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被霸凌的穷学生6
两人回到包厢时，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只是并没有人动筷。
“他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没有说好时间吗？”
本就性子急躁的沈老太太已经快要坐不住了，见沈杰回来这才脸色稍微缓。
“快了，妈。”沈萍低声安抚着她，心绪却同样不平静。
他们似乎心照不宣地等待着另一个人的到来，具体是谁沈疏不知道，但他也不在意。
谜底很快就揭晓了。
姗姗来迟的那人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肚子被皮带绷着，看起来别有几分滑稽。他的视线绕着圆桌扫视了一番众人，眼里带着高人一等的审视。
原本不耐烦的沈老太太此刻却笑得谄媚：“欸，小刘，你来了啊。”
“嗯，抱歉让各位久等了。”话虽如此，但他显然没有半点歉意。
沈老太太却毫不在意他的敷衍：“没事，正好，我们也都才来呢。”
这个时候沈杰站了起来：“爸，给您介绍一下，这是秦诗安，我女朋友。”说着便拉着秦诗安要一同向他敬酒。
却不知这一幕不仅不像父子相处，反倒像极了给领导敬酒的员工。
秦诗安被他拉扯的脚步一晃，差点没摔倒，神色更是惊疑不定。她一直知道沈杰的父亲很有钱，却没想到他的真实身份居然是本省首富佟家的掌权人之一，刘昌平。
当年穷小子刘昌平与佟家千金的那场世纪婚礼，哪怕在多年后的今天仍是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连秦诗安本人，也曾经在某个时间点，艳羡过这种纯粹、不掺杂任何利益关系的爱情。
她的眼神不知不觉地落在了一旁的沈疏身上，又在下一秒飞快地移开。
很显然，当刘昌平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完美爱情的滤镜就被当事人亲自打碎了。
秦诗安咽下杯中的酒，只觉得苦涩异常。
沈疏冷眼旁观这一切，感到无趣极了，因缘玉却是吃瓜吃得上了瘾。
“主人，怪不得这个沈杰这么喜欢做小三，原来是遗传的他妈！”
二十多年前，年仅十八的沈萍勾搭上了这位豪门赘婿后，便迅速怀孕生下了沈杰。起初，沈萍也不是没想过凭肚子里的孩子上位，只是刘昌平始终把这一切当成是你情我愿的交易，丝毫不愿意给她任何名分。因此，就连他的这位私生子沈杰，也是冠的母姓。
这么些年下来，沈萍对这位与自己母亲一般年纪的情人也早就没了爱意，只把他当做需要供起来的提款机。而刘昌平更是早已厌烦，他有了更新鲜年纪更小的情人，甚至私生子也远不止这一个了。
不过这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因此当沈杰提出想让他见一见自己的女友时，他便没有拒绝。
“请问这位秦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的？”
可出现在这里，并不代表他认可这样的女朋友。
秦诗安的脸色白了白，“我爸妈……是普通职工。”在庞大集团的掌权人面前，似乎不论做什么样的职业，都不值一提。
“爸！”还没等刘昌平再说什么，沈杰便再度起身，“这是我和小安给您准备的礼物。”他态度恭敬地递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礼盒。
“噢，还有这个，这是给您的，妈。”
沈萍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昂贵化妆品的包装盒，脸上的笑意终是略微真诚了几分。
刘昌平却没有接。
“小杰，我劝你想清楚，如果只是玩玩的话……”
“爸，我很清楚，我是认真的。”
“你……！”
“小安已经……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会娶她。”
“什么？！”这个劲爆的消息一出来，最为激动的不是刘昌平，反倒是沈老太太与沈萍。相比于沈老太太对于抱孙子的渴望，沈萍脸上的笑意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厌恶。她用一种看脏东西的目光注视着惨白着一张脸的年轻女孩，仿佛在控诉未婚先孕的她是如何的不知廉耻。
多么讽刺。
沈疏突然就提起了一丝兴致。
刘昌平的声音是冰冷的：“沈杰，你该去打掉这个孩子。”说这话时，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秦诗安，仿佛孩子的去留与母亲的意愿毫无关联。
沈杰的身体在他的权威下微微颤抖。他的嗓音也是颤抖的：“我会娶她，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成为……和我一样的存在。”
“好，好，你很好！”刘昌平的笑声阴冷，“看来你今天找我来，是有话不吐不快啊。这么说来，这些年，是我委屈你母子二人了。”
沈萍慌忙摆手想要解释，可刘昌平却对她视而不见。
“在你想清楚之前，就不要联系我了。”他这才转头看向惶惶不安的沈萍，“还有你也是。”
“诸位，恕我刘某人先不奉陪了。”
最重量级的嘉宾走是走了，可这么一大桌子菜，倒也不能就这样浪费了。
几人食不知味地吃着，一时间偌大的包厢里阒无人声。
“小杰，去跟你父亲……”
“小清，表哥敬你一杯。”
沈杰伸出手，打断了他母亲的话。
沈疏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天哪，这个沈杰不会是恋爱脑吧，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想着找主人您的麻烦”因缘玉忍不住吐槽道。
沈疏冲他扬了扬茶杯：“我不喝酒。”
“也行。”
于是两个人碰了杯。
茶杯与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似乎唤回了沈杰的一丝理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早已与他的所有计划背道而驰。
沈杰的本意是只要今天沈疏在场，就宣布秦诗安怀孕这件事，而这个决定，就连秦诗安本人都不知道。
只是没想到，这句话最后却是对着他的亲生父亲说的。沈杰本想看沈疏痛苦崩溃，却没想到最终害自己成了最大的笑话。
要说有多后悔，那倒也未必。
只是……
沈杰望着对面微笑抿茶的表弟，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随着思绪的不断翻滚，他握杯的手也不住地晃动起来。就如同他父亲还在场时一般。
“砰”地一声，酒杯掉落在桌上。
几滴飞溅的冰凉液体落在他的脸颊，带着香甜醉人的气息，更多的则是洒在了他身旁沈老太太的胸前。
那崭新的名牌丝巾被浸湿了一角，上面鲜亮的l字标识，突然就晕开成了一片模糊。
像是编织的美好梦境在清晨的阳光中化为虚无，情人般甜蜜的呢喃只为了诉说一个真相：假的终究只是假的。
几人中最为平静的沈老太太，脸忽然就沉了下来。
一场聚会终是不欢而散。
由于时间还早，沈疏便打算与沈母一道去奶茶店看看，正好也就在附近。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交谈。
沈母虽然没见过秦诗安，但毕竟是原主谈了那么久的女朋友，自然听说过也看过照片，因此很快就认了出来。她担心沈疏因为这件事心里难过，不知道怎么开口，而沈疏自然也不会主动打开话闸。
原以为是久违的清静，没想到因缘玉却不愿放过他：“主人主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刚刚是故意震沈杰的杯子的！您这是已经修炼出了灵力吗？还有您怎么知道沈萍送的是a货呀？”
沈疏：“你的问题太多了。”所以请先安静一会。
被禁言的因缘玉：？？？
周日的下午，奶茶店的生意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店里空间不大，只在柜台旁的走道边有一张吧台桌。不过装修得倒是很精致，毕竟是当初公司派来的装修团队，价格摆在那里。
柜台后，站着店里唯一的店员。他正低头看着桌面上的一本书，听到店门上悬挂的风铃轻响，随即抬起头，脸上露出格式化的微笑：“欢迎光临！”
下一秒，这笑容僵住了：“沈、沈老师。”
沈疏微微凝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所谓的因果天意，真真是阴魂不散。
连温霁凉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惊喜肯定是有的，毕竟这么多天，终于又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只是他更抑制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此刻，他倒是宁愿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他甚至不敢直视沈疏的脸，生怕上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厌恶。
温霁凉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终于勉强打起精神，招呼道：“沈老师，你喝点什么？我、我请你！”
“原来你们认识！”沈母从沈疏身后走上前来，笑着道，“也是，我都忘了，阿凉可是你们十二中的学生。”
“阿凉，你千万别这么拘谨。你的这位沈老师呀，是我的儿子，现在不在学校，你叫他哥哥就好。”
“这……”沈母的提议让温霁凉的心脏砰砰直跳。他忍不住抬眼偷瞄沈疏，却正对上他冷淡的视线，心动的小火苗就一下子熄灭了大半。
一旁的沈母则用鼓励的眼神望着他。
如果说见到温霁凉让沈疏感到惊讶，那么沈母的态度则更令他诧异。
温霁凉罪孽深重，被天道投放到这轮回世界中，注定是要受尽这世间种种苦难。可以说，这些世界中的生灵，但凡与他有过些许接触，都会被世界的恶意所影响，并将这种恶意投放于他本人。
沈母明显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却仍然对他释放着善意，这只能说明，她是一个天性善良的人。只有这样真正意义上的好人，才有可能不会被世界的恶意所影响。
或许，照顾这样的一个人，哪怕只是个凡人，也不算太过跌份。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稍许柔和了一些。
这样的转变在温霁凉的眼里，却有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终于鼓起勇气：“沈哥g……”。
最后一个音节在触到沈疏目光的那一刹那被吞咽。
“沈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