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年少未闻花醉人
马车上,陈烨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街道。
街道上车水马龙,一排排高门店铺林立,多有商贩叫卖,走街的年轻人与形色匆匆的路人也不在少数。
男女老幼皆存,高矮胖瘦均有,像是个大熔炉内里大小木炭共存的场景。
这大城市就是繁华,任何一个地方来往人群都比南县赶集要多,让陈烨耳目一新。
高墙楼阁也让少年开了眼,此方建筑比起家乡那破城楼可气派多了。
街边忽闻金铁交鸣之声,陈烨转头看去,正见了一所紧挨着河岸的打铁铺子,铺中正有壮硕几人抡着手中铁锤在砧上敲敲打打。
陈烨已经快一个月没挥过锤子打铁了,这猛然间见了同行甚至略有些手痒。
不对不对,我现在可是剑客,怎能沉迷打铁?
不过也没人说过剑客不能打铁,所以敲两下应该也没问题吧?陈烨这样想着逐渐看不见铁匠铺的招牌,听不见打铁的声音。
他伸出头回看去,不由得想起自家叔父,此时叔父恐怕也正抡着铁锤挥洒汗水吧。
“你没见过打铁的?”马车内,关莘雨与两名侍女坐在对面,出声询问的是关莘雨。
“嘿,这你可没猜对,”陈烨回身笑道,“论打铁,我可是一把好手。”
“你不是武者吗?”关莘雨问道。
“才做了武者不到一个月,嘿嘿。”陈烨笑着说道,他倒是不介意做个铁匠,只是武者听起来是要比铁匠帅些。
当然,比不上剑客就是了。
“这街上张灯结彩的,是因为中秋?”陈烨想起昨夜关莘月的离奇举动,不由得开口询问。
“不然呢?”关莘雨翻了个白眼。
“关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安排?”陈烨继续问道。
“能有什么安排,还不是那样,吃饭赏月逛街呗。”关莘雨说道。
陈烨说道:“我是说大小姐,昨天她还问我中秋有没有私事,想来是大小姐有什么要紧事?”
“姐姐她现在可忙了,八月十五中秋过后没几天八月二十就是她的笄礼,”关莘雨说道,“说起来你不是已经加冠了吗,和冠礼差不多。”
陈烨今日出门换药,并没有戴发冠发簪,头发不过用绑带随意扎了一下而已。
不过他虽然已经加冠,但属于形势所迫,正常情况应是成年时与同窗一起在学塾由先生加冠。
严格上说,他还没成年。
“对了,你既然已经加冠,有没有字?”关莘雨问道,“总是直接叫大名,这样不好。”
你也知道不好呢?
“远宁,遥远的远,安宁的宁。”陈烨轻声说道。
“那以后我就叫你陈远宁吧。”关莘雨轻快地说道。
“好。”陈烨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马车继续行驶,约一刻后降速停下,车外一所医馆,门柱上书:
悬壶济世安天下,馆架蒙尘更欢心。
横匾:安心医馆。
这里就是张小河口中那个相熟的医馆,据他所说,馆主一家世代从医,传承医术更是高超,尤其跌打外伤方面的医术在整个庆平也只此一号。
张山与此代馆主相熟已久,他们武馆的学员或是教习若是受伤几乎全都在这里就医。
昨日下午时,按刘先生的诊断陈烨的伤已经可以开始换药,五六次就可以行动自如。
门面不算大,不过三两丈宽,更有药味自馆中传来。
进门后正对着众人的是一整墙的药柜,正有几名大夫坐在柜前案桌边出诊。
侧方一道通往后堂的木门,虽是紧闭着,但还是不断有药味儿自门后传来。
向大夫问询后,一名药童带领三人一同穿过木门来到后堂。
后堂分为熬药处与几个秘诊室,有时候病患治疗是需要这么一个私密的空间的,尤其是女性患者。
其中一间诊室外的长凳上,正有一年轻人在闭目养神,是张小河。
“张大哥,你怎么也在?”陈烨眼睛一亮,他还想着学剑法呢,张小河可是武馆少馆主,又是用剑的,肯定会不少剑法!
“小烨子,你过来换药?”张小河问道,“我陪同孙叔过来的。”
陈烨点头,老孙整条手臂都被砍去,后在刘先生的妙手回春下重新接上,虽经过及时处理不至于如他一般失血过多差点一命呜呼,单说恢复恐怕比陈烨需要的时间更久。
“孙前辈他,没问题吧?”在车队时陈烨就已经认识老孙,他虽主要与张小河来往,不过既然知道了便顺道看看也好。
“手臂是接上了,只不过以后想再用刀,恐怕比较困难。”张小河看了眼陈烨的肩膀,当初手术现场他不在,听父亲说陈烨伤得很重,若是再往脖子去半寸恐怕已经命丧黄泉,论危急甚至比孙叔的更甚。
只不过不幸中的万幸,陈烨的手臂并非像老孙那般被直接斩断又长时间无法续接。
老孙的右臂即使重新接上也依旧气血不畅,以后简单的动作还行,可施展武学恐怕是困难了,想要回到二流武者的层次,几乎不可能。
陈烨点头,此时诊室中,老孙推门走了出来,在他身后,一个小药童一脸懵圈地跟着。
原本应该是小药童搀扶着老孙出来的,没想到这位老先生如此龙精虎猛,受了这么重的伤依旧虎虎生风,他根本追不上。
“呦,小烨子也来了?”老孙一眼就瞧见了陈烨,开口叫道。
“孙前辈,你没事吧?”陈烨问道。
“精神着呢,听说是你斩杀了那个狗日的,”老孙拍了拍裹着厚厚纱布的手臂,“不孬,老子他娘的欣赏你,想不想跟老子学刀?”
“额……”陈烨不好意思地挠头,“我还是想学剑法。”
“剑法也他娘不错,”老孙点头道,“不过既然你不学刀,那等以后有空,老子带你上风采楼喝花酒去!”
老孙也从老友张山那里听到事情始末,同样感激陈烨的挺身而出,若不是陈烨拼死斩杀了那个马贼头子,他与张小河恐怕已经饮恨。
“那孙叔你可得大出血喽。”张小河笑着说道。
“呸!一老一小两个不正经的,”关莘雨十分嫌弃地说道,“你们俩去,我先回马车了。”
她伸手指了指同行而来的阿兰与阿翠,并吩咐二人陪同陈烨进去换药后,转身向木门走去。
“还有,”木门推开一半,女孩回身指着陈烨说道,“陈远宁,那什么风阁,你可不许去,你要敢去,我就告诉姐姐!”
说罢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老孙与张小河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老孙还扯着了伤口龇牙咧嘴。
两名侍女也俏脸微红并掩嘴轻笑,只有陈烨面露疑惑,他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花酒的含义。
真个是年少未闻花醉人,不知其犹比杜康好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