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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逾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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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言从浴室出来后,拿着吹风机一直往头发里吹,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她关掉吹风机后,便顺手爬上了卧床。

    黑溜溜的眼珠在她眼眶里不断晃动闪烁着,她眼睛眨呀眨呀眨……

    这,外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顾景承还在书房里吗?

    其实,她今天除了等他回来吃饭以外,还有别的事想要与他商量。

    也不是商量,她也没那个资格。

    只是,想到那天在病房里,何院长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她的脑海里就无法控制地酝酿构思着想要与他对话的内容。

    伯母的事,她想试着劝他。

    然而,要如何把话理顺一点,如何温和一点,如何合理一点,他才会听呢?

    可是,顾景承他都不上床,我怎么开口呢?

    书言不禁蹙起眉头,一脸懊恼沮丧的模样。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最后轻轻泄了一口气,还是决定下床去找他。

    可下了床之后,又不敢直接进书房。

    万一,他还在忙着工作上的事呢?自己如此突兀的出现会不会打扰到他呢?

    就这样,在书言不断的斟酌之下,客厅里不断地闪现着一个人来回踌躇的倩影。

    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毫无说服力。

    于是,便丧气地往沙发上坐了下来。

    思前想后,竟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时间在寂静的空间里缓缓流淌着。

    书言其实并未深度入眠,只是浅浅地瞌睡着。

    所以,当她隐约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整个人倏地就惊醒了过来。

    她睁眼看到他的同时,顾景承也静静地打量着她。

    书言一阵又一阵尴尬地揉了揉双眼,她还没开口说点什么,顾景承却取笑般地向她这边走来“呵!你是在等我吗?”

    他说这句话时,有种不属于他的轻佻,整个人痞里痞气,话中有话的。

    难免让人发散思维,这句话,是字面上的意思,又好像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倏地一下,书言的脸瞬间通红。

    没错啊!她是在等他啊!

    温书言,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拘谨的她不经意间做了一个深呼吸,平复心中的躁动后,她两手支撑在沙发上,准备站起身。

    谁知,顾景承竟往她一旁坐了下来。

    他坐下的同时,在茶几上随手放下了一份文件,书言定睛细看,是那份术前协议书。

    她眼神闪烁飘忽,纠结之后,还是选择了开口。

    “你……你真的不打算手术了吗?”声音有些忐忑,同时带着些许沙哑。

    顾景承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而后斜眼看了看茶几上的术前协议书,就这样一直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眼睛有种说不出来的茫然与惆怅。

    书言眉头一紧,于心不忍地抿了抿唇。

    “你说,一个人的生命为什么会如此脆弱呢?呼吸一止,就死了。”他陈述的时候,声音很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但又好像很落寞,很无力的样子。

    书言微张着唇,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她,又能说些什么呢?难道反驳吗?

    空气似乎瞬间凝固了,而后顾景承又淡淡开口道“我爸在我七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早早就离世了,这么多年来,是我妈一个人将我抚养长大的,我就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了,你说……你说我能赌吗?”他说完这句话,沉吟须臾,缓缓地,又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书言。

    书言立刻垂眸,她忽然,忽然不敢看他。

    那是一双受伤的眼睛,是书言还不能承受的存在。

    顾景承转头侧目的同时,也看到了书言躲闪的双眸,和一双微颤却紧握在膝上的手。

    她的手白皙而纤细,似乎柔若无骨,却又在握紧的时候,缝隙处逐渐泛起一阵一阵的绯红。

    他忽然晃了晃神,也跟着低头垂眸起来。为什么他要对温书言说这些话呢?

    完全没有必要。

    爸爸明明是他这辈子的痛,他从未曾向任何人提起过。

    他记得当年从医院回来的那段时间里,不断缠着妈妈,问她:爸爸去哪了?

    妈妈也不理他,只是一直在哭。

    后来,何院长告诉他,他的爸爸死了,他就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了。

    因为他知道,死了的意思就是永远都不能回来了。

    既然永远失去了,那还有什么好提的呢?

    只不过徒增感伤罢了。

    渐渐地,爸爸就成了他与妈妈之间的禁忌,他们谁都不曾提及,谁都不敢触碰。

    他还记得小学的时候,因为单亲家庭的缘故,总被一个校园恶霸凌辱,他还将那人的头颅给砸破了,事后受到学校的记过处分,妈妈问他为什么要打人,他还死活不说,直到最后,妈妈将他痛打一顿,他仍是闭口不言。

    他不会说的,怎么可能说出口呢?

    这是他们母子一辈子的伤痛,要他怎么开口呢?

    难道说,那人因为我没有爸爸,联合其他同学欺负我吗?

    对她何其残忍。

    可刚刚他却平静地对书言阐述了,完全没有经过思考似的,脱口而出。

    为什么呢?

    是因为她今晚在等他吗?

    所以,他对她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顾景承忽然觉得很烦躁,想结束这个话题,想就此离开。

    他与温书言之间,完全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而在他准备起身要离开之时,温书言却着急地开口道“可……可是何院长说,只要联合国外的主治医生,手术能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她说这句活的时候,从最开始的犹豫不定,到最后的坚信不疑,声音越到最后越是响亮。

    顾景承一怔,随即脸色大变,沉声道“何院长怎么会和你说这些话?”

    言下之意,是书言逾矩了。

    是啊!她与何院长之间根本都不熟,何院长又怎么会对她这个外人说这种话呢?

    除非……除非是自己主动问。

    他此时此刻也是这样想吗?他一定这样想。

    书言猛地抬起头来,紧捏着小手,微启着唇边,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

    可顾景承一点都不想听,他忽然转过头来,霎时对上她一双惶恐的眸目,一脸冷漠道“温书言,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过了吗?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声音掷地有声,瞬间冰冷到了极致,书言倏地瞳仁一热,眼眶就红了。

    她忽然很后悔自己刚才说出口的那句话,她不该说的。

    他对她明明越来越好了,为什么忽然又变成这样了呢?

    是自己多管闲事了吗?

    他们又要重回最初的模样吗?

    冷淡且客套,就像个陌上人一样。

    她不要,她不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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