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爷还是大爷
无数个孤寂的夜晚，就这样数着星星而眠，时光汇聚成一条无声的长河，奔流不息。
令凡喜欢睡觉，睡眠质量也一直很好。因为睡觉可以做很多梦，而梦中的世界是如此的自由美好，甚至可以重复的做同一个梦，也许自己给自己做了心理暗示？再大胆一些自己甚至还可以做这个梦中世界的主宰，构建自己的理想世界。
梦中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唯有此时令凡就是令凡，不再是现实生活当中让人讨厌的令仁凡。
这里所有的人都善良可爱，所有的建筑设计都美轮美奂。
这是童年的伊甸园
这是青春的象牙塔
这是成人的乌托邦
然而这一切不管是真实的也好，虚妄的梦也罢，都成为了令凡黑暗世界里的一道光，他本该像其他孩子一样阳光灿烂的青春，却莫名承受着不该有的超负荷压力，而这道光束燃烧着他的梦，以至于他没有沉溺幻想，被黑暗吞噬。
睡梦中令凡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睁眼看了看时间 6:10 分，正要起床去客厅看看，却听见卧室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赶紧又躺好闭上了眼睛假寐。
熟悉的脚步声，略显急促的呼吸，莫名的亲切感。
樊美勤走到窗前，望着睡梦中的令凡，看到儿子缠着纱布的手，上面的绷带已经松开了，就小心翼翼的把纱布都拆了下来，看到儿子手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额头稍微舒展一些，转身朝客厅走去，不一会又回来了，手里拿了碘伏棉球在令凡手背上轻微的擦拭。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触动了一下，泪水不觉浸湿了眼眶。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谁的父母不想给自己孩子最好的照顾和生活？
可有时候爱太沉重了，甚至陪伴孩子成长都觉得难能可贵。
令凡感觉到母亲的异常，轻微的抽了一下手，但没有睁开眼睛，他知道大人往往不想孩子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樊美勤慌忙起身，怕惊醒令凡，于是轻轻出了卧室把门带上。在饭桌上留了五块钱，就匆匆去裁缝铺了。
令凡听到外面的门锁声音，知道妈妈樊美勤又去赶工了，真是辛苦她了，几点回家的、休没休息自己都不知道。母亲的勤劳和坚强自己怕是只能观于形、记于心、图以后报了。
手上传来的异痒，把令凡思绪拉了回来，起身借着小夜灯的光观察手上的伤口，竟然全部愈合了，只是有些干皮死皮和新愈合的红肉，除了痒痒的感觉，别的都没什么了。
现在的医生医术和药品都这么厉害啊，一天就长好恢复了，如果不是自己受伤，真怀疑是诈伤，也好省的去换药包扎了。
洗漱一番就看到餐桌上留好的两个煎蛋和一包牛奶，旁边还有五块钱和一张字条：自己安排时间，电视修好了可以看。
令凡吃完早餐并没有打开电视，因为他有一个更好的去处，县里唯一的图书馆。离家步行过去五分钟就到了。
由于图书馆八点才开始对外开放，所以令凡还是拿着英汉词典在空气清新的阳台上背了一个小时，自己英语成绩还好，但口语水平稀碎，还有半个月这本词典就差不多能背完了。
要说现在的令凡多聪明谈不上，也就记忆力好点，加上坚持努力罢了。当然也离不开之前父母对令凡言传身教的影响，两人不管谁有点时间都会陪着令凡看书写作业，答疑解难，基础算是十分牢固。
可发生变故以来，一切都变了，陪伴变成了无声的关怀，呵护就是一日三餐洗洗涮涮，教导更是以身作则的劳累奔波日起星落。
图书馆并不是很大，三层楼，每层五个大开间。一楼用作接待、借还和档案室，二楼五间设置了五个区域，分门别类都是学科类书籍和资料，类含了小学至大学部分专业类书籍，满满当当还是挺全的。三楼五间也分了五个区，包含了文史社科类，专业技术类。其中两个区域是封闭管理的，只有教育局局长和副局长各拿一把钥匙，分别开启两把锁才能进入，至今也没听说谁能进去看看过。而局长和副局长也只能在县委一把手的授意下才能开锁进入，所以历任局长也不见得知道里面什么样，成为了三圣县最为神秘且众人皆知的存在。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令仁凡来到图书馆的时间刚刚好，正碰见图书馆管理员刘大爷打开了大门把锁挂在了门把手上。
刘大爷刚准备往里走就听见有人打招呼:
“刘老师早啊”
刘大爷随声转身便看见小跑着过来的令仁凡。
刘大爷七十多岁了，但身体很好，连常见小毛病都没有。据说以前也是从县委书记退下来的，退休后日子也平平淡淡，就喜欢诗词书画，偶尔研究研究古玩瓷器，闲暇之余还办过书画班，组织举办诗词大赛，倒是跟教育圈越走越近了。再后来就到了图书馆做了管理员，其实也就是开门锁门，整理一下借还的书籍手续，其他的工作有年轻的管理员做，刘大爷大部分时间也是坐在图书馆看书写作。
“小凡啊，哈哈，我一听就知道是你，每次来都掐着点儿”刘大爷笑着道。
“今天来想看什么呀？不过先说好还是不能带走啊”
“刘老师今天不给您添麻烦，我就是过来找点试题资料，这不马上该统考了吗，我得准备准备了” 令仁凡如实回道。
“不错，终于知道用功了，其他书先放放吧，学校课本的知识也该抓一下了，毕竟明年要高考了，还是要紧张重视起来才行啊”刘大爷也是语重心长的说着，一边走一边指着墙上的标语又道
“先成人，后成才，你这名字里这个仁是后加上的吧？仁者，人也。当然你不用解释，自己多理解理解里边的含义就好”。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刘大爷说这些话的时候怎么瞬间感觉就起范儿了。
敬畏、感恩、欣赏。这就是对‘仁’的归纳总结概括。令仁凡当初也很纳闷儿为什么父亲突然要给自己加个字。
在查过仁的解释和释义后，令仁凡好像有所悟，又有些顿挫。明白了父亲在这个字里对自己所有的爱和期望，一个字包含了所有，想说的没说的，都在这个字里了，并且对自己的成长有了一个行为规范。
可能当时父亲也并不确定这一走要多久还能不能再见面，毕竟世事无常，想到的想不到的都交代在这一个字里了。
“你确信我能想到？就算想到我就能懂？我就算能懂又能做到吗？可就算能做到，可是，我也不想你离开我啊，我的父亲大人，您真是对我有信心啊”令仁凡心里嘀嘀咕咕。
“刘老师，小凡谨记教诲”令仁凡认真的答到。
“行了，去二楼吧，资料自己找，别给我翻乱了，趁这会没人找不到就喊我，待会人多了我可没功夫搭理你。”刘大爷一边整理桌面一边说道。
“得嘞，您忙着，我自己找找”令仁凡说着就朝二楼跑去。
一边跑一边想着，这刘大爷是真厉害，看来当初能做到县里一把手确实干货满满啊，连我这名字后加的字都能猜到，不简单不简单，越老越妖啊。
来到熟悉的二楼，令仁凡没多久就在书架上找齐了自己要用的试题资料，三本主课的试题集，一本综合课的试题集。
当初文理分科，令仁凡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文科，无他，唯手熟尔。背，就玩了。什么化学公式物理公式，看着就头疼，本就枯燥乏味的生活再因为这些计算而头疼不已，岂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哪有看史书地理杂志来的快活，博闻强记总好过刀山火海。
不一会，令仁凡就沉溺于广阔的书海中回头无岸了，时间仿佛静止，自己可以凭着书籍在历史的漫漫长河中穿梭，可以凭着一幅地图瞬移到世界任何坐标角落，手中的试题就像时光机开足马力带着自己任意驰骋。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已然中午，太阳光隔着玻璃照在明亮的地板上，反射镜般显得刺眼，肚子咕咕呐喊声抗议着时光穿梭中的令仁凡:动力不足该加油了。
这才意识到中午要闭馆了，周围的人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自己竟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