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
陆鸣摇晃着出了校门口，目光在喊卖的小车上一一掠过。
忽然，他注意到了一辆开窗的黑车。
陆鸣顿了一下，立即跑了过去，靠近些时又放慢了脚，应是笨重的衣服和书包压得他喘不来气。
他站在离车窗几步远的地方，又是面无表情，呼吸却是有些急促，看着窗户里那张白胖的脸，问男人，“你怎么来了？”
陆海看着自己儿子对他说，“我来接你。”
陆鸣脸上表情有些割裂，他又是吃惊，又眼睛亮亮的看着陆海，“真的？”
陆海应了声，打开了车门，想帮陆鸣拎着笨重的书包。陆鸣却是退了几步。
陆海空了手，疑惑看着陆鸣。
陆鸣抿唇，拽了拽自己书包的带子，“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陆海发愣，对陆鸣道：“你要自己走，要走很远，我带你回去不好吗？”
陆鸣抬起眼，暗咬了咬后槽牙，盯着自己父亲。
“你车上香味太呛了，我不想坐。”
小学生闻一川又遭遇了一场战争。
是一场无声的较劲赛。
闻一川因为那个晶莹的小熊，和孟洛洛渐是熟络了起来。
小个子蔡火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如此告诉孟洛洛。
“你为什么要和他们玩儿？”
“你不要和他们玩。”
“我会和你玩，我才是你的朋友。”
孟洛洛倒是眨了眨眼睛，“闻一川、陆鸣也是啊。”蔡火哽得不轻。
对如此臭屁又自大的蔡火，闻一川十分不屑，却是暗中较劲儿。
蔡火更是将闻一川视为了眼中钉。
凡事都想要压闻一川一头。
这种怨愤不是没有原因的。
蔡火一直和孟洛洛同步生长，也是颇具缘分，从幼儿园到五年级一直奇迹般在一班。
但而到了六年级，这缘分，哎，它断了。
没分一班就算了。两人班级直接隔了天涯海角，一个在顶层三楼角落，一个在对面楼一楼角落。
于是，每天下课，都可以看到蔡火努力奔跑的身影。
“噌噌噌”从一楼一口气上了三楼，跟打卡一样，见了孟洛洛一面，又“噔噔噔”从三楼再跑回去。
在那儿仅一两分钟的见面中，闻一川还大多都在孟洛洛身边。
蔡火无能狂怒。
因为蔡火的敌视在闻一川看来太过于莫名其妙。
闻一川也是颇不爽利，由此两人是生生地拧巴上了。
成绩上难分雌雄。
纪律、卫生评分又不在一个班。
两人都暗暗憋了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长久打卡生活中，蔡火练就了一双成熟的短腿。
在运动会上毅然填报了500米短跑，对着同样站在赛道上的闻一川高高挑起了眉毛。
闻一川感到了挑衅。
预备哨吹响。
两人同时摆好了起跑姿态。
起跑枪放出，蔡火如同离弦之箭，“嗖——”飞了出去。
崩了小脸，鼓了劲往前去冲。
陆鸣都不由感叹，“小旋风？”
闻一川咬着牙，紧随其后，毫不服输。
终点线就在眼前，蔡火挺着胸膛，笑得得意，他要迎接自己的胜利。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蔡火他摔了。在距离胜利几步之遥的地方，被鞋带绊了脚，完美着地。
而闻一川一鼓作气拿下了冠军。
自那之后，蔡火连续三个月都没有能来找孟洛洛。
蔡火和闻一川的较劲，似乎以闻一川被眷顾的胜利告一段落。
蔡火记不记仇，闻一川不知道。
闻一川只知道，小蔡火自那之后，再也没有穿过带鞋带的鞋子。
小学就这样恍恍惚惚成为了曾经，分明只是隔了一个暑假，却是天各一方。
蔡火转去了外省，陆鸣也去了别的学校上初中。
闻一川坐在新教室里，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莫名有一种悲秋的情怀。
刚开学，学生被家长早早拖拽着，想占个好些的位置。
闻一川独自坐在了最后一排，看着他们吵吵嚷嚷，思绪飘了很远。
在之前校园的枫叶树在那破旧的木质桌椅，在斜后方女孩儿低低的马尾……这些都已是曾经。
忽然有人在闻一川身前座位坐了下来。闻一川看着那如从梦中剥离出的低马尾发愣。
直到孟洛洛转过脸在冲他笑，“好巧，闻一川。我们又是同学了。”
这样的巧合，像是两个命运的齿轮，在“咔嚓”一声之后咬合在了一起，在时间推动下缓慢运转了起来。
孟洛洛和闻一川初一前后桌坐到了初三，又共同从初中跨到了高中。
齿轮不知疲倦旋转着。
两人的个子也抽了条生长。那个有些婴儿肥的女孩儿也成为了亭亭的少女，只是那低低的马尾和微弯起眼睛的笑，从未改变。
闻一川个子也在高一疯长，一鼓作气越过了一米八大关。
孟洛洛再和他说话都要微仰起了头。
“闻一川，你再高些，我都瞧不见你了。”
“谁说的？”闻一川低头，撇了嘴笑，“这不是看见了吗？”
大概是闻一川过度生长的原因。
高二文理分班张榜时，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隔了一层天花板。
闻一川的桌前少了那低低的马尾和笑时会先弯起眼睛的女孩儿，好久都没有适应过来。
脑中分神。
孟洛洛在干嘛？
孟洛洛身边是谁？
孟洛洛吃得好不好？
孟洛洛有没有不开心？
虽是挂念，但为了不耽误孟洛洛学习。
闻一川生生按住了自己的想法。
但听到孟洛洛在和一个小帅哥出入，闻一川终于是坐不住了，一鼓作气要杀到楼上。
时隔多年，闻一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小蔡火那么努力。
这是男人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