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回京
李夏梧回到白遏身旁，提醒他为迟瑾收尸，随后又道：“我带着二哥先回去了，余下之战，还要继续看白将军神威。”
“殿下谬赞，末将此次必定凯旋、一雪前耻！”
李夏梧带着李元琨一路快马回京，定皇命二人一同入宫，自然少不了先训斥李元琨胡闹顽劣，随后借故将他遣开，细细询问了李夏梧这些年在望国所为。
她对此事无巨细地禀明，在听闻她送了迟瑾最后一程时，定皇也对她如石心肠有些许惊诧。
平日的李夏梧温和有礼，可偏偏又是如此冷心冷情，连迟瑾诸般深情都打动不了，也不知李元琨这个混小子，到底是怎么被她瞧上的。
定皇拿出了一份密信，告诉她这是望国三皇子意图合作，只要定国二皇子娶了刘微寻止战，日后他便拱手相让边陲十座城池。
“为何是二哥？”
难道三皇子如此手眼通天，洞晓了二人之情？
“因为你啊，”定皇难得笑出了声，却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成年皇子里，就他二十好几尚未成婚。若非望国全境朕势必要收入囊中，他这合作朕是会考虑几分的，自怕到时老二又要哭鼻子闹上吊了。你说说，他这孩子如此任性散漫，偏又如此多情固执，同你倒真是有几分相似啊。”
李夏梧浅笑不语，李元琨情重她向来知晓，所以她身处望国时才想着尽快结束回到定国。
“对了，陛下，望国离州陈家，可是您授意……”
“离州陈家……是啊，他们一家奉命潜伏望国，虽说不幸败露，但任务也完成得不错。”
“那陈家长女，当真才是辅国侯遗孤吗？”
“你和她都是朕特地安排的身份，再无旁人知晓。她这人既没了，那你的身份便是板上钉钉，不必再想了。”
“还有一事，”李夏梧难得有些支吾，定皇再三催促，她才斟酌着开口，“听闻陛下重疾染身，如今一瞧，陛下龙体依旧康健，想来是谣言。”
“确是谣言，是朕命人放出去的，看来收效尚佳。”
看着定皇龙颜舒展，她心底总算松了一口气，借口告退了。
李夏梧出了御书房，发现李元琨还在外头等着，二人正欲离开，却见一侍卫装扮的男子径直走向她，在他们正前方停下了。
“你是尚宁公主？”
李夏梧还未及回话，李元琨便站到她身前回问：“你是哪个宫的侍卫？这么没规矩。”
“臣御书房侍卫长陈兴言。敢问，可是尚宁公主？”
李元琨还想出言，却被李夏梧拦下，自己答了话：“我是。侍卫长何事？”
“翩若她……是怎么死的？”
陈兴言强压下心绪，尽量让自己语调平和。
李夏梧这才知晓为何望国查不到任何关于陈家诸子的消息，原来他们都在定国皇宫，为定皇所控。
“她是被望国三皇子凌虐而死。”
“望国三皇子……他为何偏偏戕害翩若？”
“他母妃间接因我们而死，我与她都遭了毒手。三皇子歪打正着，捏造她叛国的罪证，我没能救下她。”
“感谢尚宁公主告知。”
陈兴言缄默了半晌，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等他转身离去后，李元琨的慌乱之情溢于言表：“你也遭了毒手？可是受了伤？还是被发现了？”
“二哥放心，只是虚惊。”
李夏梧将假死原委全盘告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起那陈翩若，她可是望都百年来第一美人，若是二哥见到，只怕也是难逃美人容色。”
李元琨听着这话倒是不服气起来，双手抱着胸，一副不屑的模样：“旁人即便再美那也不是你李夏梧，与我又有何干系？若是我见到她，也是不会多看一眼的，因为我的眼睛都在你身上。”
李夏梧早知他甜嘴蜜舌，却还是暗自低笑，这话他信手拈来从未少说，可即便是听了一万遍，在她这也是受用的。
又过一月，边关送来战报，白遏率定军乘势长驱，直指望国都城。
战报上还说他们将迟瑾的尸身插在望军战旗之上，仿佛是由他为定军开路一般，自然军心大振。而望国人心已然溃散，且良将无多，如此一来便更加失了士气，怎能不节节败退？
虽说这战报是八百里加急送回皇宫的，但也过了几日，想来此时定军已踏破都城，望国国灭已成定局。
李夏梧对战况不甚关心，定皇自她回来便给她赐了府邸，是以这些日子她一直忙于迁府，无暇顾及他事。加之她与李元琨数年未见，他比当初更是缠人，连南乐夫人都瞧不下去了。
这数年的磨炼，还是没能让李元琨的文章写好半分，字也是未有长进，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会每日给李夏梧写一封长信，有时是几封，每一封都很长很长，却还是装不下他的思念。
可这些信是不能送到她手上的，他不能动她心神，亦不能让望国人发现端倪。
这些她原本是不知的，只是李元琨非要赖在她府上，少不得要从自己府上挪些物件过去。收拾到他的书房时，他贴身的小厮无意说漏了嘴，她才发现书房中的每一本书中，都夹着新旧交替数沓信纸。
他的字和他的文采她自然是认得的，这么多的信笺，怕是他在国子监听学时被罚抄的书都不及此处一半。
“别看这些了，写得不好。去看看我给你买的生辰礼，你在望国这些年，我也是照买的。”
李元琨拉着她离开书房，分明只是几步路，他却不时转头回望。
他不敢将她的手放开，生怕如这几年夜半梦魇一般，他抓着她的手，她却还是消失了。
若是李夏梧当真身陨望国，他不敢想自己会疯魔到何种程度。好在他并非治国之才，只有李夏梧这一个牵绊，定皇虽恼他不成器，却也放任自流了。
她对他了解得很，每年她的生辰他都会亲自挑选贺礼，从不假手于人，也从不与人类同。
他将那些生辰礼都放在了自己房里，此时带着她入了门，便如献宝一般一件件递给李夏梧让她拆开：“这是第一年的，十七岁生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