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的恐慌
墨褚敷衍应声，余光扫向眼里冒着星星的柴沐帆，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躁郁。
狗东西当初去魔界没这么兴奋。
比起魔界，她貌似更喜欢这里。
“墨褚，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美景应接不暇，柴沐帆猛然反应过来，她是人，墨褚是魔，仙岛好像不是她们该来的地方。
若是被岛上仙人发现，还不得自寻死路。
“上山找还魂草。”墨褚作答。
“还魂草？那是什么？”柴沐帆好奇。
“自有用处。”要细说就得解释一大堆，麻烦，墨褚一语带过。
“遇到仙人怎么办，我们擅闯仙岛会被抓起来。”
柴沐帆心里涌出浓浓的不安，像极要做坏事的乖小孩，悄声提醒。
“杀了便是。”
墨褚说得云淡风轻，柴沐帆听得胆战心惊，刚要念叨他不要开口闭口想着杀人，男人似是察觉什么抢先一步：
“不管想说什么都憋着。”
那群念经的老和尚都没狗东西废话多。
当然，只有她能在自己面前唠叨个不停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着。
“”
不说话难受得紧，可她不想惹墨褚生气，卡在喉咙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尔等何人，敢私闯仙岛！”
及至仙岛半山腰，一群衣着与常人无异的仙人拦住两人前进的道路。
人群里男女老少皆有，各个来势汹汹，手持器械，神色严肃凛然。
墨褚正愁没人帮他带路寻草，省去拐弯抹角的寒暄，简明扼要道出来意：
“本座需要一株还魂草，你们应该知道在哪儿？”
“还魂草乃仙家之物，岂容尔等凡人觊觎，还不速速离去，否则休怪吾等无情！”
人群中，一位年长的白发老者杵着拐杖站出来，怒目而视，对着两人厉斥一番，企图将打破岛上结界擅闯进来的外来者驱逐出去。
“还魂草本座势在必得，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对老者的驱赶置若罔闻，墨褚直言立场，话语间的威胁之意十足。
站在身旁的柴沐帆不愿双方起争执，扯了扯男人的衣角，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提醒：
“墨褚，你这样拿不到还魂草。”
果不其然，柴沐帆话音刚落，对面人群中爆发出阵阵笑声，不知谁说了句：
“来岛上求取还魂草的数不胜数，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你是最猖狂的一个。”
“是么？”
众人笑，墨褚嘴角也扬起浅浅的弧度，眸光尖锐地扫向人群中说话的青年，眼神一凛，一团黑雾向青年飞快袭去。
只一瞬，青年像被人卡住喉咙般发不出声来，身体腾空而起，纵使他拼命挣扎也无法脱身。
“呈叙！”
岛上人不明所以，纷纷施法打散扼制着青年脖子的黑雾，奈何黑雾像是有意识般灵活地躲开攻击。
不一刻，束缚在青年脖子上的黑雾愈收愈紧，青年面露痛苦之色，险些晕死过去。
“墨褚，你先放开他。”
柴沐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拽着墨褚的胳膊，低声劝说。
“哼！”
冷哼一声，墨褚收回法术，黑雾消失，青年应声倒地，迫切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狂妄魔物，胆敢伤我岛人，看我打得你神形俱灭！”
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并非普通凡人，而是魔族，白发老者怒气中烧，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落地，伴随着一声闷响，片片梧桐落叶飞起，凝聚成一团圆球，火速地朝两人直直飞来。
“不自量力。”
梧桐叶铸成的圆球近在咫尺，墨褚快速将柴沐帆拢入怀中护着，袖口一挥，圆球陡然化作一场梧桐叶雨飘在半空中，方向调转，尖锐的叶峰犹如利刃刺向众人。
有的狼狈躲过，有的被叶刃所伤，胳膊上，脸上，身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印。
一群修为甚低的散仙，念念口诀设个结界尚可，打打小妖小怪皆费力，和修为强大的男人对阵，那真算得上蚍蜉撼树。
“墨褚，别伤人，我去”
“哟哟哟，我说怎的这般热闹？原来是有贵客光临呀！”
见墨褚杀意渐浓，柴沐帆头疼地拦住。
话及一半，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音钻进耳内，柴沐帆骤然忘记接下来要说的话。
僵硬地抬起头，柴沐帆看到一袭白衣的娇俏女子掠过人群朝着他们踱步走出来。
熟悉的身影近在咫尺，几乎是下意识，柴沐帆闪身躲进墨褚怀里，神色慌张地摸了摸脸，触碰到脸上的黑纱后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墨褚上岛时让她戴上黑纱挡风。
心有余悸地将黑纱往上提了提，拨了拨鬓角两边的碎发挡住额头，确定来人不会认出自己，柴沐帆悄悄摸摸伸出脑袋偷瞄来人。
是了，这张她用了二十多年的脸不会认错。
此时，墨褚面前站着的是她柴沐帆的身体，而里面住着的魂魄是她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那个叫沈洛轶的沈府千金。
墨褚想要寻找的女人。
“丑八怪，你吓着本座的女人了。”
伸手安抚着怀里突然受惊的柴沐帆，墨褚面色阴沉，浓郁的杀意直指面前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其貌不扬的女人。
“喔，那又怎样？”
沈洛轶无所谓的耸耸肩，嘟着嘴一脸泼皮无赖：“长得丑又不是我的错，再说，我什么也没做呀！”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听到女人嫌弃自己的容貌，柴沐帆偷瞄的眼神翻了个白眼，暗自埋在心里破口大骂。
她哪儿丑了，没有这副身体的倾国倾城，好歹算得眉清目秀，乖巧可人。
骂归骂，柴沐帆一颗小心脏高高悬起，一面担心墨褚认出对面人才是他要找之人，一面怕被沈洛轶认出来。
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到自己的身体，可是
这意味着要和墨褚坦白，坦白她是个冒牌货，坦白自己欺骗了他的感情。
墨褚知道真相后还会留她在身边么？
或许会，可是她不敢赌。
没有墨褚，她想不到自己存在于这个时空的意义。
为了墨褚，自私些又如何。
只要离开这儿，离开有沈洛轶存在的地方，墨褚就是她一个人的。
没有人知道她不是沈洛轶。
贪念起于一瞬间，却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填补。
柴沐帆埋在墨褚怀里的呼吸急促起来，双手紧紧环住墨褚，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不在了：“墨褚，我想回家。”
“再坚持一会儿，拿到还魂草本座就带你就回家。”
柴沐帆额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墨褚眼底划过一抹担忧之色，望向眼前女子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还魂草是你们双手奉上，还是本座自己去取。”
“呵呵，威胁？你觉得他们像是会受你威胁之人么？”沈洛轶跺着高傲的步伐靠近墨褚，打量男人的同时，仰头挑衅！
当然，这是岛人所看到的画面。
在他们看不到的视野，沈洛轶对着墨褚使眼色，做口型。
‘挟持我，挟持我，我可以帮你们’。
对此行为，墨褚嗤之以鼻，目光投向人群中的老者。
很显然，如沈洛轶所说，他们不是会轻易妥协之人。
老者道：“想要还魂草可以，拿命来换！”
说完，岛人突然发起攻势，一道道杀意化作利刃喷涌而来，墨褚护住怀中的人儿轻松化解，倒是夹在中间的沈洛轶躲得狼狈。
他奶奶的，不过是想找个盟友出岛回家，怎得就这般难呢？
“我说覃爷爷，你就给他罢了，反正还会再长。”
沈洛轶狼狈回到老者身边，瞧着老者一身伤打算做和事佬。
还魂草吸岛上灵力而生长，虽然说每十年只长一株，却不至于为此误了性命。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回山上好好待着！”
老者轻斥一声，没再做过多责备。
回个屁回，回去了还能看戏？还能出岛？
说不动古板的老头，沈洛轶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两人，手指暗自比划着动作。
不知道男人是不是没看懂她的手势，冷漠瞥了她一眼，手中的黑雾凝作一团。
“墨褚，不要杀人。”
柴沐帆离得近，感受到墨褚的杀意，伸手拽紧墨褚的手腕，将他的杀意遏制在摇篮之中。
“本座该说的都说了。”
墨褚没发起进攻，亦没有收手，周身散发着冷气。
“你没看到沈，刚才那姑娘的手势么？她说她可以帮我们找还魂草，我们先下山。”
柴沐帆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落在沈洛轶身上，沈洛轶任何一个细微动作都没逃过她的眼。
“本座不需要她帮忙同样可以得到还魂草。”
墨褚不屑靠一个女人达成目的。
柴沐帆当然知道他的办法是什么，杀人，屠岛，摘草。
三句不离杀人，柴沐帆本就疼的头更疼了，偷偷对着不远处的沈洛轶做了个‘可以’的手势。
做完后不管沈洛轶看懂没看懂，强行拽着墨褚离开：“墨褚，信我一次”。
随着两人自动下山，岛上之人没有过多刁难，暗自派了几个身强体壮的青年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柴沐帆不甚在意，这是别人的岛，被人提防合情合理。
墨褚一脸不屑，他若想硬闯，全岛盯着他也无济于事。
夜间，凉风习习的海边，星空斑斓，皓月当空。
如若不是两人心里装着事，倒算得上良辰美景。
柴沐帆瑟瑟发抖地搓手，时不时回头张望着死一般寂静的山路，细长的柳叶眉簇成一团，小声嘟囔：“她是没看懂我的手势？怎么还没来呢？”
靠着石头小憩的墨褚拉过柴沐帆拢入怀中，体内释放出源源不断热气供她取暖：“来了。”
“在哪儿？”
柴沐帆眸光闪烁，手下意识地提了提脸上的面纱，回过头，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身后五十米的大树上。”墨褚慵懒说道。
“？”
柴沐帆瞪大眼睛。
树上？
这
柴沐帆一头雾水，来了怎么不出来还要躲着？
看出柴沐帆的疑惑，墨褚指尖一弹，躲在树枝后贼眉鼠眼的沈洛轶‘咚’地一下摔下来，硬是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哟，疼死老娘了！”
捂着摔成两瓣的屁股，沈洛轶叫苦不迭，早知道就不爬那么高了，可疼死她了。
两人默不作声地盯着走路姿势极为不雅的沈洛轶走过来，听着她嘴边的不停抱怨。
在离两人十米处远，沈洛轶忍住屁股的疼，故作平静，昂首挺胸，一副优雅从容地走过来，按着江湖道义抱拳：“二位久等了。”
墨褚是会寒暄的人？
自然不是，直接开门见山：“还魂草。”
“哎呀呀，别着急嘛！”
沈洛轶往往身后，眼巴巴凑过来对着两人坐下，丝毫没有打扰两人亲密的自觉性。
柴沐帆不自在的从墨褚怀中离开，在沈洛轶打量的目光下，又一次警惕地往上提了提面纱，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们可不知道，覃爷爷派了多少人盯着你们，我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才避开他们的视线来找你们，不仅如此，我”
沈洛轶可怜兮兮地在两人面前卖惨。
“想要什么直说。”
墨褚中断废话连篇的女人，直截了当问道。
“我就喜欢和爽快的人交朋友，那我直说了哈，我要跟你们一起出去。”沈洛轶半天就等这句话呢。
这他娘的孤鸟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肉眼可及的一亩三分地没有任何快乐可言，岛上的人一个比一个无聊，不是在家修炼打坐就是去山上采草药。
唯一能陪她说说话的只有呈叙，可她想要的不是说说话而已，她想喝酒，想回家，想肆意江湖啊！
这边沈洛轶说完来意，‘不行’两字陷些就从柴沐帆嘴里脱口而出，最终忍住了。
万一墨褚问为什么？
柴沐帆总不能说因为眼前的姑娘才是你要找的人？
当然不可以这么说，无奈之下，柴沐帆将决定权交给墨褚。
墨褚和她一样，沉默着不说话，黝黑的瞳眸直勾勾地盯着沈洛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