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中秋月夜,武闹夜市
由于晚上没睡觉,张一化又在里屋打坐,月隐一个人胡想一通后,终于没能敌过睡意,呼呼一觉睡到天暗。一觉下来,早上还火急火燎的事,睡一觉便淡了不少。
月隐揉了揉脑袋,伸了个大懒腰,自我开解:来日方长嘛,今天可是中秋,先跟张一化出去好好玩玩再说。整理好衣服,一看天都要黑了,急得不停的啐啐念。开始抱怨起张一化,怪他没有早点把自己叫醒了。
月隐拿起面具,边走边往脸上套,嘴上还不停的催促:
“快走,快走……”
张一化喜白色,最多的便是白衣。而月隐衣物最多的是黄色,而且是那种金灿灿的黄。因为鬼王肖对爱子的期盼:希望阳光永远跟着这个多灾多难的少子。所以从小让人给他做的衣服,选的颜色大都是黄色。月隐一身黄色锦服,腰上挂了一枚玉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在发髻的顶上,绑了个玉冠,把自己打扮的耀眼之极。
虽然有面具遮挡,不至像上次出街那般被人围追堵截。但月隐从来自带发光体,尤其是在夜晚,走到哪,那身形和气场还是引了不少人的侧目。
一对戴着面具的男子,一个冷面白脸,一个大嘴笑脸,不是元宵节,却玩起了元宵节的游戏。这算不算中秋和元宵一起过了?多少也让张一化少了件憾事,在未来独自前行的路上,这一夜成为永远的回忆。
没逛多久,张一化手中便多了两个灯笼,身上和脖子上也挂了几个小玩意。一身白衣,傲然挺立,冷冷的面具戴在脸上,一看便是卓尔不群的公子,硬是被月隐整得不伦不类。月隐似乎比较喜欢手上那个纸风轮,从到手后便一直把玩着,即使又有新的玩艺入袋也不曾放下。按他的话说:“大地风一起,世间又转几个轮回,婴灵们最爱这个玩意呢。”
终于月隐的无所顾及,还是引来了麻烦。
一名红衣女子和月隐,周时看上了一个贝壳风铃。只见那红衣女子头戴轻纱垂帘,隐隐看去,脸上又蒙了层面沙。大晚上的还裹得如此严实,显得神秘异常。不过此女一开口说话,却差强人意,装束斯斯文文,一听说话,就知道是个刁蛮粗鲁的主。
尖脆的声音频频响起,直引得附近一帮女子退身侧目:
“你放不放,我说了这是我先看到的!”
月隐不相让道:“我也说了,这是我的手先碰到的。”
此时的商贩急得出言相劝道:
“两位,别抢了,要断了。这还有很多,随便二位挑!”其实打心眼里,一个都不想卖给他们。
两人同时侧头,警告:“你别管!”
那商贩一脸无辜,但看两位穿着,便知是一个也惹不起的。
张一化暗拉月隐,示意算了,月隐哪能就此罢休,不仅嘴上,手上也丝毫不让。不是非要不可,就是看不怪还有比他还无聊的人。那姑娘也不嫌事大,越闹越凶,开始还能就事论事,最后直接出言人身攻击了。
“不男不女的在这跟女人抢东西,还要不要脸?”
“呵,大晚上的,脸上戴了一层又一层,定是丑的不敢见人,还敢出来吓人,小爷我抢的就是你。”月隐嘴上不含糊,手上依然紧紧的拽着风铃的顶端。
“切,还好意思说别人,自己脸上不也戴个莫名其妙的面具。莫不是脸上长花了,穿得黄不啦圾的衣服,跟挂了陀屎一样。”
大姑娘的虽然看不到长像,看举止装束,也猜到并非寻常商贾官宦之女,言语不仅蛮横,更是说出这么粗俗的话。围观的人闻言,都是“咦”的一声,有做作的女子更是捂着鼻子,摇着手一脸鄙夷。
竟敢说他最忠爱的颜色像屎,月隐气得冒烟,将风铃一掷,双手叉腰骂道:
“什么,你竟敢说我穿的像屎?我看你是丑人多做怪,满嘴喷屎才对!”
“我呸!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说老娘丑八怪?”
月隐故做打量女子一翻,冷哼道:“怎么了,丑八怪,打扮得倒是花枝招展的,不过啊……不穿衣服也没人看。”
那女子一愣,没想到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不但毫不谦让,还如此轻薄她。登时一对一字秀眉倒竖,也将风铃一扔,上前朝月隐推了一把,怒道:
“今天我就让你先变成丑八怪。”
“来呀,丑八怪,谁怕谁啊!”
两人其实都是高手,却都没用功夫,此时都仗着面具遮挡,肆无忌惮起来。你一句,我一句,你推一下,我推你一下。
红衣女子还是头一遭碰上这样的男人,被推了几次,真要发火了,怒道:
“停,臭狗屎,你若再敢说一句!我……”
月隐面具下轻笑,将身体往女子胸前一顶,捏着嗓子,一副市井无赖一样的腔调说道:
“我什么我,我就说了,丑八怪还想打人啊?大家快来看啊,有个丑八怪要打自家相公啊!”
红衣女子一听相公二字,顿时又炸毛了。这小子
竟然敢占自己便宜,再也管不得合适不合适,用手朝月隐脸上迅速一抓,另一只手却是直冲月隐喉管。出手之快,手法之狠辣,江湖中能躲过的不多。
月隐会的法术就灵星几个,手脚上的功夫也是极差,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逃跑功夫了,打不过但是一般逃得极快。他本就是快里面的行家,两人近身攻击,不仅躲过了面上那一抓,连喉间那一抓也堪堪躲过了。
在场的除了张一化,竟无一人看出他们如何交手的。只是一眨眼功夫,两人突然分开距离,改为你追我打起来。
红衣女子其实心下暗惊,没想到眼前这人速度如此之快,竟给这小子躲过了。她那两抓,虽没用多少力,但江湖上非排得上号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逃得过。而月隐偏就躲得那么巧妙,在偏头与转身逃跑之间,像不会功夫的人一样,不经意间就给他错开了。
两人追打后,见他只会转圈的逃。红衣女子心想,可能方才还真是他恰巧偏头逃跑,给他躲过了。于是第一圈追打中,依然没用多少功夫。可是追了两圈,越追越觉得不对劲,她快,他更快,竟是把好手。
红衣女子越追越气,越追越急,手上也开始使出了一些杂家的武功路数。但无论她怎么出手,那人却只管躲,总是差了那一毫半厘的,怎么也碰不到,有如被他戏耍一番。月隐乐得不停的冲她喊‘丑八怪’。
女子火上心头,完全不顾任何形像,气得哇哇直叫。头上的斗笠也不知什么时候掉地上了。周围好事的人见这架势,早就吓的四处逃散,留下几个武林中人远远看着,哪舍得放弃这么好观战的机会。不怕事多的看到精彩处,还传出连连喝彩声。
从手法上看,那女子起先使的只是普通外家功,后来使的武功路数,却不是寻常江湖中人能使得出的。女子一用真招,月隐便开始招架不住了。好在张一化在旁边,暗下里,帮忙谢去了不少攻势。
月隐围着商贩和张一化转圈,那女子也只得跟着转。连翻追打一直未果下,女子气急,最后竟使出自家必杀绝技,莲花争霸,那可是红莲宫独门武功。一瞬间七朵莲花,齐齐向月隐身上招呼去,饶是再好的身手,也定是必死无疑了。剩下的看客们一阵惊呼,慌忙逃窜,武功高些的,暗自摒气,抵挡莲花争霸的余气伤及自己。
在红莲宫内,能学莲花争霸这类上层武功,必是护法以上级别了。因为这项杀技,需要极强的内力趋使,生生将内力由无形化有形,并且在体外聚形打出。能聚出一朵莲花,哪怕一个光圈已经极难了,此女竟然一时间,聚出七朵成形莲花,实在内力修为非同凡想。看身段,应该不过十八的小姑娘,竟有如此身手!早有眼尖的人猜出,此人正是新上任的红莲宫教主,姬无双了。
然而强中还有强中手,张一化知道月隐存心寻事,而那女子一直未使真招,也就由着他们闹。直到姬无双凝气,使出绝技,张一化方真正出手。将内丹上提,断喝一声,打向月隐的七朵莲花停在中间,转瞬间又变成水滴四射而出,打在木板上如珠子一般噼里啪啦作响。
将内力聚气成光形,已属上成武功,如今竟有人能将打出的内力,瞬间化成有形的水珠,那就不是靠武功修为就能做到的了。姬无双忌惮的盯着后面那席白衣,面具下的一对眼,在夜色和灯火下,犹如寒冰利剑。女子心下一沉,看来今天碰到的不是人,是妖了。
姬无双武学上虽是奇材,脾性也是极其倔强。此时单是一个月隐,已觉他不简单,如今在他身后,还有这么一个妖人在旁护驾,怕是讨不到一丝好处。心高气傲的她,转而将气撒在风铃上。收起进攻的姿势,给身后的两个随从一个眼色,厉声道:
“我今天拿不到,谁也别想拿到。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跟在她身后的两名护位有些犹豫,不由自主的同时看了眼那身白衣,见他身上挂满各式玩具,好笑中透着诡异,此时谁又敢轻看一毫。
黄衣男子的步法之快,两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而那白衣男子,仅方才那一声断喝,再傻也知道,世间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好在此人并未对主上出手,估计也无意纠缠惹事。碰到这样的对手,聪明的话应该见好就收。却不想主上如此气盛,这般师出无名,惹事生非,传出去,岂不是要被江湖人笑话。
红莲宫的规矩:宫主单挑私战时,不到必不得已,做为护为没得到首肯,是不能轻易出手相助的。如今堂堂红莲宫宫主,竟带人打砸夜市,这要是传到江湖中,是要被人笑话的。
二人又互视一眼,然宫主有命,只得硬着头皮将台子一掀。
哗啦啦,台子上的摆件瞬间掉了一地。本已破损不堪的铺子,掀了个底朝天。
“你……”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月隐气得上前给了姬无双一个耳光。姬无双和她身后的侍从惊在那。
“我们两打架,关摊主什么事,你为何要砸了人家的铺子?”
姬无双何曾如此受辱,好一会才从震怒中反应过来。扬起掌,
双手却突然僵在那,怎么也动不了。急得连试几次,依然无果,一只手就那样扬在空中,怎么打也打不下去。那手被一股无形的大力缚住,最后当她想放弃时,双手又莫名重获自由。
月隐一张放大的面具脸在眼前,嘴里还在不停叨叨:
“怎么了?不服气啊?丑娘们,还真要翻天了。你说啊,我们夫妻打架,关人家卖风玲的什么事,你今天必须得给人家一个说法!不给人家说法,看我不回家好好教训你……”
姬无双此时再无心听月隐的胡言乱语,而是默默的看向那身白衣。白壳面具下,那双眼清冷含虚,淡淡的看着她。姬无双从头瘆到脚,惊吓程度比方才更甚。
稳着声音,避开月隐放大的脸,沉声一句道:
“神经病!我们走!”
姬无双头一次认栽了!这情形,再不算也得算了。双方实力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再继续下去,丢人的只能是自己。
心中虽已有权衡,但那怒火却还未全消。姬无双朝月隐翻了一个白眼,再看着张一化手臂和脖子上挂满的小玩艺儿,料想定是月隐的杰作。
嘴角一撇,不屑的损道:
“还玩小屁孩玩的玩艺儿,幼稚!哼!看在你朋友的面上,懒得跟你计较,我们走!”
想她姬无双栽在这样的高人手上,也不算亏。扔了一锭金子给摊主,数落了一句,又理了理衣服,像没事人一样,昴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