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谁的新兵不疯狂
第二十三章：谁的新兵不疯狂
雪来临的那天，训练就变了花样。夜训改成了除雪，但战士们抢不赢时间，好不容易清理的场地，一晚上就又被白雪覆盖。
部队除工雪具明显不够，只有一些锹镐，并且三五人才能分到一个。周班长用力吆喝，“没有工具的拿脸盆来搬运冰雪！”看着天空不断飘落的雪花，盯了盯时间已经晚上十二点时。
周班长让新兵们先回去休息，“你们明天还得训练，剩下的就交给我们这些班长！”战士们赖着不走，也不说话，默默地继续干着。
陈泽的双手冻得通红，关节活动都有些困难，但这次，他没说话。陈泽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心里很暖和。他看的很清楚，“班长笑了！”
汪斌用手揉着眼睛，笑着，“班长笑了！”其他人附和着，“班长笑了！”周班长背过身去，半天才说出话，“不回去睡觉就快点干活！”
山里的天气变化很快，雪停天晴后，大雪将山路封死，战士们开始抗雪除冰。“今天全员疏通山路，”连长交待，“都换上冬皮鞋！”陈泽抬头看着大太阳很是疑惑，“这么热还穿皮鞋？”
汪斌普及知识，“雪融化后再结冰就会粘在路面上，圆锹、尖锹对它毫无办法，只能用镐和锥！”陈泽还是不明白，“那和穿皮鞋用什么关系？”“到现场你就知道了！”
班长演示给战士，“用鞋跟当稿，像这样砸冰，把冰一块一块磕出来！”连长迅速动员，“所有人分两拨，有工具的和没工具的，干累了再交换！”
战士们沿着绵延不绝的山路一点一点的磕，从早上干到下午。除冰行动完成时，太阳只剩下半圆。余晖映射在陈泽脸上，温暖又明媚，“这周就队列会！”
秦少杰打断陈泽的思绪，“你尝尝，这个小东西可甜了！”他的掌心躺着一些拇指大小干瘪的柿子状果实，见陈泽有些为难，“这是野生的小柿子，可甜了！”秦少杰吃下一个，大力夸赞。
陈泽环顾四周，路旁的矮灌木结满这种柿子，他半信半疑挑了一个，“哕，好涩啊！”
秦少杰笑的直不起腰，“你真的蠢，这都不会选！”他一边说着一边给陈泽看，“这样的才甜！”
秦少杰要把小柿子塞进陈泽嘴巴，陈泽不想再试，他不依不饶，“怎么样！甜吧！”“恩，还真的甜！再给我选一个！”“我不要！”秦少杰一把撰住，“再给我挑一个嘛！”陈泽怎么求也无济于事。
陈泽突然开始笑起来，秦少杰也笑起来。吃饭时候他俩面对面坐，有次他俩就一直盯着对方笑，“哈哈哈！”的笑个没完。因为这个事情，全班还被罚蹲半小时。
太阳已经下山，月亮也清晰可见，月光照耀着陈泽，温柔又舒适！
因为队列会操，新兵营紧急集合都停止了。这个项目，刺激，还带有一丝神秘。每当夜晚来临，战友们都是高度戒备状态。裤子不脱完，就在脚踝的地方等待，鞋子提前系好，就等紧急集合的哨音一响，准备一跃而出，第一个冲出去！
新兵用最原始的打背包，就是电视上红军行军时背着的那种。打背包是噩梦的开始，班长啥也不说，一脸笑意，“把你们的被子都拿下来打开！”
战友们吓坏了，相互间使着眼色，心里不停估摸“今天这被子叠的还可以啊？”“今天教你们打背包！”所有人长舒一口气，“吓死了，我们还以为是叠被子呢！”此时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远比叠被子恐怖。
打背包必须用军被，每次紧急集合后所有人都在自己床上重新叠被子修饰定型，因为打背包后被子无可避免的会变形和褶皱。
打背包把被子打开三叠变成四叠，再把床褥三叠后摞在一起。短背包绳先放在褥子里，最后用长背包绳三横两竖把它们打在一起。
打背包不仅限时，还得结实好看，最慢两分五十秒。不及格就一遍遍训练，等到及格，班长才慢悠悠的告诉，“两分五十秒是班成绩！”“这个像是打游戏升级刷小怪似的，一次又一次，没有尽头！”班里自嘲，他们哪里知道，这才是紧急集合的第一步。
“打好背包后，加上脸盆和鞋子，戴帽子扎腰带，带上水壶挎包和毛巾，楼下集合！”班长不紧不慢，“三分半及格！”班里练习无数遍，快的帮助慢的，边跑边整理才能勉强过关。
所有人都以为这科目翻篇了，周班长在他们将睡未睡时小声说，“紧—急—集—合！”他故意把声音拉的老长。
空气安静两秒之后，瞬间炸了锅。“谁看见我背包绳了？”“我的衣服呢？”“谁拿错帽子了？”“我的鞋呢？”“谁有多余的毛巾啊？”
周班长很安静，“全班列队到齐十五分钟！”所有人明白，批评教育加反复训练少不了！
后来班里睡觉，都多长一对耳朵。有的直接不敢脱衣服，有的把被子整成四叠盖。
班长早已经猜透战士的心思，他一样样督查。没有脱下的衣服，提前系好鞋带的鞋子，还有那些已经“预备”扎好的行李，乖乖地复归原位。然后，等一切准备就绪后，班长再轻轻的来一句，“紧急集合！”
紧急集合阶段，有点风吹草动每个人都蓄势待发。陈泽也是笨，明显的事情反而反应不过来！陈泽抱怨，“学了打背包，最好的就是周末两天不叠被子改打背包！”秦少杰附和，“同感，战备日最轻松！可周一还是得叠被子！”
紧急集合的第一周，“战备日”似乎全连没有统一。有的叠被子，有的在打背包，陈泽班就是叠被子的。六点多时，陈泽远远地就听见“连长好！”“背包都会打了吗？”“打的怎么样啊？”“东西能带全吗？”
陈泽跑回班里，他们被子几乎已经叠好，“其他班都在打背包！”他们也不管，“隔壁班是叠被子的！”陈泽拗不过他们，只好叠被子，被子还没来得及上床，“嘟嘟嘟！”紧急集合号划破天际！
连长带队跑了一小圈，陈泽的背包都快散架，安子恒没穿袜子，秦少杰水壶，胖雍洗漱用品掉一地。陈泽知道班级的打怪升级之路又要开始了！
每个老兵身上都带着伤疤，如鲜血般殷红，闪烁着荣光。伤疤，是战士的勋章，承载着荣誉与豁达。军人也是普通人，同样会生病受伤，只是任何时候，他们都在抗争。不屈服环境、不屈服自己、甚至不屈服于时间。
刘匡威告诉过陈泽，“阅兵的人都有膝盖积液，有的轻微一些，有的严重一些。”“你也有吗？”他风轻云淡，“我也有，前段时间刚做过小手术！”
上面宣布，“队列会操推迟两周！”所有人都想骂娘，低姿匍匐，丢手榴弹枪械拆分之类的一大堆项目涌上来，原本一周一天调休现在都是奢求。
有些新战士比班长了解枪支，性能构造听的陈泽一脸懵，只觉自愧不如。周班长告诉班级，“下个月八一步枪满服役，这是它最后的时光，你们是最后一批见其风彩的新兵！”
时间紧任务重，介绍完枪支结构就学习分解结合。“先自己摸索，没有要求，快就可以！”
战士们练习一节课，班长才开始教方法。每把枪，都有战士的血夜，战士们不在意，只想着能够“更快一点！”
新兵营不玩虚假的东西，战术训练战士们拿着真枪干！卧倒、匍匐和翻滚，只要班长教，战士就学。战士丝毫不忌惮，一顿“咔咔”往前匍匐，青一块紫一块的大斑就爬满战士的腿和肘。他们也不喊痛，反正就是要争第一！
陈泽也虎，只是无论他怎么练习，战术水平都一般。本应越挫越勇，他却越挫越怕，“我不疼怕不怕流血，只怕怕争不到第一给班排丢脸！”
那些日子没人说过痛，流血受伤是家常便饭。班排长反复强调注意安全，可是那股冲动上来后谁管得了那么多。每个人的脑子里都只剩下第一，无论如何都想要赢！
陈泽抱着必死的决心，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战术训练来的快去的也快，从开始到结业只用两周。结束后陈泽全身剧痛，全身布满隐约可见的伤疤。
瞄枪训练枯燥乏味，保持姿势不能动。班长针对喜欢偷懒的战士，会在枪口上放小石块，甚至挂上水壶训练战士的稳定性。
周班长出名的好脾气，他很少骂人，从不打人。“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战士们唱着歌向营区走去。
前面突然一阵骚动，“！”那一定是安子恒的声音，他那破锣嗓子很具有辨识度。回到班级所有人罚站，趁着班长不注意，秦少杰比划着“怎么回事？”
班长转过身，突然对着安子恒就是一拳，打在他鼻子上，瞬间鲜血直涌。陈泽下意识躲避，其他人呆在原地，努力目视前方不敢去看。
陈泽清楚的感觉到心跳声，“扑通！扑通！”，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战友的。开饭哨吹响，没有人敢动。班长冷不丁的，“你们先去吃饭！”
陈泽有些恨周班长，授衔后他对班级不那么关心。周班长教训陈泽常常威胁，“要不是看你这样瘦弱，我早就一拳打上了！”“我真可以一拳打死你！”
陈泽有一些恨他，也恨自己的弱小。下队前安子恒才澄清，“那天不怪班长，三班长开玩笑踩我鞋，我头也没回就骂他……”
周班长打了安子恒，也打进陈泽心里，直到下队，陈泽也没有和班长说过话。分兵前几秒，秦少杰告诉陈泽，“班长对你是真的好！他可喜欢夸你！公共抽屉的感冒药也是班长放的！”陈泽一直误会班长，直到下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