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307医院ICU
想完这些,周明烊提腿,迈着快步直奔住处。
磨刀不误砍柴工,一进门,周明烊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扑到床上,死死睡去。
偶尔放纵一回吧,睡到天昏地暗自然醒最好是被饿醒。
此刻,在千里之外的京市,307医院icu,各种仪器吱吱、滴滴声音交织不断,听得人心里跟着焦虑万分。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宿没睡,形容枯槁,在门外椅子上沉默不语,坐立不安。
“庄先生,老太太清醒的时候找我录了几段话,当时说话已经不太清楚了,您听听吧。”
一位护士将自己的手机递过来,庄岩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终于露出一丝期盼,微微颤抖着双手,接过手机,放在耳边仔细听着。
“岩儿岩儿嘞放学没成家没他们都不乖”
像是卷着舌头发出来的一个个音,旁人是听不懂的,庄岩也只能听出三分意思。
“护士,能不能麻烦你用蓝牙把录音传给我一下,谢谢了。”
庄岩听了两遍,不舍得关掉,但又不便一直占用着别人的手机。
护士将录音传过来后,庄岩一遍又一遍听着,一会儿面露微笑,一会儿水雾糊了眼珠,一会儿一手无奈抚住额角。
手机里的消息和电话一个接一个,庄岩都无心接听和回复,除了一个人。
“小庄啊,你母亲情况怎么样了?
自古忠孝两难全,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撑着太辛苦,要不要回京市来,休息休息?”
庄岩半晌没有做声,但也未挂断电话。
“谢谢老领导记挂,手里还有推进会大事,一时半会儿走不开的。”
“推进会到时我也去,陪你聊聊。”
icu里不停有医生进进出出,各种知情书、通知书签字签得庄岩已经从最初的紧张害怕,到了淡定麻木。
11月6日(星期日),距离两地推进会正式召开还有3天。
庄岩在307医院icu旁,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不是没有地方睡,心里装着担心,如何睡得着。
中午时分,一对衣着打扮颇为考究、五官十分精致的男女,在一众目光追随下,向icu走近。
“阿姨好些了吗?”
身材纤细的女子,娇柔地轻声问着,庄岩只看了她一眼,又快速将视线挪开,摇了摇头。
“三十年了,还没打算回来吗?”
庄岩垂下眼皮,默不作声。
一位医生走过来,女子身旁的年轻男子自然地上前打招呼:
“小叔,里面的老阿姨怎么样了?”
“你们来了啊,病人病情比以前严重了,但状态基本稳定了。没办法,年龄大了,越来越严重是必然的过程。”
女子整理了整理披在肩上的条纹昂贵风衣,低下头,侧身站在庄岩身旁,细声说:
“你回去吧,这里主任是我们家里人,我们帮你守着。”
庄岩深吸一口气,心中感激万分,但不敢抬头看女子,只将脸偏向一侧,淡淡说了声:
“谢谢。”
接着又不自觉地掏出一包烟来,刚抽出一根准备点上,又立刻停下动作收了起来。
“不好意思,忘了,不能抽烟。”
女子抿嘴一笑,两人便各自无言了,只是静静地望着icu门口。
庄岩手机里航班提示信息发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到了不得不动身的时刻,他起身,望了一眼icu转身走了。
“走了。”
“嗯对不起。”
庄岩刚迈出的步伐停顿了一秒,又抬腿继续前行,如三十年前那离别时分。一想起来,心中便隐隐痛意发作。
这世间哪有谁对不起谁,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
看着病床上白发蓬乱,双眼紧闭,呼吸均匀的老母亲,虽有万般不舍,但庄严脚上的步伐却越来越快,逃也似的走出医院大楼,边摸烟边掏打火机。
他好久没有这么频繁地忍不住想抽烟了,尼古丁带来的一丝愉悦,稍微缓和了心中烦闷不安和一些其他复杂的,难以尽数言说的复杂情绪。
一手捏着烟,一手打了辆出租车,奔赴机场。
三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恭州市北机场,走出舱门那一刻,庄岩才感觉终于逃离了那个让他压抑不已的氛围。
风尘仆仆回到金都宾馆住处,原本就自然卷的头发几天没洗,更显邋遢油腻。门卫保安以为进了外人,连忙准备伸手拦住。
直到听见庄岩极有辨识度的打招呼声音,深沉厚实,颇具磁性,才将手收回,面带惊讶地露出尴尬笑容。
庄岩回房洗了个澡,恢复往日模样,便马不停蹄地办起公来。
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秘书周明烊。虽说日常不喜欢打扰年轻人,叫他们来加班,但如今是特殊时期,不得不叫了。
只是连着拨了两次电话,均提示无法接通。
庄岩摇摇头呵呵一笑,我出差了,这小子也跟着调飞行模式了?
翻阅完一条条信息,这才看到有人报来周明烊体检晕倒的消息,不禁又心疼了起来,罢了罢了,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健健康康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转而他便给自己当起秘书来,给有关负责人一一打去电话,安排工作。
一顿忙碌下来,头痛眼晕,嗓子干哑,口舌酸痛,这秘书工作可真费劲,以后还得多关爱关爱小周。
周明烊这边着实累到极致了,平日里一直紧绷着没什么感觉,一旦松弛片刻,过去积攒的疲惫便倾泻而出,把他狠狠砸进枕头里。
不知睡了多久,在膀胱充盈、肚子干瘪中,他不得不睁开眼睛,小跑下床泄洪千里。
一番舒畅之后,顿觉神清气爽。将手机飞行模式关掉,才发现庄岩发来的信息和打来的电话,瞬间惊坐起。
“小周,我不在这几天你辛苦了,明天一早你先找时似眸拿两个东西,接待上面领导用的,注意保管妥当。然后再来我办公室细说。(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