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你的样子
第三十章：你的样子
四月的大山，白天热情如火，晚上冰冷异常。陈泽是能凑活的人，被子裹上睡袋就行。主官不行，睡袋里垫上褥子再铺匀被子。很简单的工作，陈泽却很烦，“我爸妈都没这种待遇！”
陈泽越来越麻木，他的心早已冰凉透底，眼前大雾弥漫，早已经看不见希望。有时候陈泽很想大哭一场，可他不能，更挤不出一滴眼泪。
连队吃饭，陈泽要帮主官打好饭以及清洗饭盒。连长很独立，“你不用帮我，我自己来！”因为这些琐事，他下死命令，“以后你不要管这些！”副指导员嫌弃陈泽，“你这都没洗干净，算了，以后我自己来！”
指导员比较随意，“稍微弄好看点就行！”陈泽庆幸过，“至少我有存在的价值！”恶魔不以为然，“你是真的下贱！”
实战演练时间很紧，每组相距一两千米，但吃饭是在一起。指导员一阵叹息，“糟糕，我忘了带饭盒！”陈泽举着他的饭盒，“我刚刚去拿了！”
指导员回应，“你只有这个时候有用！”指导员是笑着说的，陈泽瞬间一愣，眼神空洞着走开。恶魔谩骂着陈泽，“下贱玩意！”
陈泽第一次怀疑接替文书的决定，“这样真的好吗？”但他没法回头，比起这种境遇，陈泽更怕被灼烧的痛。
生化训练时候，战士们身穿防毒服，戴上防毒面具，根本无法辨认。不过陈泽很好认，身高太显眼。这次天气不给力，雨越来愈大，所有人暂时回到帐篷。
有些挤在一起取暖，陈泽蜷缩在帐篷角落，外面的雨淅淅沥沥，滴入他的心中。虽然穿着密不透风的防毒服，陈泽还是感觉寒冷，他瘫倒在地上昏昏欲睡。
“值得吗？”陈泽的脑袋昏昏沉沉，“值得吗？”陈泽不知道，他不敢回答，更不愿意承认。
驻训时候，单位还请陆军进行教学，他们很惊讶，“你们这么多士官！三期四期也不少！”陈泽注意到，他们连只有一个三期，他们称呼为“士官长”！
陈泽突然想到了庄浩然，他曾经幻想过有一天能够遇到他，“如果是他的话，这一切应该都是个笑话！”
第一次，庄浩然的脸出现在陈泽脑海中，陈泽想起了他们认识的画面。“你叫我吗？”一个身材高挑纤瘦的少年，他的，五官清秀中带着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他身上散发出阳光的气质，有种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有点坏笑的脸，又给他的阳光帅气加入了一丝不羁。
陈泽突然无比怀念那短暂的时光，他感觉的眼眶温热，“如果现在我们还是朋友该有多好！”
驻训结束后，连队针对成绩在大院补差补缺。半个月后，旅里要参加红蓝对抗任务。“上级高度重视，兄弟旅单位都输了！我们要夺得头筹！”虽然第一次参加红蓝对抗，但旅里势在必得。
“半个月时间，最后两天调休，今天开始进行昼夜轮训！”
陈泽两头转，每天睡觉被子都不打开。多数时候，陈泽跑到俱乐部，趴在桌子上休息。小孩常常跑来陪陈泽，他也不说话，“睡醒了？”
“凑活吧！你什么时候来的，腹肌给我摸下！”陈泽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小孩竟然有庄浩然的影子。
陈泽没有参加过实装训练，只是知道流程而已。有次夜训缺人，小孩就推荐陈泽上。指导员知道他没训练过，“这些都是老手，你上手直接走完整流程！”
虽然为难，陈泽还是选择硬着头皮上，最后在孙逸的帮助下完成操作。指导员只说了句，“比我想象的好一点！”
“陈泽你留守！”连长直接宣布，陈泽觉得小伤小痛算不了什么，他很想参加任务。“我知道很苦，但我想试一下！”
“胡闹！”连长一口回绝，“我们在前方打仗，你在后方留守。你把家看住了，看好了，等我们凯旋归来！”
这次任务连长和一个士官也不参加，他们要去冰原学习。陈泽的心更加柔软，做事情仿佛不知疲惫，小孩每天都来找他唠上两句，陈泽喜欢腹肌，“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摸你肚子，就很安心的感觉。”
其实陈泽比谁都明白，他只是把小孩当成了庄浩然。他知道那段时光终究已经过去，可是他也无奈的发现，原来他重来没有放下过那段时光。
补差补缺训练，云梦把文书工作全部交给陈泽，“现在开始，我来打酱油！”云梦虽然这样说，却还是对陈泽照顾有加。陈泽搞不定的事情他会做，并且耐心教导，他常常提醒陈泽，“红蓝对抗回来我就申请下班了，那时候就全靠你自己了！”
陈泽意识到自己不能再依赖云梦班长，他开始对各种事物进行规划，力争能够把所有的东西规整并编号。陈泽盘算着蓝图，内心又惊又喜，还有一些担忧，“一个月时间或许不够！”
恶魔最近很老实，事情没有越来越差，反而宁静祥和，它不好意思说话，像是吃了哑巴亏一样不快。
云梦总是说，“陈泽你算好的，我以前比你更苦！我的底子比你差多了，那时候天天加练！我是第一年最后几个月接的文书。”
云梦没有吃到文书的最大红利，他接手文书后，上级就下规定“文书必须出早操！”云梦下队后的班长是张本川，他出早操就跟着六班，陈泽就跟着他。
云梦多次劝陈泽，“你出早操跟着二班啊！”陈泽坚持这套说辞，“你在哪我在哪！”云梦不强迫陈泽做事情，陈泽不愿意，他就很少再提。
陈泽接管大事小事后，他与各班的走动越来越频繁，人际关系似乎也在好转，可陈泽改不掉囤货的习惯，有机会就买一大堆。
长距离机动，部队的车俩和武器借助铁路运输，战士们将它们运输上火车并固定。任务部队晚上出发，装载工作早上开始，留守人员凌晨四点出发和铁路人员对接工作。连长是营里留守负责人，这次他不参加红蓝对抗任务，而是在三天后领队远赴冰原学习。
凌晨出发时候，陈泽就听见营里有骚动。连长有些不耐烦，“快更上，我们赶时间！”先遣部队与铁路人员交接完，任务部队匆匆赶来。
早上固定车辆时，任务部队叽叽喳喳聊个不停，每个人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陈泽没心思听他们八卦，望着一望无际的铁路，满脑子只想快点把工作干完。陈泽想着，至少晚上他们出发之前去告别一下吧。
装载工作完成后，刚好是正午时分，太阳高挂天空，晒的所有人想要躲避。战士们躲藏在阴影下，又开始八卦。
陈泽感到很奇怪，“这群人今天是怎么了？晚上出发太兴奋？”
“一连有个新兵跑了！二楼学习室栓有床单！”
陈泽瞪大眼睛，探着脑袋听，“真的假的？”
“你不知道？你们走的时候，他班长就发现他跑了！”
身边不断有人骂“！”“这种时候给部队添乱！”“这种人以前抓住都是枪毙的！”
陈泽一言不发，努力搜索这个新兵的点点滴滴。他似乎有些印象，“是不是一连有三个新兵的那个班级？”
文书工作让陈泽经常去楼下一连队部，一连的文书接班人就是下队那天坐在陈泽旁边哭的那个。“何涛！”一连新兵很讨厌他，经常抱怨，“何涛就是汉奸！对我们态度奇差，全力巴结领导！”
陈泽与何涛接触较少，但能感觉到他是双面人。陈泽怎么也不敢相信，那天在他旁边低声哭泣的人，就是何涛。现在的何涛，简直和那个时候判若两人。
何涛对陈泽的口吻都是命令式的，“你把那个拿一下！”有时候不看军衔，陈泽甚至感觉他就是士官。但班长在场，何涛就立刻变了副模样，“我来！我来！”
一连的韩宇喜欢和陈泽唠嗑，“我们比你们二连新兵惨！我们还得躲着何涛！”
韩宇是这批新兵中学历最高的，听说是个985大学的在读生，他不喜欢这里，“就因为我是大学生，连队就觉得我应该啥都会！”
每次陈泽也会向他倒苦水，“韩宇，我比你惨！至少你是985学校的，我呢，只是个垃圾本科罢了！”
这次逃跑的新兵和韩宇一个班，“周易”，陈泽也是那个时候听说的。周易和陈泽刚下队的待遇一样，陈泽能理解他。
周易逃跑后，陈泽甚至有一点欣慰，“终于有人站出来反抗！这件事情之后也许会有人注意到我！我在梦里都不敢做的事，有人替我做！”
安静许久的恶魔又开始闹事，“怎么样，我们也来一次？”陈泽感到可笑，“我是疯！可我不是傻子！”不管怎样，陈泽希望周易跑的越远越好，天涯海角。
两小时后，前线战报传来，“部队截停一处高铁，在高铁上抓到周易。目前已经控制住他，教导员正带车赶去！”从发现周易逃跑到他被抓住，半天不到！
“真是！”陈泽在心里骂道。恶魔有些不依不饶，它似乎看见希望，“我们俩联手，绝对让他们抓不到！”
陈泽苦笑着，“我知道你想把我往火坑里推，但麻烦你隐蔽一些！”恶魔不屑一顾，“你去听听那些人怎么说，逃跑路线计划的很完美的！”
齐开福嘲讽陈泽，“你要是跑的话，麻烦聪明一点，实名制的车不要坐！”刘红日补充到，“可以借其他人的证件啊！”
陈泽低着头，假装没听见，默默走开，“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小伙伴告别！”“韩宇，看见我们连新兵没？”
“前面呢！”韩宇指着方向，“羡慕你，不用任务！”
陈泽指了指腿，“给你，你要不？”
韩宇急忙摆手，“怕了怕了！”突然他想起来什么，“提醒你个事情，我们连何涛和李忠明留守！”
陈泽内心一紧，“岗都不愿意站的那个？”
韩宇点点头，“我们指导员都拿他没办法！”
伙伴们都在，陈泽一眼就看见小孩，想去摸摸他的腹肌，“几天没摸了！”
小孩不愿意，“人都在呢！”
“那有啥？给我摸下！”
小孩一直躲，有些生气，“马上就要走了！别闹了！”
陈泽告别他们，“红蓝对抗加油，我会备好吃的喝的等你们凯旋！”
留守人员负责站哨，夜静悄悄的，月亮又圆又亮，陈泽看着一望无际蓄势待发的火车，又不禁骂道，“周易这个傻狗！”
隔天，陈泽就听说周易被关禁闭中。教导员并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他觉得一切都有转机，决定给他争取戴罪立功的机会，“先去执行任务，事情回来后再处理！”
周易一开始很犹豫，“我害怕丛林里面的蛇！”教导员给他兜底，“我给你准备雄黄！”周易还是一个劲的重复，“我害怕蛇！我害怕蛇！”
教导员时间紧急，他必须三天之内赶回去，“如果你不和我回去，那至少会有个记过，这时会记录在档案一辈子的！”
周易还是一个劲的重复，“我怕蛇！”每个人都劝说过他，“浪子回头金不换！”但丝毫没有效果，教导员顶着巨大压力，“我们并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更不想给你除名！”
周易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盯住教导员，“你不给我除名，我还是会跑！无论如何，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教导员心头一颤，周易的眼睛仿佛蛇一样冰冷无情，“你准备好了？”
“黑户也好，发狂也罢，我已经决定要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