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迷雾
虽然三楼的楼层并不高，窗户外也有个护栏，但不发出声音救下四个人，已经令根友叔精疲力竭。被救过来的三男一女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还是惊吓过度导致的瘫软。
林素就靠在窗边，她的目光一直在屋外。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雾气似乎逐渐散开了。
大雾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那些大雾带来的怪物会随着大雾散去而暂时消失吗？
至于救下隔壁四个人的举动，林素并没有怪根友叔多事，她不可能一直呆在旅馆，匆忙准备的物资不足够她在这个门窗并不坚固的房间里生存三年，那么，怪物自然是越少越好。
没人说话，也没人有说话的欲望。
李青青挪到林素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窗外。
等大部分雾气散去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屋外的世界似乎在一夜之间改头换面，满地猩红的血迹，和散落四处的血肉内脏，都彰显了昨日夜里的战况。幸运的没有雾气笼罩的街道，倒是看不见怪物的踪影，难道怪物们真的随着大雾的消散而消失了？
越来越多的人围到了窗户边上，他们都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但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林素和李青青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退到了之前床脚的位置。
李青青写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林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你和根友叔有什么打算？”
李青青的爸爸和根友叔是好朋友，李青青大概能知道根友叔的打算。果然，李青青写道：
“根友叔的妈妈还在家里，他一定会回小牛子村的。”
“我爸妈都在家，我也要回去。”
“就算死，也想跟家人死在一起。”
“你不打算回家吗？”
现在摆在林素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路就是留在黄安镇，找到一个藏身之地，苟活三年。这样可以减少路上的风险，但前提是黄安镇还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以及足够她生存三年的物资。第二条路就是跟李青青他们一起回小牛子村。这两个人目前看起来还算是比较靠谱的伙伴，而且农村里相对人少，也就意味着变成怪物的人没有那么多。同时，家家户户都有存粮，山上也有大片的农田和果园。然而从黄安到小牛子村的一个小时将会充满无数无法预料的风险。
大家看到她们两个凑在一起写东西，也都围了过来。
除了一直捂住自己的耳朵，逃避现实的周晓丽，其余人彼此也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隔壁的四个人里，女人跟一个斯文男人是夫妻，之前的闹铃声就是女人手机发出来的。年纪最大的那个大叔是附近的包工头，另外一个瘦弱的、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孩子是附近大学的大学生。
两个人留在纸上的对话，其余人也都看到了。
女人写道：“你们为什么不留在这里？说不定今天就有警察来救我们了。”
想到之前发生车祸，警察迟迟没来，警力在怪物出现前就已经严重不够了，李青青并不如女人那么乐观。
没有人回应她，看起来大家都没有她那么乐观。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大学生写道：“小牛子村远不远？”
“车程一个小时。”李青青写道。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大学生又写道，“我不是本地人。我没有地方去。”
“你可以来，但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去。”林素写道。
怪物们听觉灵敏，根友叔的小巴一旦发动，就是个明显的靶子。
“我们可以走回去。”李青青大概也是想过这个问题，“只要出了黄安镇，就都是山路了，山上的怪物应该没有这么多。而且一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半天应该能走到。”
李青青说的不无道理，可问题是哪怕他们遇上一个怪物，都有可能全军覆没。
大学生却是赞同李青青的观点，他写道：“这个旅馆的门窗可以被怪物破开，我们不能保证怪物会不会忽然发疯把每个房间搜一遍。而且，我们不能保证明天、后天，大雾还会不会像今天一样散去。”
李青青对大学生竖了竖大拇指。
林素点点头，表示赞赏，他的话，也让林素决定跟李青青他们一起离开。
“中午的时候，雾气应该最淡，在离开之前，我们还是先观察一下。”林素补充了自己的意见。
见几人这么快就讨论好了，那对夫妻有点动摇，但最后还是坚持在旅馆等待救援。而包工头却执意要回工地里的员工宿舍拿东西。
现在就剩下一个周晓丽还没表态，李青青看她可怜，就到她身边和之前那样，一遍遍地安抚她。
林素拍了拍大学生的肩膀，示意他和自己一起把床单绑起来。
很快，根友叔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怕发出声音，三人不敢撕扯床单，等床单、被套都用完后，他们又把酒店里的浴袍、浴巾，还有各自的外套都搭了进去，这样连接起来，长度勉强能到一楼。
做好准备工作后，几人又回到了窗户边上。林素拿出包里的压缩饼干，给他们一人分了两块。旅馆的房间里还有两瓶水，大家分着喝了。
而大街上的画面却仿佛静止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旅馆的大门被人从内打开，六个人依次从大门里猫着身子走了出去！
——这六个人应该就是旅馆里其余的幸存者了。
他们的房间正好是对着旅馆的内院的，所以他们要从酒店内部出来。
他们一路安全地走到尽头，脚步声并没有吸引来任何怪物。
六人的成功离开极大地鼓舞了众人。
那对夫妻开始动摇留在旅馆，或跟紧大部队离开这里。这时包工头提议他们和自己一起离开，说是工地上刚到了一卡车的食物，足够他们躲一段时间。大家可以在工地里等候救援。比起遥远的小牛子村，工地的吸引力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夫妻二人想也没想，就加入了包工头的队伍。
林素打量了那包工头一眼，这人看起来倒是憨厚的很，但是工地上的宿舍一定比旅馆的房间还要破旧，那么多的工人，只要有一个变成了怪物，其余的人只怕都不能幸免。也不知道这人要回去拿什么东西，还找了两个替死鬼。
这时大学生提醒了这两夫妻一句，包工头却说了一句：“一卡车的食物，我一个人吃一年都没有问题。你们不来正好，好心当成驴肝肺。”
可能是一卡车的食物的诱惑太大，夫妻两人最后还是选择相信那个包工头。
而状态极差的周晓丽，哪怕李青青安抚了她许久，她的手脚也像是面条一样，别说爬下楼了，就是站都站不起来。
时间很快到了11点30，那对夫妻最终决定跟着林素他们一起离开。
至于那周晓丽，根友叔原本想背她离开，但她却忽然有了力气一样，死活不愿意离开这个暂时安全的“庇护所”。她一挣扎，少不得闹出了点动静，那对夫妻还有包工头都有些不悦地看着根友叔，最后根友叔无法，只能抛下了周晓丽。
林素从包里拿了十块压缩饼干放在周晓丽的面前，这时，那女人又跟林素伸手要压缩饼干，她的丈夫和那个包工头也盯着林素。林素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们起争执，就给了他们一人三块压缩饼干。
女人还有些不满，林素却拉好了背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林素不想跟他们发生冲突，同样的，他们也不想跟她起冲突。根友叔几人也默默地站到了林素身后。最后那包工头打了个圆场，两夫妻一想，工地里还有一卡车的食物呢，这几块压缩饼干也就不算什么了，场面这才缓和下来。
按着刚才商量好的顺序，包工头先下，然后是三个女性依次爬下来，大学生和根友叔紧随后面。几人有惊无险地顺利落地，即便有轻微的响动，倒也没招惹来怪物。
一路走到街道尽头，几人分道扬镳。
没有了那对夫妻和包工头，林素四人的小队气氛还算融洽。
最熟悉黄安镇的根友叔在最前面开路，林素和李青青被保护在中间，大学生负责断后。林素也从包里拿出了铁锤，紧紧握在手中。
为避免发出声音，几人非但要避开原本就有的路障，还要避开路上的肉块。
这条街道是老城区的老街，道路逼仄，仅容一辆车子通过，两边则都是老旧的民房。原本十分钟就能走到头，四人愣是花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完。
忽然，最前方的根友叔停下了脚步，拼命挥手示意他们后退。
林素最先反应过来，拉着李青青猫身躲到了老房的屋檐下，大学生回过神后也跟着躲了过去。根友叔贴着墙角，一点点也挪了过来。
就在老街的尽头，六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散发着余温。在两个小时前，林素他们亲眼看着这六人从旅馆里出来，如今却意外撞见了他们被啃噬的残缺尸体，李青青当即湿润了双眼，巨大的恐慌和无措涌上心头。
林素倒是还算冷静，她一点点探头出去。
原来老街尽头有一个凉亭，凉亭里正坐着一个两米多高的怪物，他的皮肤像是被灼烧过，有焦黑的痕迹，但他不知疼痛，手里正拿着一条大腿大快朵颐。
心里浮现许多个念头，林素忽然感觉头上一湿，有液体从她的头上浇灌下来。
其余三人的境遇和林素也差不多，李青青下意识就要抬头去看，林素一把握紧她的手。
四个人谁也没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