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二二幕
“别管他是不是个讼棍,都给我全部请来。什么?他还是迪士尼的御用律师,那就更得请过来。”
“听说林琅的母亲还是个越nan人?那就让他们先找越nan人说理去,关我们什么事,别想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书房里,江恕正在吩咐乔西如何处理林琅给他们带来的麻烦。
如果林琅是个m国人,那这事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刺杀案件,让他们国内自个儿扯头花去,但他不是m国人,那这件事自然会有心人被上升到本不该到达的地步。
只可惜,林琅在开枪后就及时吞毒药自杀了,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只有他的遗书上写明他这样做的原因。
他在遗书上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对前男友的爱,以及想用这种方式引起世人的注意,谴责江恕这个抢走他前男友的“强奸犯”。
但在很多人看来,这绝对是个借口,为爱刺杀总统?这简直不是碳基生物能整出的活。甚至有人猜测,这其实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林琅是个经过特殊训练的特工,不然他一个普通人是怎么能够刺杀到总统的。
其实林琅能成功,还真是个巧的不能再巧的巧合。首先,当天上午,总统已经被一名邪教分子刺杀过一次,但是没能成功,因为安保团队里有邪教分子的卧底,大部分安保人员在事后被进行严格的排查,身边的安保人员有所减少。
其次,总统觉得一天内肯定不会受到两次刺杀,他果断拒绝秘书的建议,继续进行演讲,为自己拉票。当他从希尔顿酒店出来时,甚至都没穿防弹衣。
多方面共同作用下,这才给了林琅可趁之机。
简单来说,就是林琅走狗屎运。
江恕摸出随身携带的金属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一支烟,眉眼间难掩烦躁。
他本人的名声倒是无所谓,但周济慈明显被送到舆论的中心,虽然还不到网暴的程度,但要不是他目前在医院养病,估计记者们都得一窝蜂冲到他面前采访他,简直是无妄之灾。
经过思忖,江恕有条不紊地吩咐道:“让律师团做好准备,乱在社交平台上带节奏的,全部发律师函。再和上面的人沟通一下吧,这事济慈也算受害人,他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摊上这种事也是倒霉。另外——”
他像是想到什么,抬手示意道:“别用蓝v洗广场,这会激发群众的逆反心理,免得人家说我们操纵舆论和捂嘴。找在社交平台上名声不错的大博主,高学历最好,让他们写写小作文,带带节奏,至于钱,他们要多少,我给多少。”
这也不算是在操纵舆论,周济慈本来就是受害人,博主们收这笔钱也不算问心有愧,澄清谣言而已啦。
老板的吩咐,乔西都一一记下,他又道:“那老板,林琅诬陷您是强奸犯这个谣言怎么处理?”
江恕沉吟片刻,缓缓道:“我记得下个月有个慈善拍卖会,到时候我带着周济慈一起出场,让他亲口澄清一下就行。”
当事人自己澄清,那谣言自然就不攻而破。
突然,江恕又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不如,我干脆直接和他结婚,我连婚前协议都不签,谁还敢说我们不是真爱。”
他半年前刚离的婚,现在又想结婚,这是什么“结婚狂”的行为,ross都没他效率高。
乔西犹犹豫豫道:“可是老板,周先生他愿意和您结婚吗?您还是先和他商量一下吧。”
不然,多一个逼婚的罪名,老板更是有理说不清了。
江恕很心梗,这个问题恐怕不用问都知道答案,他很清楚,如果不是自己威逼利诱,周济慈是不喜欢自己的,可能还觉得他很烦。
一想到这个事实,江恕心里如刀扎似地难受,他感觉两个人之间像是在捉迷藏一样,他能近济慈的身,床笫间的温存确实给了他一点安慰,但那仅仅和肉欲有关。
他们即使身体的距离为负,但心却隔得很远。在精神上,他还是很渴,这点渴如万千蚁虫啃骨噬肉,需要有人来将他解救,让他获得甘霖。
这时,乔西查看他平板上刚收到的新消息,又汇报道:“老板,就在刚才,傅庭雪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一条消息,指责林琅先生的冲动行为,言语间有为周先生站台的意思,让人不要骚扰他这个无辜的受害人。”
作为港城不可撼动的两大势力之一,傅庭雪在外的名声很好,前妻去世后一直没有再婚,除去和自己义女那些说不清的绯闻外,这十几年间没有传出任何花边新闻,他又常年做慈善,身上有种老绅士的气度风范。
他这样德高望重的人都公开发言,那自然很具有号召力和影响力。
听到这个消息,江恕皱眉:“济慈和傅庭雪认识吗?他为什么这样做?”
乔西犹豫一瞬,想起那天他在卫生间看到的画面,他诚实地汇报道:“目前两人并没有来往。但是,傅先生来探病那天,我找到周先生时,他和傅先生一起呆在卫生间,两人像是在说话,但我一进门他们就不说了。”
乔西并没有添油加醋,但江恕这样多心的人,很难不多想。
他捏紧手中的打火机,心里有些不安,语气生硬道:“傅庭雪一个糟老头子,他能和济慈能有什么关系?他年纪都够当济慈的爸爸了,也不怕人说闲话。”
“糟老头子”是有点夸张了,傅庭雪今年也就四十多岁,身上虽然已经留下岁月的痕迹,但举止内敛成熟,眼神炽烈又迷人,那种儒雅又禁欲的气质让人浮想联翩。
有些大叔控的网友会在网络上调侃,这位上年纪的大叔绝对有很多爱恨情仇的往事,他青年时接连丧妻又失子,又一直没有续娶,这让他身上有种“情圣”的氛围。
但江恕吃起醋来,那是路过的狗都得被踹一脚。
他烦躁地扯开衣领,吩咐乔西道:“再去查查吧,看那个糟老头子到底想搞什么勾搭,哼。”
正好这时,白妈熬的鸡汤炖好了,江恕没再想这些,他让白妈盛好汤,打算去医院探望周济慈。
白妈盛汤时,还叮嘱江恕道:“白姨年纪虽然大了,但看人还是准的,那周先生是个好的,你好歹对他好些,整天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他那天怎么摔下来的?你是不是打人家了?()”
她照顾江恕这么多年,在江家也有点威信,她说的话,江恕到底还能听进去一两句。
江恕连忙解释:“我再怎么也不会打他,我们就是吵架而已……()_[(()”
他越说声音越小,心虚和愧疚几乎要淹没他。
白妈叹气:“你说你这事闹的,吵架是正常的,但伤筋动骨就不好了,周先生看上去身体不怎么康健,他禁得住你几次蹉跎?”
江恕愧疚地低下头,对于白姨的叮嘱都一一应下。
当江恕来到医院时,他听到护士站有几个小护士凑在一起正在说小话。
“是他吗?就是新闻报道说的那个男人。”
“是他,天哪,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人。”
“那……他是怎么住院的?不会是江总打他了吧?”
“嘘,别乱说话,我们私下随便聊聊天可以,可别泄露病人隐私,也别在外面乱说。”
江恕微微皱眉,但他并没有呵斥她们,从乔西手里接过保温盒,直接推门进去。
“济慈,我来看你了。”
病房里,一个年轻男人躺在床上,他脸色苍白,几乎要和雪白的睡衣融为一体,他的脸原本就有一股阴柔的美,这样安静地合上眼睑时,眉眼间那股寒洌的锋利感消失殆尽,可怜又美丽。
江恕不由屏住呼吸,他脑海里突然蹦出很多画面:铺满白色的玫瑰花瓣的棺材,仿佛正在午睡的美丽女人,还有成千上万支的蜡烛……
这一刻,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惧向他袭来,仿佛一个轮回似的,当悲剧重演时,场面愈发触目惊心。
他甚至都不敢再出声,因为他害怕自己能不能得到回复。
听到他的声音,病床上的男人眼睫微微颤抖,然后缓缓睁开双眼,一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睛看向门口。
江恕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是活的,他差点,差点就以为……
把那种可怕的联想抛在脑后,他缓缓坐到床前的椅子上,下意识地放低声音道:“我听医生说,你吃不下东西,我让白姨做了点鸡汤,你多少喝一点。”
江恕把病床调到合适的角度,让周济慈能够靠在枕头上喝汤。
他一边喂,一边问道:“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周济慈喝了几口,轻声道:“还好。”
因为脑震荡的后遗症,他有些恶心,但还是尽力忍住,慢慢地把汤咽下。
刚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他受伤的肋骨折磨得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连呼吸时都会产生剧痛,有时候他大脑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查房的医生护士像幽灵一样在病房里晃荡,让他差点以为他真的要死了。
江恕有心和他再说几句,但看到他脸色憔悴,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因为这些
() 天吃不下东西(),他越发消瘦()_[((),手腕细瘦苍白,看得人心里一酸。
这时,周济慈主动开口道:“听说,林琅最近做了一件大事。”
虽然他整日昏昏沉沉地睡着,但外界的消息还是传入他耳中。
一想到林琅会带来的麻烦,他的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厌烦。
江恕见他面色颓唐,连忙安慰道:“你放心,我已经让人打点好一切,绝对不会让别人来打扰你,你就安安心心地养病。”
“以前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这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不说这些了,你,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他试探地提出这个话题,又赶忙补充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出个澄清谣言的方法而已,你知道,外面的流言蜚语很多,我总得为自己的名声着想……”
但越解释,他越是慌乱,最后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济慈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那种目空一切的神情,让江恕愈发焦虑,良久后,他缓缓开口道:“你喜欢我。”
分明是疑惑的句式,但却用的肯定的语气。
江恕张嘴,他刚想反驳,但在那种平静的眼神下,他突然就直面自己的内心,他承认道:“是的,我很喜欢你。”
他确实很喜欢周济慈,喜欢他沾满露水的衣摆,喜欢两人床笫间的温存……甚至连那睥睨的冷笑都很喜欢。
他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爱情,但如果日子能这样过下去,他觉得自己能获得一种从未有过的安详和宁静,他很向往这样的生活。
面对江恕的表白,周济慈却很平静:“我记得半年前,你还没离婚,你恨我,因为你觉得我破坏了你的婚姻。如今,你却说喜欢我,你的真心就泛滥到这种程度?”
江恕握住他的手,眼神很认真:“我承认我以前是对不起你,但我现在是真心的,你总得给我个补偿的机会,外面现在很乱,你一个人抵挡不住的,让我保护你可以吗?”
这时,周济慈的眼神突然抖动一下,他面容无悲无喜,那种近乎圣洁的神态,有一种奇异的诱惑力,看得人心口一窒。
周济慈反握住江恕的手,低头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痕迹,这是常年佩戴戒指留下的痕迹,即使取下戒指后,依旧在身体上留下不浅的痕迹,就像那段伤痛的记忆,忘不掉。
江恕见他摩挲自己无名指上的痕迹,还以为他是在介意自己的前一段婚姻。
他刚想解释,周济慈又缓缓开口道:“我听白姨说过你母亲的事,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你应该明白,钻戒不仅是一颗贵不可言的宝石,婚姻也不是过家家的游戏,你应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周济慈在江宅并不是什么都没做,他修剪花束时会和白妈聊天,他很少说话,只是做一位合格的倾听者,白妈跟他说了很多江家的事,他也大致能知道江恕长成这个性格的原因。
但越是了解江恕,周济慈对他也就没有了怒气,因为在他眼里,江恕就像个没受过良好家庭教育的孩子,
() 没开化的野兽一样。
他越是渴求爱,越是会伤害到别人。
与其说他缺少爱人,他更缺少一个耐心教他去爱的人。
周济慈当然不会和这样的人生气。
“你得想清楚,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想在我身上索求什么,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你,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的语气平静温和,温柔缱绻的口吻给他的话语增添了一种奇特的魅力,这让江恕突然就羞愧起来。
江恕今年已经快三十岁了,但在周济慈面前,他却觉得自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手足无措。
周济慈就像一块剔透的水晶,不仅能抚慰他受伤的心灵,还能给他带来精神的慰藉。他喜欢听周济慈说话,虽然很多时候,这些话并不中听,但这让他感觉自己正在反省过去的冲动和错误,他开始学会自省,他开始成长,开始改变,重新成为理智又热情的人。
在这种莫名的感情支配下,他上前抱住周济慈,不断地忏悔道:“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但我是真心想对你好……♂[(()”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说他曾经犯下的恶,说他重新燃起的热情,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甚至带上哽咽。
良久后,周济慈语气闷闷道:“你压痛我了。”
江恕连忙起身,他见周济慈面容疲惫,深吸一口气,缓和自己激动的情绪,勉强道:“不说这些话了,你好好休息吧,现在外面乱得很,我们的事……以后再说,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他在周济慈额上印下一个吻,安静地离开病房。
在他离开后,周济慈看向房门,脸上浮现出很微妙的神情。
江恕不知道的是,在他坦白自己的心意时,他已经沦为周济慈手心的猎物,真爱会使男人岌岌可危,这份爱足以驯服世上最凶猛的野兽。
慈善拍卖会当晚,很多记者都聚集到巴别塔门口,因为他们听说这次拍卖会,江恕会带那个男人过来。
作为旋涡中心的人物,周济慈从来没在社交平台上发过一条评论,也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这让人不禁猜测他到底会是怎样的人?
众人翘首以盼中,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停在巴别塔的门口,江恕率先下车,然后打开车门,握住一双手,那双手白得像是用象牙石雕刻的一样。
那个男人像是一团光,他出现的那一刻,港城的黑夜瞬间被照亮,就像金色大厅一样。
港城的夜晚开始起雾,他纤长的睫毛上凝结着一层白霜,清冷的月光把他的脸映照得愈发雪白,就像精美的东方白瓷,肌肤上流淌着一层淡淡的莹光,素白而坚硬。
这算是周济慈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他确实和众人想象中一样好看,但气质更加的冷,拒人千里之外,爬上这座冰山都得小心手上生冻疮。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确实是值得的。
反应过来时,果然就有记者开始上前采访,其中有个记者不礼貌地问道:“请问,周
() 先生,您是自愿和江总在一起的吗?”
周济慈回答道:“当然。”
那个记者又问道:“那你对林琅先生的事怎么看?”
周济慈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不关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提问的记者瞬间一哽,他们想过无数次,作为旋涡中心的人物,周济慈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却没想到是这样冷漠的人,冷得能够伤人。
江恕这时笑道:“我们自然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可能不久就会结婚呢,别人做下的错事,和我们没关系。”
说着,他露出两人手上的戒指,那是一对情侣戒,一看就价值不菲。
接受完采访后,两人一起进入巴别塔,江恕握住周济慈冰冷的手,给他取暖,两人看上去像是真的感情很好。
拍卖会很无聊,无非就是每年年末的作秀,资本家们象征性地捐款,各路明星也争奇斗艳、明争暗斗。
江恕凑到周济慈耳边道:“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我,我给你拍下。”
周济慈只是摇摇头,他不过是陪江恕来澄清谣言的,这种闹哄哄的场合,他一向都不喜欢。
这时,拍卖师拿出第三个拍卖品,是一条红宝石项链。
看到那条项链,周济慈大脑一痛,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片段:
一个英俊不凡的男人把这条项链戴在女人的脖子上,轻声道:“大小姐,这是你母亲的遗物,我把它找回来了,余生让我照顾你好不好?连带你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孩子。”
女人眼神迷茫地坐在镜子前,像个漂亮的、任人打扮的小傻瓜。
画面一转,女人歇斯底里地和男人争吵,拉扯间,她不慎从楼梯上摔下来,脖子上的项链被她扯断,细碎的小钻石撒了一地。
最大的那颗红宝石上沾染上红色的血,它咕噜咕噜地滚到一个小男孩的皮鞋上,终于不动了。
周济慈面容痛苦地捂住大脑。
拍卖师继续介绍道:“这是一条罕见的红宝石项链,色泽不比‘日出’差,是一位富商向妻子求婚时的礼物,起卖价一千万。”
江恕明显发现身边人的不对劲,见周济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项链,他问道:“你喜欢那条项链?”
周济慈皱眉道:“我只是觉得……”
没等他说完,江恕已经开始竞价,他一出手,港城的其他人自然都要让着他。
成功拍下那条红宝石项链后,江恕心满意足地收手,他凑到周济慈耳边笑道:“等会儿,我亲自给你戴上。”
周济慈垂眸,不知道再想什么。
拍卖会结束后,又是无聊的慈善晚会。
见周济慈面露疲惫,江恕想到他身体可能还有些不舒服,关切道:“你要不先去休息室等我?”
两人间那种温情脉脉的氛围,倒看不出是江恕强求的,相反,很多人都很羡慕江恕,这样不吵不闹、不作不跳的情人,哪怕是个中看不用的花瓶,放在家里供着也无愧于一种艺术。
周济慈点点头,被侍者领去休息室后,他皱眉揉捏额角,自从看到那副项链后,他的大脑便传来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一条长蛇,它扭动着身体使劲地、从里而外地撞击他的脑颅。
这时,门被推开,侍者和一个男人走进来。
侍者介绍道:“周先生,傅先生就是这项链的原主人,他想把项链亲手交到您手里。”
说罢,侍者恭顺地把门关上。
休息室终于只剩下两人,傅庭雪面带微笑着打开那个盒子,露出那条项链:“小贤,这是你母亲的东西,如今,终于回到你手中了。”
红宝石上干干净净的,一点血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