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南下
黑灰色的蒸汽火车头冒着浓浓黑烟,车头正前方一圈红底金字,“紧跟领袖奋勇前进”。
“呜呜呜~”
随着几声汽笛,绿皮火车缓缓的动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哐当”“哐当~”,渐渐的转成了“咔嚓”“咔嚓~”。
许大茂买的火车票是硬座火车票,自然而然的享受到了硬座待遇,主打的就是一个货真价实。
火车车厢内的座位是木头的,桌子也是木头的。
为了避免磨损,车座木头用料那叫一个扎实,主打的就是一个硬,人坐在上面,几乎没有任何舒适感可言。
车厢内不算拥挤,车窗也能够打开,微风阵阵徐来。
时值初夏,一路上葱葱郁郁,山花烂漫。
许大茂一个人坐着一张长椅,手里机械式的翻着一本小人书,眼睛大半都在看着窗外的风景,偶尔也跟对桌的老哥闲聊几句。
一切都挺不错的样子,就是车厢内老烟民有些多,熏的许大茂不时的把脑袋伸出窗外去透气。
车窗外不时的出现村镇,除了山花的鲜艳,一切都是灰扑扑的。
灰色的土屋和草棚子,暗色的衣着,以及被太阳晒成褐色皮肤的芸芸众生。
看着田间地头劳作的那些瘦的不成人形的身影,许大茂再一次被震撼到了。
本以为四九城周边合作社的百姓就够苦了,没想到苦难似乎没有极限,饥荒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在眼前蔓延开来。
许大茂原本还不错的心情,渐渐的沉重起来,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压的许大茂有些喘不过气来。
瘦骨嶙峋的不仅是人,偶尔看见的家畜也是皮包骨的模样。
地里的庄稼甚至是路边的杂草,也是病恹恹的。
人们将一些树叶和杂草,往田间地头里送,似乎是打算给土地增加一点肥力。
这种土办法,没个一两年根本起不到作用,看的许大茂一阵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
“哎,这都干的什么事儿,地里的肥力不够,弄点粪去浇一浇啊,实在不行,进城里买点化肥也行啊。”
对面座位上的一个穿中山装打扮的老哥,也跟着叹了口气,接过许大茂的话茬。
“天天都挨饿,哪来的粪去肥田,就算有一点,那也是用在刀刃上,哪能随意的用在下等田上面。
你说的化肥我也知道,一般都管那玩意叫肥田粉。
肥田粉可是进口的东西,贵的很,除了农科院少量用点,农民兄弟们怎么用的起?”
许大茂尴尬的挠了挠脑袋,自嘲的笑了笑。
“是我见识太过浅薄了,让您见笑了,就跟那个何不食肉糜差不多。”
“哈哈,这比方打的不错,小伙子,人挺实诚,第一次出远门吧?”
“嗯,第一次看见这么贫苦的地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两人聊着聊着,就打开了话题,一句多难兴邦道出了两人的唏嘘。
从闲聊中,许大茂得知中山装老哥,还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具体做啥的,许大茂也没好打听。
至于中山装老哥为什么会不坐软卧,跑过来和许大茂一样坐硬板凳的事儿,许大茂也问了出来。
不为别的,只为了软卧和硬卧的差价。
中山装老哥外出公干,能享受软卧的待遇,坐硬座主要是能挣个差价。
软卧和硬座的票价可差着十一块钱呢,相当于普通工人小半个月工资了都。
火车开动的时候,吹着风,还挺惬意。
一旦火车进站停留,暴晒在太阳下,初夏的天,车厢内就又闷又热。
基本上都跑下车去歇凉,在站台上吹牛打屁儿。
如此反复了才几个站,许大茂一身的臭汗,都感觉自己快馊了。
车厢内的味道,一下就浓厚了起来,劣质烟草和脚臭味混合在一起,让许大茂隔夜饭都快要吐出来了都。
现在才过了五六个钟头,想着要在这种环境下再呆三十多个小时,许大茂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强忍着想进空间歇会气的冲动,许大茂花了一串葡萄的代价,出钱让对面中山装老哥出钱升级成了软卧的车票。
火车票这个时候,还是认票不认人,许大茂拿着软卧票,自然能享受到到高级干部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拿着软卧车票,许大茂兴冲冲的往软卧车厢赶去。
软卧车厢人数相当的稀少,基本上都是舍得花钱的洋鬼子,清一色的白皮。
许大茂明显是高兴早了,虽然软卧车厢人数少一些。
但是洋鬼子的身上浓烈的狐臭味,和奇怪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那味儿比生化武器还要恶心,许大茂甚至感觉胃里一阵翻涌,甚至有了退回硬座车厢的念头。
一阵权衡之下,许大茂还是找了个无人的隔间待了下来。
用碎布条做了个简易的口罩,往软卧上一躺,怎么也比硬邦邦的木头椅子来的强。
白皮们看见许大茂进了车厢,好几个人都摩拳擦掌,想着去找许大茂的事儿,收拾许大茂一顿。
几人一阵商量,又有些忌惮许大茂的身份,毕竟这年头能坐软卧车厢的,都是一些高级干部。
白皮们虽然属于特权阶层,但要真得罪到哪个权贵,尤其是那种军方的,那白皮被吊起来打,都得夸人家教育的好。
许大茂拿着一把蒲扇给自己扇着风,另一只手不时的从挎包里,掏出各种零嘴儿出来吃。
一般人都带着点干巴巴的大饼,或者点儿锅巴之类的,就着水糊弄一下肚子。
就算白皮们,也是带着点硬邦邦的面包棍儿,了不起加一点果酱。
跟他们比起来,许大茂的条件简直好的太多了,至少想吃啥,就能吃啥,每天的收拾差评低能儿,收获的吃食起码都能塞满一个房间了。
火车一路向南,山花越发的灿烂,只有那衣衫褴褛和灰败依旧。
天蒙蒙亮,绿皮蒸汽火车奋勇前进四十多个小时,终于到了熬到了终点站。
许大茂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出了火车站。
整个人就像从油里捞出来的一样,满脸都是泛着油光,头发就像一坨牛屎团在一起,身上的汗臭味连自己闻着都有些反胃。
站外嘈杂的声音打断了许大茂的思绪,许大茂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侬住宿啵?能洗热水澡。”
“上车上车,走啵?坐三轮车啵?”
“同志,要不要去老姨家快活一下?老姨那里小妹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