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翌日三人从三间房里出来，无一例外都顶着深深的黑眼圈，没精打采彼此瞅了一眼，齐刷刷转身回屋补觉。天塌下来，她们也管不着，睡觉最重要！ 临近中午，三人才不情不愿爬起来洗漱了，下楼吃饭。 “掌柜的，来份红烧肘子。”何辛喊。 “我要烧鹅掌，再来份酱骨头肉多一点，如仙呢？”李拈花问。 李如仙愁容满面：“我有时候很好奇，你们两个是怎么做到这么没心没肺的。” “我们俩怎啦？”李拈花与何辛齐声问。 “多久了？拜师完全没着落啊。何辛就不说了，反正没出息，拈花你也不急？再下去你的理想？梦想？都得泡汤！还有，你是当包裹里的银子用不完？” “用完了，再去挣呗？拜不上师，咱们就先去做工，以你我的能干，找份活容易的啦。”小二端上菜，她大手一挥，先给自己夹了只大鹅掌。 “大小姐，你是好日子过久了，真不懂人间行情。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做工都没人要，比起拜师只会难不会易。” 李拈花含糊道：“别大小姐了，我什么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以为那就叫吃苦？人间的苦你吃不了。” “好啦，如仙说的没错，拈花你那点苦算不了什么，但是拈花也不用吃苦啊。”何辛给李拈花再夹只猪蹄，“有我在，保管你吃好穿好住得舒坦，无后顾之忧，你只管追你的梦。” “阿辛，你带够银子了？” 何辛拍胸脯：“足足的。” 李拈花放下心。 李如仙白何辛一眼：“你就惯着她，那是害她！得，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等下里外不是人。” 待吃得差不多，叫小二收拾了桌子，李如仙摸出那张地图。 何辛撑头：“让我缓一下，我现在看见这张图就头疼。” 李拈花道：“别理她。”虽然受了不小的打击，差点一蹶不振，但好好睡一大觉后，她又来了精神，“凡事哪有那么容易，困难是老天给我们的考验，咱们不能就此退缩。”她拍何辛一脑瓜子，“打起精神来，虽千万人吾往矣！” “用错句了。”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不就是被拒绝嘛，没关系，咱们再找别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她点住地图，“咱们往外城找找，这里那里不还有嘛。” 于是三人带上干粮，往偏僻地方寻去。 “不收不收。”门再次不留情地关上。李拈花回头朝台阶下等着的人笑笑，又碰一鼻子灰，她都快碰习惯了。“走吧，下一家在哪里？” 李如仙手指西边：“六里路。” “啊，我走不动了，要不我在这里等你们。我不管，”何辛撒泼，“打死我也走不动。”三个人里，她最胖，累得也最快。“让小狗留下陪我。”因为路途远，她们将小狗也带着了。 小狗往李拈花脚后躲去。 “小东西，这么没良心？平时我没少给你好吃的吧？不愧是狗东西！”何辛朝小狗瞪眼，小狗朝她龇牙。 “平时叫你减肥，你就是不减！”李如仙道。 “要你管！我就喜欢圆嘟嘟，才可爱，你懂个啥？”对李如仙，她可从来不客气。 “还想嫁如意郎君，哪个如意郎君会喜欢一头猪？没瞧见大街上走着的小娘子们，哪个不是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 “那又怎样，有喜欢瘦的，自然有喜欢胖的，不喜欢，我也会调教得喜欢。为着迎合某些傻缺，剥夺自己的口福，才是想不开。俗话说，什么锅配什么盖，总有与我登对的。” 李如仙嗤笑：“我看，那个肥头大耳的国师府公子与你倒是登对。” “拈花别生气。”何辛道，“得了吧，那色鬼，我都嫌弃。” 李拈花拽起她：“走了，你瞧瞧四周，荒草丛生的，连个人家也没有，我跟你说，你实在要一个人在这儿等也行，我跟如仙来回得费些功夫，回来说不定天都黑了。哎呀，我听闻，大道观小鬼不敢靠近，小道观来闻道的阿飘反而多，说不定还有妖，你说它们万一饿了，刚好撞见你，丰腴又年轻，我敢肯定，它们会喜欢你。” 何辛跳起来：“我走我走，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她们刚动身，小径上一队打猎的驰过，为首一人蓦地停下，回头望向方才过去的三女一狗：“刚走过去的人，怎么有点眼熟？” 身后的随从谄媚道：“好像是三名女子，公子的意思小的们明白，这就去把她们追回。” <
/br> “等等，说什么呢蠢货，老子是狗吗？随时随地都能发情？什么货色都能看上？”马屁拍到马腿上的人讪讪垂下头。为首的人自顾自道：“是她！妈的，老子肯定是她！”他回头吩咐，“回头查一下那三个。” 国师府公子吩咐，下边人敢不赶紧给他办了？很快关于李拈花三人的消息：何时入城、住在哪家客栈、化名为何？都汇总到一封信件，递到国师府公子案头。 桓庄捏住信件晃两下：“啧，我猜是偷跑出来的。让人去信临仙山！” “要通知他们将人带回去？” “不，”桓庄稍顿，随即歪嘴一笑，“就以催婚的名义确认一下，看他们怎么个说辞。至于李拈花，当然是让她留在城中更方便，老子找她算账。” 那厢，李拈花三人赶到下一家。道观坐落在山脚，四周是农田，离得很远才有零星人家。道观本体由几座院落连成，青墙灰瓦，地上铺着不规整的石砖，凹凸不平，砖缝里青草冒头。廊下掉着碎瓦，柱漆剥落，辨不出原来的颜色。门倒是开着，只是一眼瞧过去，窗棂生灰，不见人影，破败的气息迎面扑来。 喊了几声没人应，李如仙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捋去掉下来的蜘蛛网：“不会是座废弃的道观吧？”看起来比上一家被她们嫌弃的小道观还要凄凉。 李拈花探头：“院子里晾着衣裳呢，应该不是废弃的。”她喊，“有人吗？” 一会儿，一小弟子跑过来：“抱歉，大家伙劳作去了，三位姑娘有何要事？” 态度和善有礼，这给李拈花增加了信心：“我们三亦是修行中人，想来贵观拜师学艺，不知贵观还收弟子吗？” “你们？”小弟子上下打量。 见他犹豫，李拈花赶忙将三人优点抬出来：“我们很听话、很勤奋的，不怕吃苦。你刚刚不是说大家劳作去了吗？我们也可以帮忙，我会，我会扫地，她们，”她手指李如仙与何辛，“她们洗衣做饭不在话下。至于种地，种地我们可以学，强身健体嘛哈哈，小弟子意下如何？”她忐忑地等待回答。 “你们看起来不大会干活。”小弟子有点嫌弃。 李拈花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对方没有回绝！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戏！头一次，她有了头顶苍天，天不负有心人的感觉。“我们是，真人不露相，阿辛给这位小兄弟露一手。” “好勒，看我。”何辛到路边抱来一块石头，“手如刀，碎石如切菜。”她扬起手，大喝一声，一鼓作气劈下去。小弟子瞪大眼睛，聚精会神等待奇迹，何辛的手崩得笔直，劈在石头上，石头底部泥土簌簌落下，小弟子奇道：“难道你真的会气功，能将石头劈开？” “我……啊啊啊啊啊！”何辛丢下石头，蹦开，“好疼好疼好疼。” “……” “那个，她今天有点发挥失常？要不，再给小兄弟表演个别的？”李拈花找补。 小弟子瞥她一眼：“得了，劈不开才正常。倒是你，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李拈花脸一红，尬笑：“哪儿能？我再正常不过，方才只是跟小兄弟开个玩笑。她是劈不开石头，不过我们能干活是真的，我保证！修行、历练两不误！” “你们真的想拜师？” 再次确认，有戏！李拈花眼睛发亮：“我们知道，很多师父不愿意收女……” “你们进来吧。”小弟子已经让开，“收不收你们，等师父回来定夺。” “小兄弟，你真是……太好了，活菩萨啊！”李拈花感激涕零，恨不得给人磕两个头。 “咱是道观，可不兴什么菩萨。”小弟子率先入内，“你们跟上。” 李拈花三人相视一眼，紧紧拥抱住彼此，欢呼不已。 道观堂屋，师父坐北面南，弟子们分做两队，立在两侧。虽然身着道袍，但个个壮实黝黑，与庄稼汉无异。而他们的师父，清癯消瘦，脸似锥子，脸皮似苦瓜，头顶黑色但洗得发白的混元巾，眼睛狭长，目光闪烁，若没有那尺长灰白胡须增添了几分仙风道骨，看起来就与一名寻常小老头无异，还是个有些猥琐的小老头。 李拈花与李如仙、何辛在彼此眼中看到疑惑与失望，但她们没有失望的资格。 上座的师父目光在她们身上滑来滑去，滑得李拈花浑身发毛。 “你们真心想拜师？”师父问。 李拈花赶紧回答：“真心。” “不怕吃苦，不畏艰难？” “不怕。” “师父吩咐的事不犹豫，师父不允许的事不逞能，能做到？” 李拈花颔首：“定然谨遵师父教
诲，不敢违逆分毫。” “如此，可上拜师茶。”师父捋须点头，看上去颇为满意。 太好了，李拈花心中暗暗喜悦。天无绝人之路，终于她们要开始修行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