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灵根道骨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镜中除了倒映出青年的身形，还浮现着九朵透明莲花, 瓣瓣盛开, 光影透入整个房间，隆重无比。可是这莲花却丝毫色彩也无, 只有黑灰线条勾勒出花型, 中间原本该填满不同色彩的地方, 却均是一片虚无。
那是九朵没有色彩, 空洞乏味的莲花。
春雨不懂其含义, 自然回头去问飞雨君和孟华年，只是这一转头，却见两人均是一副呆若木鸡样地看着镜子，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难道是我资质太好了？惊到他们了？哈哈！我就知道！
这般想着，他唇角倾泻出一丝兴味的笑意，“喂,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飞雨君浑身一震, 紧锁着眉头，看向春雨的目光既担忧又惊讶，他抿了抿唇, 僵硬无比道：“恭喜, 九品道骨。”他嘴上说着恭喜，春雨却觉得他一脸丧气样, 哪有什么恭喜之色？
“九品道骨？”春雨默念了几遍，好奇道：“最好的道骨是几品呀？我这排在第几？”
飞雨君道：“道骨共分十个品级，从一到十, 十品道骨也称满品道骨，但是……”
“啊……”不等他说完，春雨就一脸失望，“敢情我这不是最好的呀？上头居然还有个满品的……真是的！”
飞雨君和孟华年一阵沉默。
“咳咳。”孟华年轻声道：“我来解释吧，满品的品级虽是最高的，却不是最好的。”面对春雨透过来的疑惑眼神，她解释道：“满则溢，溢则亏，亏则损。此乃吾辈修仙者的共识，亦是无数前辈前车之鉴。正所谓：‘旺极而衰’。君不见每逢功满之时，修仙者便要遭受雷劫和种种人世劫难，若不能以力撼之，度过这一劫，便只能以生克制化、刑冲合害以解之。”
她望向那九朵虚空之莲，缓声道：“道骨之品级亦是如此，若以杯水来形容，满品便是满杯，再装不进其他，而九品，却仍‘留有余地’。”
她声音虽缓，却掷地有声，春雨原先听她说满品不是最好的，本听得眉开眼笑，等后来听到她一番解释，却是陷入了沉思，任是飞雨君唤了几声也没能唤回他的神来。
飞雨君本无意打扰他，只是觉得他们尚在一位姑娘房中，他就这么跟人家姑娘说话到一半便自顾沉思去了，着实有些失礼。
飞雨君向来以礼存心，会这般想，放在外面也当得夸一句“彬彬有礼”。
不过孟华年却伸手拦住了他。“不必唤他。”孟华年同飞雨君说着话，一双美目却紧盯春雨。
飞雨君心想春雨此刻并非修道人士，自然不存在顿悟、入定之说，若是出言打断也当不得什么。不过既然主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倒是孟华年开口道：“春雨有大慧根，能看本质想六道，若你见他发呆沉思，千万莫要打断他。”
飞雨君一愕，点了点头，两人便悄声退了出去，留春雨一个人在粉红闺房中，愣愣盯着房顶发呆。
飞雨君和孟华年下了悬崖，突然想起来一事，停步道：“对了，我们还未告诉他……”他皱了皱眉，没有讲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孟华年一眼看破他的纠结，直言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就是没有灵根么？”
飞雨君张了张口，叹了一气，“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没有灵根，他要如何修炼？”并且，没有灵根，那是否自己原先的猜测是错的？曾经的春雨其实并非修士，而是个凡人？
更重要的是，没有灵根，那便无法操纵和借用天地间各种元素和灵气，只能像丁大犁那般做个凡俗武夫，无法驭使各种灵器、灵兽，只能使用炼器师做出来的“凡器”，也无法修习道术仙法……
真真是被大道拒之门外了……
一想到那双好不容易清亮起来的眸子也许会因为得知这个消息而黯淡下去，飞雨君就觉得十分遗憾。
至于为什么遗憾，他却不大说的上来，只是一种心底隐隐的直觉——春雨天生便是合该修仙的。
孟华年笑道：“没有灵根，难道就不能修炼了？这是谁定下的规矩，我可要同他理论一番！”
飞雨君摇头：“仙子莫要再开玩笑了，这世上哪有什么法门是不需要灵根就能修炼的？”
“咯咯……”孟华年娇笑了起来，美艳不可方物，她弯起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说法。“飞雨道友此言差矣~~”
飞雨君不解。
孟华年笑道：“道友以为我们修的是什么？修法门？修道术？修符咒阵法修炼器铸剑？还是修那个什么‘炼’？”
她轻轻摇着头，又叹又笑，少顷，有些怀念道：“曾有人告诉过我，他来这世间被人从小打到大，躲在墙外偷听先生教书，终文成武就，踏上道途，一路行来之艰苦难以言述，想要修的，不是那移山填海的法术，而是……”
她秀白的食指伸出，指着足下的荒石小路，点了两下。
“道。”
飞雨君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脑中一丝极细的电光划过，似明白了点什么，又似暂时还没抓到。不过他身边的气场却变了，空气凝固了一瞬，隐隐形成一个以他为圆心的球形真空。
飞雨君顺着那道电光的痕迹追踪而去，脑中“修道”与常规的“修炼”两种思想不断碰撞，溅起道道星雷火花。
一定要抓到、一定要抓到！
飞雨君感到，只要抓到了，便是自己突破的契机。
然而就在他极力顺着去思考的那件东西即将揭开面纱，变得更为清晰之时，耳畔却传来了孟华年继续轻笑的声音——“何况，天元界有三山五海，地大物博，说不定就有适合春雨这样没有灵根也能修炼的功法呢？”
无声无息地，气场告破。
飞雨君心下叹息，只差一线，便可想透，便可抓到了。
顿悟……唉……
他心下微叹，只道自己机缘未到，却不好去责怪孟仙子的话正好打断了他对那丝灵感的捕捉。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来，那丝憾色已消弭，如海般湛蓝的眼中，眼神澄澈坦荡，“仙子所言极是，是在下愚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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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孟华年再次来到水下的巨大溶洞中。
“他竟然是九品道骨并着无灵根的资质……”她的语气中压抑着浓浓的惊叹，望着那腐朽牌位的目光里，有些荒唐，还有些谁都看不懂的闪烁。
“这可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呐……”她分明是微笑的，可这语气听来却总觉着有丝古怪。
她轻移莲步，走到供桌之前，目光死死盯着那截牌位，薄唇抿得死紧。
可那牌位又不会说话，只能像过去的无数个寂寞的日子那样，安静地伫立在那里，在晶光之下明明灭灭多年如斯。
“我应该帮他吗？”孟华年忽然开口。
“九品道骨，空无灵根，放在外面的门派，定然是个遭人厌弃的废物了。”
“要不要给他这个机会？”
“呵，你不说话，你总是这样，这么多年了，一句话也不同我讲。”
“罢了……我便将你所著的那本书带出去，找个机会扔到他面前好了。至于他能不能看懂，能不能以无灵根的资质步入道途，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孟华年转过身，淡淡地回过头来，眉目俊极，“若你尚有一丝神识存在这天地间，也免了责怪我未能帮你将道法传续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逼疯了一个程序员小哥，真棒o(￣︶￣)o来呀~快活呀~来呀~互相折磨呀~
这里解释一下，本书的中心思想来了：满则溢，溢则亏，亏则损。老月（秋山月）字“不盈”，就是这个道理，但他那件鹤氅上绣着“神盘”图案，神盘是运动中的八卦图象，是极其完美的符号之象征。字“不盈”，偏偏要配上“完美”的图案，好了好了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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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雨君：又是一个哲学狗……惹不起说不过，溜了溜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