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 章 太岁30
月色如水,两个同样美丽的女子隔空对视。
她们身上有太多的共同点,异于常人的雪白肤色,颜色诡异的剔透瞳仁,远超常人的武学天赋,还有永远不会老去的美丽容颜。
她们身上,都有对方的影子。
金月皇后的目光从江雨眠脸上一寸一寸划过,笼罩在月色的中的少女犹如一片薄雾凝聚成的幻影,美丽的太不真实,有种不属于尘世的非人之感,不免令人神思恍惚。
金月皇后眼中满是惊艳,用满含惋惜的语气柔声说道:“你的容貌远胜于我,命运也会比我更加不幸。”
江雨眠抬起头,月色下,她的肤色近乎透明,脸上的神色厌倦而淡漠,开口说道:“皇后屈尊降贵来到观月小筑,就是来告诉我命运不幸么?”
江雨眠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蓑衣客和应意浓,心想这两人对上金月皇后,怕是不敢用尽全力应敌,否则三个天人境强者的全力战斗引发的浩大声势,死人也得诈尸。
金月皇后看似温柔如水,实则性情和行事风格相当乖张任性。
江雨眠对此并不感到意外,从小被月山顷养在身边的女子,内心绝对不可能和正常人一样平和无害。
金月皇后说道:“你想离开么?”
江雨眠没想过她会问这种问题,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尝试过,也意外成功过,短暂的逃离之后,还是要回到这个鬼地方。”
白鸾鸟蹭着金月皇后的膝盖,金月皇后一脸爱怜地抚摸着白鸾鸟脖颈处的绒毛,一阵寒风吹过,她轻轻咳了一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随风飘来。
金月皇后在咳血。
江雨眠顿时一惊,金月皇后看着她的表情,柔声说道:“我虽然苏醒,可惜毒性相冲,经脉脆弱不堪,一身苦修即将付诸东流。”
听了她的这些话,江雨眠立刻警惕起来,虽然她已经和金月皇后隔着四米远的距离,但她还是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那你不该找我,你该去找月扶疏。”
金月皇后笑了起来,“我二十八岁那年,就已经是六品天人了,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的修炼速度为何这样快么?”
江雨眠说道:“皇后天赋绝世,令人艳羡。”
“呵。”金月皇后发出一声嗤笑,江雨眠眼前一花,下一瞬,金月皇后的淡绯色衣裙已经飞扬在江雨眠眼前。
一双温热柔软的手掌扣住了江雨眠的脉门,阵阵幽香袭来,金月皇后低声说道:“小太岁,那本《洗星录》你修炼得很不错,不枉费我的心血。”
江雨眠被扣住脉门,也丝毫不惊慌,从容地问道:“你知道洗星录?”
“洗星录原本是残篇,是我将它完善复原,我怎么可能不认得,我为了活命,不知抽干了多少人的内力,如今苏醒,倒要将这些抢过来的东西一丝不差地还回去。”
江雨眠脑袋里的某根弦立刻绷直了。
另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脸,金月皇后低柔轻缓的声音在她
耳边响起,“我们受到了命运的诅咒,也受到了命运的馈赠,凡夫俗子九死一生才能突破的天人境,对我们而言轻而易举。”
女子温热柔软的手掌贴着江雨眠的脸颊缓缓下移,她一手按住江雨眠的肩膀,一手贴着江雨眠的后心。
六品天人的实力十分恐怖,江雨眠动弹不得,只能垂着双目,僵直着脖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她身前。
江雨眠说道:“突破天人境,要见天地见众生,哪怕是九品天人,也不觉得突破天人境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皇后叹息一声,“我还算半个人,你呢,不会老,不会死,即使王朝更迭几百代,宫墙里的一砖一瓦都失去了颜色,坚不可摧的城池都灰飞烟灭,而你,这样柔软的肌肤,这样娇嫩如露珠的脸颊,却可以历经无数岁月,依旧保持最初的鲜活模样。”
“仙品太岁,本就是天上之物,凌驾于众生之上,何须见天地,见众生。”
贴在江雨眠后背处的手掌突然变得滚烫起来,一股炽热磅礴的内力猛地从后心处涌向江雨眠的四肢百骸。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可怕力量,身体的全部都在被这股可怕的力量撕扯着。
“啊!”江雨眠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可是很快她就没有力气嘶吼了,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内力犹如滚烫的岩浆洪流,一寸寸将她淹没。
江雨眠似乎能听到骨骼和经脉发出的无声嘶吼,她睁大眼睛,面容扭曲,一行行眼泪不受控制从眼中滑落下来。
白鸾鸟张开双翼,在两人头上盘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这炼狱般的折磨才彻底结束,江雨眠痛不欲生之余,忽然感动有一种无形的屏障被这股外来的强大内力冲开。
金月皇后松开了桎梏,没了支撑的江雨眠冷汗涔涔地跪倒在地上,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这一刻,她突然感到天地间存在着一种沉重无比的力量。
这种力量无所不在,如山岳般压在她的后背上,她匍匐在地上,指尖深深地陷进泥土里,手背迸起一道道青筋,几次起身都失败,膝盖一次又一次地跪倒下去。
金月皇后伸出双手,不知道在触摸着什么,她说道:“感受到了么,这天地间的无上伟力,它可以让你移山倒海,可以让你翻天覆地!”
那种力量压得江雨眠喘不过气来,她只好跪在地上缓了一会。
金月皇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喟叹起来:“可拥有这样力量的我,却始终逃不出这里的一方宫墙。”
两种截然相反的内力在江雨眠体内开始相互对抗起来,冰魄神功和洗星录运转到极致,勉力消化这六品天人的一生修为。
身躯被无情撕扯,江雨眠的意识也逐渐昏沉。
她单手撑着地,伏在冰冷的石砖上痛苦喘息。
金月皇后的声音变得很遥远,很缥缈,“我终究负了他”
她负了谁?
江雨眠闭上眼,心想人生在世,原本就是要辜负很多人的,谁也不
会例外,就像她也辜负了许多人。
她辜负了小瓷。
辜负了阳无尘和戚海棠的苦心,也辜负了等待与她重逢,说好要一起喝酒的商枝和闻人听雪。
不如就此放弃,就这样顺其自然地走入无尽的黑夜里
江雨眠紧紧闭着眼。
她以为她会看到一片黑暗,可是出乎意料,她的世界并没有昏暗无光,无数的景色在她眼前回闪着。
雪白的宫墙,观月小筑的绿瓦。
蹉跎的岁月,碧海潮生的楼阁。
相遇的故人,天南地北的知交。
遗失的理想,无法诉说的遗憾。
江雨眠的心似乎在被烈火炙烤着,原来,她的内心深处有这么多的不甘和不舍。
她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原来她是如此的舍不得这个世界。
这里的一沙一砾,一草一木,让她痛苦,却也让她眷恋。
多一点时间,再多一点时间。
江雨眠颤抖着脊背,狠狠咬着牙,背着肩膀上那道无形的沉重山岳,一点一点,无比缓慢地直起了身。
一股强大的无形气劲从她身上席卷而出,直冲云霄。
一蓬血雾在空中爆开,江雨眠身上的白色衣衫晕开了大片血色,胸口处的衣料很快被浸红了。
夜色昏沉,视野黯淡,她无力地倒下身体,顷刻间失去了意识。
白鸾鸟发出一声响亮的啼鸣,从高空中飞下。
金月王朝又开始下雪了。
这是入冬之后的第二场雪,雪花大如鹅毛,淹没了金月王朝的皇都白玉京。
一片寂静无人的冰河旁,曲笙寻和宋时绥站在河岸边,双双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头顶上空飞来飞去的一只大鸟。
曲笙寻说道:“这鸟真大。”
宋时绥说道:确实很大,上面还有个人。5_[(”
那只鸟盘旋了一会,开始降落。
体型壮观的白鸟降落在冰面上,用白色的鸟喙凿开冰面,随后将脑袋埋了进去,再抬头时,鸟嘴叼着一尾半米长的鲤鱼,三两下就吃进了肚里。
曲笙寻和宋时绥从来没见过这种体型巨大的白鸟,两人站在岸边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白鸟的后背羽毛被染红了一片,上面躺着的人居然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女,那少女雪白的脸被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身上落满了雪花,身上缠着金色的绳子,把她和这只鸟紧紧缠在一块。
曲笙寻看了一眼,说道:“那条绳子很值钱。”
曲笙寻花钱如流水,为了和她打好关系,弄到那些机械弩箭的图纸,宋时绥的盘缠也被她挥霍一空,成了个实打实的穷光蛋。
宋时绥说道:“你别只顾着看绳子,那上面还有个姑娘呢,看样子受了不轻的伤。”
宋时绥大着胆子走过去,她体质清奇,动物们很亲近她,那只白鸾鸟看了她一眼,继续低着鸟头找鱼。
曲笙寻耐不住好奇心,也跟着走了过去。
宋时绥刚靠近那少女,就闻到了一股奇特的幽香,她伸出手,小心翼翼掀开少女凌乱的头发。
一旁的曲笙寻“哇”了一声。
“我认识她。”曲笙寻说道。
宋时绥转过头看她,“她是谁?”
“她是碧海潮生的小太岁,月扶疏的最宠爱的弟子。”
宋时绥眼睛一亮,“我听说过她,她的医术很厉害,不亚于月扶疏,如果我救了她,你说她会不会帮我娘看病?”
她兴奋地解开那只鸟身上的金丝绳,白鸾鸟愉悦地扇了扇翅膀,低头从冰面下叼出一尾鱼。
宋时绥说道:“曲子,快帮忙搭把手。”
曲笙寻抖了抖身上的
海蓝色斗篷,抱住这位小太岁的腿,马车停在岸边,两人把人弄进马车里,宋时绥说道:“还好没卖这马车。”
曲笙寻问她:“那你还去白玉京求医么?”
宋时绥挥挥衣袖,“不去了,这不是有个现成的神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