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彩礼婚姻
急促的刹车声伴随着女人的骂骂咧咧打破了早市平衡的嘈杂声，忙碌的行人转头看了眼从三蹦子上下来颐指气使的女人，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攀上我们家就是祖坟冒青烟了，还敢在这里跟我坐地起价。什么玩意！”女人抬起自己刚做的美甲在年轻男子的额头上戳了一下，“都谈了这么多年了，一个乡下丫头你拿不住？真给我们老陈家丢脸。”
细高跟敲在鼓包的水泥地面上传出来的声音并不好听，女人拍了拍宾馆前台的桌子，“还没起呢？”
前台往楼上看了眼，眉目间满是鄙夷：“刘姐，咱家这么好的条件怎么找了这没见世面的亲家？”
“给你添麻烦了？”刘翠抬头看了眼二楼，面上全是嫌弃。
“那没有，就是你那未来亲家挺逗，要不是他闺女早上来的早，估计这会正在后院给我洗床单呢。”
“乡巴佬。”刘翠瞪了眼自家儿子，语气不耐烦，“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打电话把你那心上人叫回来，当谁跟她爸妈一样见天天闲着呢。”
从宾馆出来，刘翠看了眼自家男人，“餐厅退了，就在老四那里见个面算了。”
瞅了眼自家老婆，陈宏没敢多嘴，直接打电话过去把包厢退了。
陈钧带女友一家过来时小心翼翼看了眼自己母亲，试探的叫了句妈。
“喊什么喊？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话虽是对着陈钧说的，但意指在场都明白。
陈钧捏住女友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陈钧妈妈实在是对不起，念念这孩子不过是想在双方碰面前让我和她爸多看看，不至于在你们面前丢了脸。”沈母看了眼自家闺女和老伴上前搭话，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那您可看出什么门道了？”刘翠冷哼着看向沈母，没给一点台阶。
“这……”沈母看了眼自家闺女，有些局促。
生怕自己把闺女得之不易的好姻缘拆散了，山里孩子想在大城市落脚太难了。
“妈～”察觉到沈念脾气要控制不住了，陈钧赶紧出声，生怕今天这见面直接散了。
“妈什么妈？”刘翠率先走下台阶朝着巷口的饭馆走去，脚下的高跟鞋像紧箍咒一样落在沈家人身上。
沈母悄悄拉住沈父的衣襟放缓了脚步，确定不会跟丢两人又能说话不被听到才开口，“她爸，一会无论陈家说什么你都控制住脾气，别让念念难做，都和小钧在一起10年了，再拖下去就……。”
“我知道。”
充斥着油烟味的小包间内，破旧的空调艰难的朝室内输送着冷气，屋内6人神色各异，谁都没主动打破这僵局。
沈念看着自己局促的父母，心里升起悔意，抬头看向陈家父母，手腕又被捏住了。
陈钧那双哀求的眼睛让她压下了脾气，只能拍拍自己双亲的手。
她和陈钧大学在一起，如今也有快10年光景了。
这10年里，他们不是没闹过分手，最后又稀里糊涂搅和在一起，搓磨了这么多年时光，她耽搁不起了。
压下视线，沈念不敢看双亲的眼睛，怕看到无措和担心。
沈母反手拍在沈念的手背上，她和丈夫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有最起码的判断。
陈家不重视她的孩子。
原因，她和丈夫也清楚。
是他们拖了女儿的后腿。
委屈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不破坏沈念的亲事就好。
“我和孩她爹没什么本事，就一身力气用在了庄稼上，也没法给孩子什么助力，更不奢求能指点孩子的婚姻大事。”搓了搓手，沈母看向自家丈夫，面上带着憨厚，“我和孩她爸大老远赶来这里，只是想表达一下我们对两个孩亲事的重视。”
“八字都还没动笔，哪里来的亲事？”刘翠笑着看向沈母面上可没一点和善，有的全是瞧不起，“不过是小孩子见的过家家，哪里到了亲事的地步？沈家父母莫不是想在这样的地方就把我们陈家的独苗苗给订了？你们也是好盘算。”
“阿姨！”
沈念抬头看向刘翠，眼里是不可思议。
她转头看向陈钧，眼里都是疑问。
“念念，我妈就是那脾气，你也知道……她一心想让我找个本地女子结婚。”后面的话陈钧没说，沈念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入不了陈钧母亲的眼。
“怎么？你还有脾气了？沈念……从你们谈恋爱的时候我是不是就说过，你不适合陈钧。”贵气的美甲敲在桌面上，刘翠一点都没给沈念面子，她觉得自家儿子就是被沈念灌了迷魂汤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些年本地的姑娘没少介绍，最后都黄了，原因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剧烈起伏的胸膛，刘翠怒视着沈念，“这些年你搅黄了多少我们陈家的好事？现在还敢教唆我儿子攒这么个局逼婚？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还敢妄想进入我陈家的门。”
陈钧：“……”
“妈。”陈钧摁住沈念，明明在家里都说好了，今日把婚事定下来，怎么现在这么说话。
“妈什么妈，这就是你给我拍胸脯保证的亲事？陈钧我们家还没到扶贫的地步。”刘翠转头看向沈家父母家，眼里都是讽刺，“现在这结亲先不说别的，就是车房二位不知道能给小辈帮衬什么？该不会打着我们家全权解决，你们就坐享其成？真把我们陈家当冤大头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陈家，沈母转头看了眼沈念，拍了拍孩子的手，“我们家是给两个孩子帮衬不了什么，能做的也是不拖两个孩子后腿。”
“哼，说的倒是轻松，谁知道是不是盘算着怎么诓骗我这傻儿子。”刘翠抬头看向沈家父母，“现在这社会，钱不少赚，谁家的钱也不是刮大风赚来的，您说是不是？”
“是。“沈母压在沈念和沈父胳膊上，继续陪着笑，“那这婚事。”
“来都来了，也不能没结果，我这儿子从小被我夫妻俩惯坏了，一点不顺心就给我们闹，这些年因为沈念没少给我们撒泼，今日要是就这么散了，怕是家也要不安宁了。”刘翠抬头看向沈念，“既然你父母都说不指点你的婚事了，那我就和你谈了。”
没等沈念回答，刘翠就直觉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按照两家的情况看，沈念你和陈钧的事怎么看都是高攀了，你们家的条件我就不说了，自是不能给你们添什么，现在结婚是何等大事，我们家也冒不起这个险。”
盯着沈念，刘翠瞥了眼自家儿子，她就不知道面前这个小姑娘有多好，值得他儿子放弃那么多本地姑娘，“这些年因为你，陈钧没少和家里闹……我和他爸年纪大了，经不起那样的折腾，你们的婚事……想让我们同意也可以……婚礼照常举办，我们陈家也不是小气的人，婚庆的钱我们出，收回来的礼钱，两家拿各自的。”
握紧拳头，沈念看了眼陈钧，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火气，声音尽可能平稳，“然后呢？”
“彩礼本来也是帮衬小辈新家的，也就不绕弯子了，等什么时候你怀上了我们陈家的孩子，我们会把房、车、钱补齐，你们再去领证。”刘翠坐直了身子，她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猛吸了两口气，沈念转头看着自己的父母，努力让自己笑得轻松些，“爸妈，对不起……把你们大老远叫来面对这样的场面。”
“是爸妈对不起你。”
这些年讲究门当户对，他们这样家庭出来的姑娘，高不成低委屈，说到底是他们没本事，给孩子拖后腿了。
“我先送你们回去。”
“这……”
沈母看了眼陈家父母还是有些不放心，沈念在陈钧身上耽误太长时间了，这亲事要是黄了……以后可怎么办。
“我知道分寸，你和爸先回宾馆，一会我回去找你们，带你们在市里转转，好不容易来一次。”送走了父母，沈念坐在陈钧身边的位置没有动，依旧淡然。
“念念。”
拍了拍陈钧的手，沈念笑着看向刘翠，“阿姨若是早就有了这些打算，也不必等我父母过来了……我的婚事自己能做主。”
“有些话自然是要当着长辈的面说清楚，省的以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泥腿子，在我们家闹……让人看了笑话。”
刘翠的不尊重，沈念一直都知道。
却没猜到，她竟然在自己父母面前连装一下都不愿意。
她爸妈已经委曲求全到这种地步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男方的要求妥协。
还要被在饭桌上这样折辱。
“所以……陈钧，我就问你一句话，这样的结果，你事先有没有预料到？”沈念偏头看着陈钧，也没有给刘翠一点面子。
她心中也憋着火。
自己的父母……虽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但也靠自己的劳动让她有了现在的生活和眼界。
她的父母只是贫穷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这个亲事可以不成，但没有这样折辱人的。
“念念。”
“所以是知道了？”泪水从沈念的眼角滑过，她连擦的想法都没有继续追问，“陈钧，你明知道是这样的局面，为何还要骗我？说你父母答应了？让我爸妈受这样的折辱？”
“念念，我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呀，你也知道我妈的脾气。”
“所以，我爸妈活该是吗？”沈念笑着看向陈钧，她忽然觉得自己这十年的纠缠真喂了狗。
这样的货色竟然能耽误了她十年的青春，还让她的父母在这样的地方受人气。
“怎么？你还委屈了？我们陈钧这十年不也浪费在你身上了？还要娶你这么一个对生活没有加成的媳妇，我们就不能抱怨一下了？”刘翠猛地拍桌子站起来，瞪着沈念。
“那……”话到嘴边，沈念低头看了眼陈钧，笑出了声音，眼前的视线模糊。
她看不清楚陈钧的脸色，但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就因为原生家庭不好，她就要被这般折辱吗？
凭什么？
一张一合的嘴，说出的话让陈钧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