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真走了这次

    有一天舒婉仪没和我去医院，她要自己留在家。我怕她无聊，央她和我一起去，她支支吾吾，说要在家睡觉。

    不愿去就不去，睡什么觉！我连早点都没给她买就走了。

    我下午没事，一点钟就从医院回来，到巷子口，小黑……就叫他小黑吧，又来围着我的车打转，让我给他买粑粑，说是告诉我个大消息。

    我给他买了粑粑，问他什么事。

    “不得了，林先生，你们家来了个和你差不多一样俊俏的先生，比你还高呢！”

    果然不得了。我快步往家里走去，房东太太不在，家里很安静，楼上的声音便显得异常突出。

    我平静地推开门，果然不出我所料。而舒婉仪的第一反应，是拉过被子盖住她的“表哥”——这就是刘琛。

    “都穿上衣服吧，别这么难看。”我关上门，点了一支烟。

    很快门被打开了，是舒婉仪。

    “几次了？”我进门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立着。

    舒婉仪动了动嘴没有说话，刘琛开口了。

    “林小姐何必问这样的话，婉仪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做什么恐怕不用林小姐过问吧。”

    原来是未婚夫啊，果然不止追求者这么简单。

    “舒婉仪你真下贱，你是怎么忍受一副身体给两个人的。”

    我看着舒婉仪，她脸色煞白，又变成猪肝一般的绛色。但她还是没有说话。

    “林霁嵘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刘琛暴怒，跳起来指着我的脑门骂，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恼怒。

    我当即掏出枪上了膛指着他：“把你的脏手拿开，你算什么东西配拿手指着我。”

    他吞了一口口水，不服气地放下了手。

    “阿嵘你别生气，先把枪放下来！”舒婉仪走过来，想要拉我的手。

    “你又算什么东西！”我把枪指向舒婉仪。

    你以为你是谁！

    她的眼泪噗簌噗簌落下来，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刘琛想要夺走我的枪，我抬脚往他裆部踢去。不枉我学了那么多天格斗，这一踢当得起快准狠三字。

    舒婉仪走过去扶着刘琛，把他扶到床边坐下，说：“阿嵘我们出去走走。”

    “出去？凭什么要我出去，让刘琛滚出去！”

    舒婉仪以哀求的眼神看着我，但是我丝毫不为其所动，她只好看向刘琛。

    “刘琛你出去。”刘琛起来，一边睁大了眼睛瞪着我，一边走出去砸上了门。

    舒婉仪坐在床上，我靠着窗子抽烟。

    “什么时候开始的？”

    舒婉仪变得很平静。

    “你去美国的第二年年初，我父母介绍我同他认识，后来便一直来往。又过了两年，父母安排我们订婚了。”

    我是1936年去美国的，所以他们的事竟已有七年了。这般情谊，都快赶上我了。

    “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烟酒一概不碰，也从不在外面花天酒地。”

    我深深吸了口烟，问：“我不好吗？还是说我对你不好？”

    “你好！你当然好！你可以为了我从上海追到北平，也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去美国！林霁嵘你为我想过没有！我已经29岁了！和你在一起，我将来怎么办！”

    “将来？你还想过我们的将来？你的将来跟我没有什么狗屁关系！你自己想好的将来，是刘琛！”

    舒婉仪整个地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开始啜泣。

    “我能怎么办？阿嵘，我能怎么办？我有什么办法？我和你在一起，我父母怎么办？我爱你，真的爱你，可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说得好，你爱我，可是你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爱我又有什么用呢？

    我的心凉透了。不止为舒婉仪，还为我自己，也为世界上同我一样的许多人。

    我们太可怜了。

    这个世界根本不是有爱就够了，我们更需要的是勇气。如果勇气与爱不匹配，一切都太过苍白。

    并且，不是一个人有勇气就够了，我们都要很勇敢，坚定地牵着对方的手，才能一起走下去。

    我们还相爱，可是你配不上我的勇敢。

    “舒婉仪，你走吧，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甚至想要抱抱我，被我推开了。

    “别碰我，你太肮脏了 ”

    我可以确定，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心如死灰的绝望。她转过身，踉跄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