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苏雯不停地说着，苏溪静静地听着。
他双手逐渐握紧方向盘，白皙般的指节在乌黑的色泽下衬得愈发有力。
原来，小恬还做了这些么？
苏溪心脏跳动异常汹涌，思念之情一缕一缕勾绕在心脏上面，只觉得归心似箭。
他徒然打断姐姐的话语，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白恬的痕迹。
转头过头，温和又坚定的说，“只要小恬认为我们相配，我就不会放手。”
苏雯哑然了。
她从弟弟眼中，看到了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光芒、执着和欲望。
是啊，两人都愿意，她又能说什么呢，爱情这种东西，她畏惧、恐慌，从来不懂，也不想懂。
良久，苏雯长长叹出一口气，“只要白小姐愿意，随你吧。”
她起身解开安全带，在弟弟的护送下下车。
明亮的路灯下，模糊的光晕笼罩在两人身上。
夜晚的风带着一丝让人舒心的两人，似乎想要卷走行人眉宇间残留的忧愁。
“但是你要答应我。”
迟疑良久，苏雯还是开口了。
那张与苏溪有几分相似却又带着倦意的眼神静静地望着他，说出的话却莫名带着一股狠意，“苏溪，你不允许占有白家的一分一毫，如果你们有幸可以走到最后，我要你跟白小姐签订婚前协议。”
这个矮了弟弟几个个头的女人，五指狠狠抓住他的胳膊，眼里不自觉涌出滚滚泪花，她重重的说，“苏溪，那么好的一家人，我们不可以变成父亲那样的人，知道么苏溪，不然、不然”
时光漫长，人心异变，她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我知道。”
苏溪抹去姐姐还有些削瘦的脸庞，眉眼温软。
那么严重的病症，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养好的，姐姐的身子还是太弱了。
苏溪承诺道，他展开怀抱，将小时候惯来嘴硬心软的姐姐抱在怀里。
“我一直在努力，而且会越来越努力，让小恬，让你，让妈妈都感到骄傲的”
淡淡的呜咽声从苏雯口中传来，泪水沾湿了弟弟的曾经稚嫩过的肩膀。
幼时，两棵尚未长成的幼小枝桠在风吹雨打下你遮我挡、相互扶持着慢慢长大，后来，年长一些的大树生了病，枯萎的枝叶、失去水分的表皮让她即将走向生命的重点。
但是这一切被制止了，因为，奋力赶上的小树重新支起了生命，挽回了大树的生机。
“姐姐，我们都要好好生活，重新开始啊”
苏溪眼圈微红，望着头顶稀疏的夜空，眼底透着满足。
他已经将星星捧在手心呢。
夜半时分，白家别墅仍然灯火通明。
来给母亲送东西的林静水跟佣人打过招呼，刚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正在慢慢收拾行李的母亲。
“母亲，你这是？”
林静水放下手中的袋子，帮着母亲把箱子合上。
“静水啊。”林姨拍拍儿子的手背，苍老的面容带着留恋的口气说道，“我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就回老家啦，你给我在老家盖的大房子我还没住过呢。”
在白家住了那么久，他都快忘了，他们也有自己的家。
母子俩起身，林姨坐到床上，打量着住了快十年的房间，感慨万千。
“还记得我们刚到白家的时候，看着这么干净的房间都不敢下脚，还是小姐跟少爷一人一个把我们拉进来的。”
西装革履的林静水扶了下眼镜，默然不语。
这里，是他童年少有的艳色和温暖。
“我当时，真觉得遇到观音坐下的女童子了，现在想想，还是跟做梦一样。”林姨回忆着十几年前的事情，嘴角挂着慈祥的微笑。
她望着如今气质斐然的儿子，带着皱纹的手摸了摸他的头，曾经绒绒的触感被如今柔顺的发丝取代，“那时候你还犯倔，非要去住佣人的房间，要给小姐当佣人来抵债。”
林姨失笑。
自家孩子当时半大小子的，手脚又不精细，还当佣人。
想想那段时间家里噼里啪啦的碗碟声，真是摔的她心惊胆战啊。
上好的瓷器，卖了他们娘俩都不够赔的！
“后来，你压着心气，学习好、成绩高，上了名牌大学进了白氏集团，还买了一大堆的房子。”林姨摇摇头，笑的无可奈克，“你呀。”
“母亲，我”林静水张口欲言。
“放心，我自己儿子还是相信了。”
林姨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只有两人都懂哑谜，“我只是放心了。”
林姨叹口气，曾今的她局促不安，自惭形秽，哪怕正值青春，也是满满的不自信。
如今，她纵使头发斑白，面容年迈，可是精神头反倒越来越高，越过越有劲儿。
她目光深远，嘴角轻抿。
“以前吧，少爷心思粗，哪怕姐弟俩感情好，我还是担心，尤其是老爷去世和白管家离开那几年。”
“看着小姐一个个姑娘家家，在该玩该笑的年龄满身伤痕，身边没有一个大人守着，我那个心啊，揪的疼！”
林姨眼底慢慢涌出热泪，想着那时候的日子，不自觉抓住儿子的手，“可我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女人，说话又那么糙，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每天只能跟在小姐身后打转，而你这个心大的，还跑出去给人家补习，成天见不到人影儿！”
“可把我给气的哟！”
林静水抿紧薄唇，一贯冷静地脸上终于露出些许隐忍之色。
他在少年人过高的自尊心中丢失了该保护的人心，纵是后来买的家再多，也终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个。
少年慕艾，悔之已晚。
林姨望向儿子的目光里，有惋惜又心疼，也有淡淡的自豪，
“如今你能看开我很高兴，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的私情误了小姐的恩情，你可真的是没脸见你那个自命清高的秀才爹。”
“母亲。”林静水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一遍遍的低声唤着。
林姨拿过苏雯送来的礼物，又摘下苏溪送来的镯子，通通收进床上的小箱子。
相框、衣服、糖果等等礼物挤在里面。
“如今，白管家回来了，白霆回来了，我也放心了。”她摸着儿子的肩膀，手掌摸搓着。
“好好干你的，不用操心我。你娘这一辈子，坏的、好的都见过了，这些年在白家也认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老姐妹，我啊，琢磨着等在老家呆腻了，就出去看看走走，旅旅游。我那小金库不花完哪能行啊。”
说话间，暖色的灯光辉映在两人脸上，周身围绕着一股淡淡的温馨。
是啊，他们何其幸运。
“嗯。”林静水摘下眼镜，微笑的望着自己操劳大半辈子的母亲，伸手抱了过去，“您去吧，要好好玩，好好放松，记得要多跟我联系。”
“臭小子，还用你说！”
林姨笑骂一句，摸着自家孩子黑发，笑得格外舒心。
深夜，苏溪终于回到白家。
从庭院向里看，除了昏暗的小夜灯，热闹的大厅已然恢复冷清。
他站在大厅的走廊中间，抬头望着印染的壁画的二楼。
两层楼高的复式大厅，顺着扶梯向上，豪放的大厅中央是璀璨的灯具，繁艳的壁画，辉煌的穹顶。
后面是个平台，再远便是露台和飘窗。
三楼是健身房、电影室，四楼主要是白霆在住，五楼才是白恬的房间。
苏溪站在原地久久没动，像一尊木刻的雕像，沉寂又僵硬。
生活了不短的时日，他已经很清楚这里的布局。
许久，苏溪终于动了，他没有去电梯间，反而一步一步的抬脚，向着顶楼出发。
一楼的拐角处，黑亮的皮鞋从阴影牵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他望着苏溪的背影，缓缓退了回去。
厚厚的地毯上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苏溪发现，等上了五楼，这一层楼的活动痕迹显然更少了。
穿过寂静的廊道，苏溪走到白恬的房门前抬起左手，迟疑着去触碰金刻的房门把手。
这么晚了，还是不要打扰小恬休息了。
苏溪刚要收回手，下一秒，咔嚓一声，房门自动打开了。
“苏溪，你站我门口做什么？”
一身清爽的白恬长发湿润，眼眸清亮，经过温水的冲洗，脸上红润犹在，淡淡的甜香从身上散发出来。
没见到之前，苏溪还能克制自己，当白恬真切的出现后，他反倒一刻都忍不下去。
张开怀抱，苏溪用搂住自己心爱的女人喃喃自语，“小恬，谢谢你，对不起”
他着迷的沉浸在对方的气味中，心里充斥着庆幸、喜悦、担忧
“怎么了。”苏溪没有把重量压上来，却抱得很紧。
白恬一如既往的平和，白皙的脸庞倾侧，很自然的靠在男主肩膀上，顺手拍了几下坚实的后背。
绷得这么用力？
洗完澡后，她在屋里摆弄苏溪姐姐送来的精细东西，房间里出现如此娇艳的东西让她一时不知道放在哪里。
直到家里的监控跳出来提示，门口有人她才知道苏溪回来了。
“你姐姐责怪你了？”
捏了把男人冰凉的耳朵和后颈，白恬语气轻松的说道，“还是你这张蚌壳嘴又不好好说话了。”
苏溪说话向来报喜不报忧，这点尤其不好。
苏溪红着眼圈，十分忍耐的将手移到纤细的后腰，光洁的额头抵上对方的。
“每次知道小恬有多好的时候，我就会害怕。”
“怕什么？怕我是条恶龙吃了你。”白恬调侃道。
两人离得太紧，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扫着，像两只嬉戏在一起的的凤尾蝶，依附在长长拖尾上彩色的鳞片相互触碰，又在分离时不依不舍。
“小恬，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溪那双漂亮的眼睫上沾着几颗晶莹的泪水，语气莫名有些压抑。
他重新捧起白恬的脸庞，专注着眼前还不及自己手掌大小的面孔。
“这一切太顺利了，太美好了，小霆、林姨、白管家、姐姐都这么支持，让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越加恐慌。”
姐姐最开始的愤怒让他内心深处颤动，是啊，小恬这样好的人，怎么就这么轻易的纵容他的妄想了呢。
“我很不安，觉得这黄粱一梦，梦醒了一切都会消失”
“顺利？”白恬失笑，她真想敲开某人的脑袋瓜子，且不说家里的大小姐秦萱玲，只是自己弟弟的脾气就够他傻眼了。
加上今夜苏雯临走时那一副天都塌了的脸色，想必男苏溪没少挨训。
“我不这样认为。”
“不过，对不起这三个字我确实听腻了。”
空气中微微一滞。
苏溪低头蹭蹭，唇角含笑，极淡的眼瞳深深地望着她，
“辛苦小恬了，但”
蓝灰色衬衫让苏溪本就隽秀的样貌多了一点月下静谧清冷之色。
面对白恬满眼无奈，他压下胸腔里的不安，越发弯腰靠近。
“小恬总说我是蚌壳，我也听了好多遍，现在，我想要小恬看看，我到底是不是”
白恬顺滑的头发散在肩头，光滑紧致的肌肤泛着晶莹润泽的柔软，听见后饱满的嘴唇不仅勾起一抹弧度。
苏溪这事要翻身？
她圈紧手腕，微微踮脚。
“那找不到怎么办。”
“找不到。”苏溪呼吸有些乱，随着心中不可告人的想法，他的目光悄悄移开一点位置，“可以多找几次。”
纤细的指尖延伸至在男人的后颈，小指堪堪划过下颚，在苏溪表情一顿的时候，反手深深陷进温柔的发色里。
白恬垫起脚尖，喃喃细语从红润的嘴唇溢出。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