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东阁楼

    陆之一虽然不清楚眼前之事由何而起，但凭借着领兵多年的经验，既然无法从父亲那里得到指令，那她便发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优秀特质，当机立断地道：“陛下，恕臣女不敢从命！您是天子，臣民跪君便是跪天，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再者，臣女也不能因为陛下仁慈宽厚，而就真的不知天高地厚地见君不跪，那岂不是在行离经叛道之举？“说到此处，陆之一抬眸眼神坚定地道：”而且，陆家军的膝盖，只跪陛下，只跪大夏的天子。“

    陆从安闻言眼含笑意，又恢复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继续自斟自酌，他和阿眠的女儿从来都有自保之力。

    此时，皇帝也意识到此举会给陆之一带来麻烦，不由懊恼自己过于心急，弄巧成拙。同时，也发现陆之一和她的母亲不同，如果说她的母亲宋书眠是温室里向往外面世界的蔷薇，那陆之一本人更像高岭上的松柏，向阳而生不畏严寒。

    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殿中的少女，方才觉得虽然脸被面具遮去一半，却依旧能看出宋书眠的影子，现在再看，像也不像。

    “说得好！陆家军的膝盖只跪大夏的天子！你可知朕今日为何召你前来？“皇帝也不用陆之一回答，继续道：”自你十三岁领兵以来，朕对你的功绩可是耳熟能详，前有多次以奇兵之计制胜，后有解救被困主力，将敌军首领射于马下之功，更有独闯金国的勇气……你说朕要赏你才好？“

    “守卫疆土本是陆家军的使命，臣女有个不情之请，若陛下要赏，还请陛下赏赐守卫疆土的将士们吧。”陆之一眼眸低垂，恭敬道。

    “你就不为自己要个赏赐吗？”皇帝问。这个陆莽夫怎么把阿眠的女儿教成他的模样，想着不由心里暗骂陆从安卑鄙。

    “陆四姑娘还真是有大将军的风范，果然是虎父无犬女！父皇，儿臣觉得陆四姑娘所言甚是，请父皇应允。”

    陆之一只见一位身穿四爪金蟒服的年轻男子起身朝皇帝见礼，说罢还朝她点头示好。

    她已从男子的着装及所言中知晓对方的身份，微微俯身回礼，面上依旧是淡然的神色。

    此时，皇后也在宫人的扶持下起身，走至殿中，神情恳切地道：“陛下，臣妾也觉得陆四姑娘所言有理，将士们为了守卫疆土，常年与家人分隔两地不得相见，若能使将士们不再与家人分离，想来对他们而言，便是最好的赏赐。“

    皇帝若有所思，看向太子：“你觉得呢？”

    “将士守卫边疆是为了大夏的和平和安稳，儿臣以为应当允许将士家属随军，不仅允许家属随军，还可以为其搭建家属营，让将士哪怕在寒冷的边城也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太子的话娓娓道来：”同时，还可以搭建学堂，让将士的子女免费听学。”

    陆之一不禁看向太子，此时她才认认真真地看清太子的脸。如果这些想法能实行，那……对将士而言无疑是件好事。

    就连陆从安听了也暗自点头。

    皇帝听了眉头紧蹙，道：“这个提议不错，太子，此事便由你主理，赵太傅和大将军从旁协助，务必要尽快落实下去。”

    太子、赵太傅和陆从安皆领命称是。

    皇帝的眼光从太子那儿，转落到陆之一身上，心中不禁升起一个念头……但余光瞥见一旁的陆从安，便又压了下去：莽夫在此，此时时机不对。

    于是皇帝又另辟蹊径，问道：“丫头，朕听闻你箭术不错，宫里的藏兵楼里有一把玄铁打造的弓箭，名唤乾坤弓，朕便赏给你如何？”

    陆家军中将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的小将军有两爱：宝马和弓箭。

    听到皇帝的话，陆之一面具下淡漠的眼里终于有了光，不由心跳加速：“可是天下第一铁匠梁追打造的那把乾坤弓？”

    “正是。”皇帝心中一喜，看来方向对了，不由得意地看了一眼陆从安。陆从安：……

    陆之一得到了肯定后，虽面上不显，但语气却按耐不住喜悦之情：“谢陛下割爱！”

    ……

    在陆之一回到南阁楼镇国侯府的凉亭中后，她依旧还沉浸在乾坤弓即将属于自己的喜悦中不能自拔……

    然而，陆之一的喜悦是内敛的，一言不发的她在面具的衬托下显得冷气逼人。

    陆惜音第一个担忧地问道：“之一？你可还好？”

    赵澜卿和赵韵两人脸上也担忧地看着她。

    陆之鸣见自己小妹如此，眉头紧锁凑到跟前，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俯身和她对视：“之一，有事可以同阿兄讲。”

    陆之一这才回过神来：“什么？”

    赵澜芝闻言轻笑出声，他们是怎么会觉得她有事的？他方才分明看得清楚，她眉眼都是喜悦的笑意……

    亭内众人，除了因为睡着而被乳母抱回赵夫人身边的赵小妹之外，听到赵澜芝的笑声，不约而同地齐刷刷转头看向他……

    后者淡定地拿起茶盏若无其事地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