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油条的酸心思
向主任看到这样一篇基本成熟的稿子，想当然地觉着应该出自魏科之手，便随口似问非问地说了句。
魏科那边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一是没想到周明烊这个初生牛犊还有两把刷子，第一次写材料竟然就能得到区委办主任的认可；
二是向主任以为稿子是自己写的，结果不是，自己这个老笔杆子被一个新人给比了下去，丢大脸了。
向主任见两人都没吱声，立马意识到可能这稿子还真不是魏科写的，那岂不是让老同志很没面子。
不过，要是周明烊写的，那说明这孩子还是块儿官场料。
区委办的材料也不能总是魏科的风格，周明烊这篇胜在逻辑严明，读起来经脉分明，层次感强，缺的则是魏科那篇里区内的实际案例。
正好也通过这事儿杀杀魏科的傲气，让他明白江山代有人才出，他也不是无可替代的。
“不管谁写的，待会儿小周来整合完善，交魏科把关后再给我。”
当前最关键的是要化解尴尬，谁写的两人都心知肚明，但明面上可不能挑明，这一点，周明烊心里也明白。
在向主任发问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在沉默中赢得了和魏科的这次暗中较量，但明面上不仅不能表现出来，还得谦卑一些，免得魏科以后狠狠地给使绊子。
官场上君子可以得罪，小人万万不能得罪，一句好话没什么作用，但一句坏话，甭论真假，就能坏事儿。
向主任安排完，魏科瞟了一眼周明烊，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出门去。
周明烊接过向主任手里做了勾画的两篇稿子，跟在魏科身后，回办公室的一路上，隐约感受到魏科浑身散发出的不自在。
回到座位上后，魏科点了根烟，打开电脑，单手操作着。
周明烊以为是魏科要把稿子电子版发过来，但等了两分钟，魏科仍然没把电子版发过来，自己也不好主动去要，把事儿戳破，便用手机把魏科的稿子给文字识别了一篇出来。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聒噪。
“李科闺女录哪了？”
“博京师范教育学专业！”
“哎呀恭喜恭喜！”
李科是区委办人事科科长，闺女今年参加高考，在校时历来成绩不错，如今录取结果出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科专门穿了条红裙子，喜气洋洋，在走廊里就和大家聊了几句。
这几句被正憋着一股子不爽气，认真敲字的魏科听见了，他微微抬了抬头，竖起耳朵仔细听。
区委办里，这几个四五十岁的科长年龄相仿，上升机率渺茫，平日里更多的乐子就是暗戳戳地比孩子。
幼儿园开始比私立公立上没上早教，小学初高中比学校比成绩，上大学比录取学校专业，毕业后比工作，成家了比对象条件……你追我赶，乐此不疲。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起身向走廊走去，靠在门框上，一脸假意的笑容面向李科。
“哎哟，恭喜李科千金，听说录到博京师范啦？”
“是呢，是她喜欢的专业！”
说完李科就回自己办公室了，剩下几人还在议论着。
“唉？李科闺女分数挺高的啊，680多分去的博京师范？”
魏科悄悄问着旁边的一人，在他看来，博京师范也就是中上的学校，和自己女儿考的金海大学有相当的差距。
以前听说李科女儿成绩很好，还以为能考个什么好学校，没想到去了个师范大学，魏科心里有种暗暗的喜悦，这么多年比来比去，还是不如自家闺女大学好！
“是啊，这么高的分，没去更好的学校。”
魏科确认李科女儿是去的博京师范大学，竟然哼着小曲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刚才在向主任那里材料一事儿，和这个消息比起来，似乎不值一提，连对周明烊的态度都变了。
别人学校不如自己女儿，他也好像人逢喜事精神爽。
“小周辛苦你一下，这个材料交完稿，今晚我请大家搓一顿。你来了这几天了，也一直没吃个饭，今晚科室聚个餐，欢迎一下你！”
他的终极骄傲——女儿，仍然是最能抚慰他各种不顺意的良药。
周明烊面对魏科的突然变化，有些许不解，但联系下刚才的一系列言谈，大概推断出了个一二。
“好嘞，谢谢魏科，材料我马上改，尽快交您。”
只是，值得玩味的是，这博京师范大学虽说比金海大学差一些，但其教育学专业那可是全国排名第一的。
李科当然不会告诉魏科这事儿，所以人家说完就赶紧走了，魏科还以为别人分高报了个次学校，自己还乐呵呵的，真是有趣。
周明烊摇头笑了笑，继续改稿子了。花了一个小时把魏科长材料里的案例融入到自己材料里，整个稿子虚实结合，读起来饱满多了。
既然是向主任看过的，魏科也没做多大修改，准时交给向主任后，两人坐立不安地等着书记回复。
到了快下班时间，终于收到向主任的消息：
“书记提出的修改意见，我已修改，书记对稿子表示肯定，有站位，有内容，有新意，不错！”
“辛苦向主任了！晚上我请客，秘书科聚餐，请您也赏光参加！”
魏科终于松了口气，邀请向主任一起聚餐。
向主任直接分管秘书科，平时工作太忙，节奏太快，也没多少时间和大家交心谈心。
周明烊来了，自己本来也打算安排一次聚餐，恰逢书记明后两日出差，有点点闲空，便欣然同意参加。
吃饭的地方就在区政府附近的一个江湖菜馆，到了下班时间，科室人员分成几波陆陆续续往饭馆走去。
在一个“666”包间，几个年轻小干部们早早用手机或者随身携带的包占了位置，留下三个c位给向主任、魏科和周明烊。
“来，魏科坐我左边，小周坐我右边。今天这次聚餐非常难得，也非常有意义。
难得的是，咱们秘书科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点儿时间坐在一起，有意义的是，咱们争取到了小周这个高材生，是市里对我们的重视，也是我们和小周的缘分！”
向主任虽为女干部，但骨子里透露着一股爽朗，比一些男领导还果敢，利落的话音里，充满了女中豪杰的气势。
向主任起头喝了第一杯，魏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由于音量开得很大，平时魏科打电话，科里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喂？老魏，在办公室吧，我用用你们打印机帮忙打个几十份明天上会的材料！”
“巧了，今天恰好不在，哈哈”
“我说你们科怎么门都关着呢！不会下班了吧？不可能啊，才7点，你们不都得快半夜了才考虑下班？”
魏科面露一丝得意的微笑，对着电话那头说：
“书记出差日，我们狂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