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忠犬侍卫·18
即使有了易若华的解释，玄轲依旧不认同这个说法。
他觉得旁人看到的都是假象，身处局中的自己才知道冷暖，不过他也并非全然不信，他只是需要找到一些能证明易萌也喜欢他的证据。
感情问题对玄轲来说还是太难了。
死士出身的他习惯了接受命令，而不会自己去选择。他只会做非黑即白的判断，但感情的问题几乎都是模糊的灰色。
所幸如今身在农庄的他有很多时间思考这些问题。
易若华已经把卖身契还给了他，如今算来他不再是易家的仆人，去哪里都行，但他哪也不想去，只想回二小姐身边。
他挂念着易萌，想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背着新月偷吃甜食……
他疯狂地想见易萌，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再见到易萌，只能躺在干草堆上，掐着草叶子打发时间。
在玄轲为相思折磨的时候一封书信寄到了他手里，是易若华递来的，说她会在明天和易萌去上香。
那天下午，农庄上的佃户们都纷纷那个庄家派来守庄子的冷面少年突然从打谷场的草堆跳起来，火急火燎地朝他的茅庐跑去。
路过的农夫看着风一样跑过的玄轲，一脸疑惑地问同伴：“咋了？少年仔咋急冲冲的？明明平时雷打不动的。”
另一个农夫抽了一口旱烟，摇头：“不晓得，可能炉子里火没熄吧。”
第二天玄轲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早早来到寺庙等候，然而他等到的不是易萌的车驾，而是一脸慌张的新月。
一见到玄轲新月就哭了起来：“玄轲！二小姐被歹人劫走了！”
霎时仿佛有万道惊雷劈到玄轲头顶，他惊惶道：“在哪被劫的？快带我去！”
……
此时的易萌身在一间阴暗的屋子内，这里只有一张炕与一张木桌，四面的墙壁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儿。
她的手脚皆被绑住，嘴里也塞了布，完全动弹不得。
果然，根据世界定律，剧情一日不完结，女主身边，便一日无太平。
她原本是要和易若华去上香，但途中突然窜出一队土匪，慌乱中她被这群土匪劫走，带到了此处。
易萌将剧情一一对号入座，差不多猜到了原委。
多半是恋慕李元毅的知府小姐干的，这个知府小姐是在原身被斗败后接替恶毒女配身份的人。
她气愤于易若华一个商人之女竟敢和她抢意中人，于是在易若华出游的时候差人将人绑了，想好好惩处一下这个女人。
易萌差不多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命运，知府小姐给这群人的命令是让他们玷污了易若华，这样一个“破鞋”就不能与李元毅在一起了。
她不觉得自己能像女主那么好运，再什么都没发生之前就被人救走。
根据她当多这么多个世界女配的经验，救援更可能是姗姗来迟，或者永远不会来。
易萌在脏兮兮的炕上缩成一团。她苦中作乐地想：她没了清白，母亲也没办法逼她嫁给那些公子了，这样她就能轻易地和狗子在一起了。
但狗子会嫌弃她吗？
易萌咬牙：狗子要敢嫌弃，她这辈子，下辈子，永永远远都不原谅他！
她相信狗子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但如果可以，谁不想清清白白地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易萌怕，怕极了。
曾有好几个世界她面对这样的情况，那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尽，但是这辈子她好不容易与狗子重逢，她舍不得。
她怕下个世界就遇不到狗子了。
忽然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在易萌惊恐的神情中门被推开，一个身形壮硕、皮肤黝黑的壮汉走了进来，他将易萌上下打量了一遍，面带疑虑地嘀咕道：“没传说中漂亮啊！不会劫错了吧？”
易萌呜呜地想要解释，但嘴中塞着布，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汉走到易萌面前，伸手想碰易萌的脸，易萌偏头躲过。大汉“呦”了一声：“倒挺倔，有点意思了。”
忽然大汉用力捏住易萌的脸，一脸阴戾道：“你最好老实一点，要知道老子二弟很想来给你□□的。听说过黑鹰寨二当家吗？听说过的话就该有数了吧。你这样的小妮子，他不知道玩死了多少个，不要老子就换他来。”
说完他割开易萌脚上的绳子就要去扒易萌的衣服，易萌拼命挣扎，大汉不耐烦之下抬手就要给易萌一巴掌。
但他的手抬到最高处却落不下了，仿佛被有千钧之力的铁钳钳制住。
易萌看向大汉身后，又惊又喜地瞪大了双眼。
大汉土匪出身，对危机的反应能力自然不差，他第一反应便是用尽全力朝后撞去。
然而他却扑了个空，身后的人轻巧地避开他的撞击，但握在他手腕上的手纹丝未动，鬼魅般的身法。
与此同时大汉感到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在他脖子上轻轻划了一下，一息之后他看到血从自己脖子处喷涌而出，而他的喉咙像是破了的风箱一样只能发出“呼呼”的声音。
倒下的时候他看到了取他性命的人，是个相貌俊秀的少年，手中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眼神透出让人心底发寒的冰冷死寂。
大汉见过杀起人来如切瓜的人，却没听说过杀人如呼吸一般自然从容的人，这是人还是妖魔？
——这是黑鹰寨大当家人生最后的想法，不过他等不到疑问的答案了。
喷出的血淋到玄轲身上，让他被愤怒燃烧的理智渐渐回笼，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刚才，他在二小姐面前杀了人？
看着大汉死状凄惨的尸体，玄轲脊背僵硬，四肢发凉。他背对着易萌不敢回身去看易萌的表情。
鲜血从他的指尖滴落，落在地上发出“嗒”地一声，这一刻，玄轲想起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死士是从尸山血海里诞生的，也注定一生都在其中挣扎、溺亡，杀过多少人玄轲自己也不记得了，血的温度与味道是他最熟悉的东西。
前辈曾对他说过，他们这样面目狰狞的人永远不会有人爱，即使遇到了也会在见到他们真面目时逃离……
那时玄轲不懂什么是感情，只以为前辈在说天方夜谭，如今他知道那种感受了。
他不敢回头，他怕在二小姐眼中看到恐惧与排斥。
见玄轲一动不动被堵住嘴的易萌焦急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易萌的声音让玄轲回过神，他转过身一把抱住易萌，将她的头使劲摁进自己怀里，慌乱道：“二小姐别怕，我这救二小姐出去，不会再有事了。”
二小姐未必看清了他残忍的手法，一切还可以挽救的吧，是那个人死有余辜！不是他的错！
易萌在玄轲怀里不停地呜呜呜：臭狗子，把我嘴里臭抹布拿掉先啊！
在玄轲出现的时候易萌就一点都不怕了，大汉的死也没让她生出半点波动，更血腥的场面她都见过，不过玄轲害怕吓到她而挡住她视线的行为还蛮可爱的，就是有点喘不过气。
玄轲一直将易萌的头摁在自己怀里，直到出了房间才放开她。
两人顺着玄轲潜入的路线离开，蹲在山寨缺口处，等着那个地方的人换哨时溜走。
然而就在将要溜出大门的时候一声慌乱的惊呼惊动了整个山寨：“不好了！老大死了！那个女人跑了！”
而正准备逃走的玄轲与易萌也被赶来的土匪撞个正着。玄轲回头捂住易萌的眼睛：“闭上眼睛，二小姐，千万别看。”
易萌虽然想关注情况，但为了让玄轲放心去打架她还是乖巧地躲到柱子后面，捂住了眼。
很快她身后响起打斗声，刚开始听着还是土匪们在惨叫，然而随着人越来越多，易萌隐约间也听到了玄轲的闷哼。
她的心揪了起来。
死士出身的玄轲擅长的是暗杀，不是光明正大的群架，少年瘦削的身板明显也不以体力见长。
如今他一对好几十人，既要防备袭击又要阻止他们偷袭易萌，起初还能应对，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土匪将攻击目标转向易萌，他也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慌乱中玄轲被人从背后一棍子敲在头上，他闷哼了一声，踉跄着跌倒在地，匪徒们又一拥而上在玄轲身上补刀。
易萌睁开眼回头的时候正看到玄轲在土匪的群殴下头破血流，她脸色唰地惨白，悲痛地叫出声：“玄轲！”
听到易萌唤自己，玄轲睁开鲜血模糊的眼看向易萌，从喉咙中咳出一股血水：他还是吓到了二小姐，真是罪过。
只剩一口的气的玄轲与重新绑起来的易萌被丢到了柴房关起来。
目前唯一算是好事的就是，土匪们忙于处理老大死后的一系列纠纷，顾不上处置他们两个。
但是身受重伤的玄轲如果不赶紧接受治疗，只怕凶多吉少。
玄轲还有一点意识，他听到易萌在哭，他想让易萌别怕，想告诉她与过去比起来这只不过是小场面而已。然而他并没有力气说出完整的话。
易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玄轲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好不好？”
“我们好不容易重逢，好不容易有机会在一起，你说过要罩着我的……你说过要比我多活一天的，不留我一人在世界上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出事那天你把我约出去到底想说什么？如果是告白就快点啊！我已经到法定结婚年龄了，你还等什么啊？”
“你暗地里把喜欢我的学长学弟排挤走的事，以为我不知道吗？不让别人对我告白，自己又不肯对我负责，你几个意思啊！”
这些是易萌一直想对狗子说的话，但昏迷过去的玄轲没机会听到这些。
易萌低下头，喑哑地哭喊：“如果您真的存在，求您救救狗子。”
这话她是对那个传说中的主宰说的。在进入快穿世界时她听过一个传说，有个存在主宰着快穿世界，维系着其下万千个小世界的稳定，每个世界都在它的注视下。
在过去的世界里易萌从未祈求过怜悯，如今她第一次希望得到回应……哪怕代价是让她完成自己一直不愿意完成的恶毒女配的戏份。
然而神明似乎只是虚妄，回应易萌的只有她自己的哭泣。易萌无助地哭喊：“谁来救救他啊。我什么都答应，我什么都答应。”
就在此时门被“咚”地踢开，一个明朗的男声响起：“什么都答应？以身相许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