亲那样的人”还有姐姐。
一切的记忆再次袭来。汹涌的海浪变得温柔，轻柔地重刷走身边的黑暗。
他知道了，这一次有些不一样
苏溪指尖轻颤，眼角似乎又泪水划过，他抓住那双手，心跳在剧烈的跳动，沙哑地唤出那个名字，
“小恬！”
白恬原本在一旁处理公司的文件，听到声音猛然回头，发现在床上昏迷数天的男人终于醒过来了。
只是——
“小恬。”刚刚醒过来的男人脸色惨白，不顾腰腹上的伤口，发现白恬的身影后，一把拔了手背上的输液针，极为后怕地抱住她。
可能在床上躺得太久，苏溪的双手无力，却拼命颤抖握紧。
太乱了，他的大脑太乱了，上辈子的混乱，这辈子的希望，太多美好的回忆让他心生恐惧，他生怕一放手，就再也见不到了。
“不可以不要我。”
苏溪难以自持地呜咽出声，冰凉地侧脸紧贴，青白的指节紧攥着，在双手紧紧箍在腰间时，大颗的泪水顺着苍白的面孔滚落而下，卑微的祈求着，“是你拉我回来的，不可以不管我”
暖融的阳光，温热的肉/体，美好的现实，他不愿回到记忆力狼狈遭人怨恨的世界，苏溪低哑地重复着，他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不敢放手，不敢回忆，不敢接受记忆中的现实。
“小恬，求你”
“我会死的”
眼睛紧闭，浓密的睫毛抖动，因为情绪激动，眼尾脖颈都泛起病态的红晕，看起来格外让人怜惜。
白恬被禁锢着，也没想挣扎，看着苏溪仓皇失措、再找不到往日温柔痕迹的面庞，听着耳边几近绝望的呜咽，心酸不已。
“哭什么？做恶梦吧。”白恬指腹轻柔地抹去他的泪痕。
是的，白恬将上辈子不好的回忆归结为噩梦，醒过来，就不要在意了。
“未婚夫。”捧着这张死气沉沉的面庞，白恬将手放到对方掌心，额头相抵，鼻尖轻蹭，想要让男人紧绷的身体放缓，“受伤了，乖乖养病好不好，不然我们准备的婚礼又要延迟了。”
说着，在身体终于松动的时候，白恬按下呼叫器，换来了医生。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了一批又一批，期间苏溪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白恬，对身边的一切丝毫没有反应，哪怕是崩裂的伤口消毒换药。
如果不是眼角的泪痕和湿润的睫毛，谁会相信这个满脸漠然的刚才男人哭过了呢。
经过检查，苏溪的身体已经脱离危险，可在场的都知道，这个男人变了。
往日温柔安静的男人变得阴郁惨白，薄唇紧抿，浅淡的眼瞳不再澄澈，浓郁幽深尽是冷漠，对护士的触碰更是肉眼可见的阴沉抗拒。
“还难受么？”医生离开后，白恬见护士的动作让苏溪紧绷到血液回流，不由上前帮他做最后的包扎。
陌生的气息离开了，苏溪脱离之前危险的状态，森冷的气息消失，重新变得颓丧。
见状，护士也松口气，赶忙退调整输液瓶，“白董您握住他的手。”
苏溪眨眨眼，没有表情朝白恬主动凑上去。
“别动，自己先按着。”白恬捏着纱布一角交到苏溪另一只手上，见他乖乖拿着后才握住输液的手背按压疏通。
缓慢上升的血液逐渐回流，白恬松口气，又开始整理男主腰上的纱布。
苏溪穿着蓝白病号服，纽扣打开，下摆大敞，可以看见雪白的纱布一圈圈绕在劲瘦的腰腹。
“缝了几针，老实点。”
对苏溪的寡言沉默白恬没说什么，她知道苏溪此时心情并不稳定，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刺激他。
护士见白恬操作熟练，不像是生手的样子，安静离开了。
因为弯腰的缘故，白恬是环抱的姿势坐在苏溪身边的，离得太近，一低头，流畅的肌肉线条和陈旧的伤疤看的一清二楚。
“小恬。”
苏溪睫毛垂着，在白恬准备推开的时候手臂用力，让两人瞬间贴的严丝合缝。
白恬扭身不及，两人视线对上的时候，差点把人压倒在床上。“我又不会跑。”
“我不要听。”
苏溪盯了一会儿，突然僵硬地扯起嘴角，以前笑得有多温柔，现在笑得就有多假，“会跑，小恬会跑。”
雕刻的木偶往往被认为阴森可怕，恐怕是因为眼中丝毫人类的情绪，外表却和人类一模一样吧。
“这幅表情，小心吓哭小朋友。”
白恬倒是不怕苏溪，她双手捧着这张脸，勾唇笑了起来，“到时候吓哭我可不负责收尾啊。”
似乎知道自己笑得不好看，苏溪倏地收回笑容，抱得更紧了。
“我会练习，会变回从前的样子，不可以走。”
上辈子，他一直想平静缓慢的走出自己的路，但总有人想把他拉回无望的黑暗里。
虽然从醒来后大脑一直混沌空白，但对白恬的追逐是永远不变的，它包含了太多东西在里面。
愧疚、执念、感激、喜欢、深爱、恐慌。
苏溪抱着白恬，只觉得这一刻的感觉格外清晰。他慢慢收紧怀抱，学着记忆力的样子开阖双唇，声音艰涩沙哑，几不可闻，
“小恬，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