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娇
舒然生平唯有的两次与男子亲吻,齿间都泛着酒气,看似一时意乱情迷,对方,又是精准的同一个人。
七年前,第一回尝到情味。
昏暗的长廊尽头,少女扶着醉酒的男孩,正想将他带去洗手间,他忽而反手一抵,将她束缚在了墙角索吻。
唇齿酒香四溢,他的偷袭暴烈而霸道,轻而易举地钳住她的手,容不得半点反抗,又是舔,又是啃,就好像她才是他那晚最觊觎的佳肴。
昨晚,他没有年少时那么霸道,轻搂着她,更为温柔的开始,到最后,还是不依不饶的吮舔与啃咬。
而她,没有一点反抗。
这些年,她和程浩假扮情侣,不是没遇到过春意浮动的片刻,面对他一时的情动,她总能做到克己复礼,从未想过越界,毁掉他们青梅竹马的友谊。
可到了姜衍这,好像他想要什么,她都会给,包括她自己。
舒然眼底闪过一丝惊异,混沌了一夜的脑子,终得清明。
他后来及时刹车了。
所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但是她出声嗔羞了,他才停下的。
如果她忍着不出那一声,他是不是就会,继续
啊,舒然你在想什么,你在期望人家酒后乱性吗
……说你什么好?
她一把拧开水阀,冷水扑面,毫不怜惜地拍打起自己的脸颊,企图将自己拍清醒。
恨恨哀叹一声,舒然一板一眼地洗漱好,走出卫生间,梳妆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微信悬浮框,吴笙瑶给她发来了三条消息。
她很少这么早给她发消息,舒然划开屏保一看。
瑶瑶:【救命!】
【然然,我完了!】
【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舒然:【怎么了?】
吴笙瑶见她回复,一个语音通讯打了过来,夹杂着一堆“我死了”、“啊”、“完了完了”的陈述,舒然结结实实地听了十分钟,才抽丝剥茧,囫囵出一个脉络。
简而言之,便是吴笙瑶昨晚带了没见过海的北方小男孩,到了沙滩边上畅饮。
结果喝多了,稀里糊涂,同小男孩一夜荒唐。
今早醒来,脑海里一阵惊涛骇浪过后,吴笙瑶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蹑手蹑脚将放置床头的包包拿起。
转眸,只见床上的男孩已经睁了眼,正直勾勾盯着她决定逃逸的举动。
面对他犹有稚嫩的面容,吴笙瑶老沉持重地咳了句,“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继而落荒而逃。
吴笙瑶崩溃地申辩:“绝对是耽于美色了!可我隐约记得,昨晚是他先把我抱进了屋。是他先主动的,他引诱了我”
舒然听着她讷声控诉,昨晚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再度在她脑海里清晰起来。
她是不是也算,先主动,引诱了姜衍?
舒然双靥泛起红晕,对着电话里质问:“所以,你不打算负责吗?”
吴笙瑶:“我这事怎么也是我吃亏吧,而且他也没要我负责”
“你都跑了。”舒然顿了顿,“假如,他要你负责呢?”
吴笙瑶:“应该不会要吧,他长得这么好,又有潜力,不会愁没女人的。就是我走的时候,他神色还挺黯然的。显得我好像在‘白嫖’他,让我好罪恶啊!”
舒然沉吟了会,“你这话说的好不像你。”
吴笙瑶怎么可能会说一个男人足够优秀,不用她负责呢。
她对姜衍这样的金主爸爸,平常都是嗤之以鼻的说话。
舒然:“你是不是,怕他混这个圈子,一不小心,会变得和韩学长一样所以一开始就没想过和他有可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吴笙瑶低低地嗯了一声。
舒然:“假如对方不滥情呢”
吴笙瑶默然良久,摇了摇头:“他才大二,刚满二十,我一直把他当弟弟来着哎,如果他是那种很保守,看不开这种事的,那我可能得负责,但不至于吧?”
看、不、开、这种事、的。
假如昨晚她和姜衍像他们那样,做到了最后。
舒然肯定是那个看不开的。
便是昨晚那样,她已经彻夜不眠了。
姜衍惯是了解她。
所以,他说会负责,是不是也是因为知道她保守,迫不得已言之。
暧昧的时期,飘忽不定的感觉。
总是让人的心情同过山车般,忽上忽下。
时而欢呼雀跃,时而疑神疑鬼。
这样的猜想一出来,舒然心角似被人捏了一下,对着话筒控诉:“瑶瑶,你个渣
女!”
嘟地一声,素来温柔的舒然头一回,就这么挂了她的电话。
吴笙瑶站在街角红绿灯口,愣了两秒,脚尖更荡了。
明明这种事,她更吃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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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然晦暗着双眸,坐在床头发了会呆。
继而晃晃悠悠,走到房门前,滞足好一会,从门间开出一条缝,朝外窥望。
屋外没有动静。
她蹑手蹑脚出门,转眸,对角的房门严实紧闭,他还没起。
这个点,确实还没到他起床的时间。
平日都是他为她准备早餐,舒然知恩图报,走向流理台后,打开冰箱。
斟酌片刻,还是选了她最擅长的下面。
俯身从橱柜拿出面饼,打开水龙头,隐隐听见玄关方向,有人摁门铃。
舒然关了水阀,门铃声越来越清晰。
转出流理台,舒然通过监控屏幕,看见门外站着一位清雅矜贵的长发美人,戴着泛蓝的墨镜,手挽爱马仕香包,茂密的卷发,额间一点美人尖,说不出的熟悉。
舒然即刻打开了门。
美人掀起眼皮一瞥,顿了顿。
“我说这小子怎么放着市中心的宅子不住,非要跑这来租房子?原来是有人了?”只见美人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与姜衍同款的明眸,审视一般,看向了她。
舒然错愕,一时不知何言,转眼,美人麻溜地进了屋。
她双手交叠,四周打量了番,凑近流理台,看了眼她刚洗好的蔬菜,直勾勾回盯着她,“倒是漂亮又贤惠,就是,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阿姨好,我是姜衍的高中同学,舒然。”舒然困窘地打招呼。
满脑子都是自己一晚没睡,脸色极差,也没化妆粉饰。
却就这么,见到了男人的家长。
“舒然?”孟婧蹙了会眉稍,豁然开朗,露出了笑意,“哦!舒然啊,第一名那个小姑娘,之前见过你俩一起刷题的!”
孟婧眉眼眯眯,眼角却无皱纹,全无多年岁月的痕迹,还如当初那样明艳照人。
她单刀直入地问:“你和我家小子在一起了?”
看来姜衍没和他父母说过他找了个异性合租,舒然略有羞赧:“……没有,我们是室友。”
“室友?”仿似听到个极其新鲜的词,孟婧惊地张大了嘴,“几个月不见,他已经穷到一个人付不起房租的程度了?”
舒然老实巴交:“没有,是我穷,他在‘扶贫’。”
孟婧愣怔了会,吃吃笑了个不停。
她家的狗脾气大少爷,连和他们住都不乐意,居然会主动提出同人合租?
孟婧啧啧称奇,“看不出来,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舒然埋首窘迫。
忽地来了一声忿忿,好听的男子嗓音,磁而不沉,"我哪不好心,这几年我没有尽心尽力做慈善吗"
不知何时,次卧的门已经打开。
姜衍穿着懒慵的睡衣,倚在门边,双手交叠的姿势,和孟婧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孟婧轻飘飘瞟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盯向舒然,一字一句笑着:“是挺尽心尽力,尽力到待在这里,金、屋、藏、娇!”
“不是您想的那样”舒然连忙摆手,满心满肺找着说辞。
可以姜衍的财力,确实没必要和人合租,完全出于对她的照拂。
她作为受惠者,辩驳缺少力道,只能殷切地目示姜衍,期盼他好好解释。
姜衍简单地看了她一眼,朝孟婧问:“不是说过两天来吗?这是太久不见,终于记起有我这个儿子了”
并没有解释。
这是,直接略过
默认
孟婧双眸一眯,笑而不语地朝他乜了眼。
再看向舒然的目光,变得亲切柔和,望了眼流理台:“你在给他准备早饭吗?”
舒然颔首默认。
孟婧睨向男人,略有不满,“你自己不会做?”
姜衍啧了声,“你以为我这个点起来干什么?”
平时都是他做早饭的,谁知今天她起的比他早。
可能,昨晚吓到了?
见外了?
姜衍唇角趋渐抿直,孟婧将包往边上一放,走进厨房,“我来吧。”
女孩连忙跟着进去,来不及推却,已经被她赶出流理台外,“让我来尽一份妈妈的爱,省得他成天怨声载道。”
舒然只好退到一旁,转眸,门前的姜衍朝她招起手来。
女孩硬着头皮靠近,姜衍仍倚着门边,问她:“想吃早饭怎么不叫我?”
舒然微垂眼帘,并没有直视他的眼睛,“你不是还没起吗。”
姜衍盯着她眼底的暗沉看
了会,“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舒然背脊一僵,萦绕在她脑海里的那些画面再度浮现。
薄而炙热的唇。
解开她衣扣的大手。
耳畔低而不沉的嗓音——
“要负责的。”
舒然咬紧下唇,心一横,抬起了脸,“不记得了。”
反问他,“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姜衍默了声,静静地看着她,眼眸漆黑如夜。
过了会,男人耸肩,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也没什么。”
姜衍:“就是你发酒疯了,绕我肩上不下来,闹着要我背回来的。”
果然只要她说不记得,他便不会特意提及后来的事吗。
舒然心头一片乌云笼罩,牵起嘴角,抱歉:“又让你受累了。”
男人挑着眉稍,“还好,本来你身上就没什么肉,除了硌人,倒也不重。”
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也不是这么做的。
揉捏的时候,明明很享受。
舒然沉默不语,暗暗咬了下牙根。
姜衍继续说道着:“就是有一点让我心有余悸——”男人似有若无地拖着尾调,直到女孩抬眼,“你一路上,都在说你喜欢我。”
女孩美眸圆瞪。
“还占我便宜,对我动手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