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肉灵芝22
屋中亮着一盏四角宫灯,商枝一进了屋子,身后趴着的鬼影忽地朝着宫灯吹了口气,火苗一跳,突然变成了幽绿色。
羽流萤低下头,地上是横七竖八的血痕,像拖布蘸饱了红墨水胡乱画上去的,纠缠在一些的鬼影发出一阵阵低吼,已经把死掉的三个人拖到了床底下。
骨头被咬碎的咯吱声,就是从床底下传出来的。
床上躺着的老绣娘已经死了,被人捏断了脖子,脑袋歪在一边,一双浑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吓的神色已经凝固在这张脸上。
商枝看了一眼:“是个没什么痛苦的死法,这伙人埋伏在房间很久了,一进屋就杀了她,这三个人穿着寻常服饰,身上自带着一股奇特的药味,不知道是不是羽朝皇宫的人。”
羽流萤低头看了会,先前屋子里发生打斗时,她还能神色自如地和商枝谈笑风生,这会却默默垂着头,咬住了下嘴唇。
她眼眶微微有些泛红,颤抖着伸出手合上了老绣娘的眼睛,声音哑哑的,听着很叫人难受。
“我叫了她十七年的娘。”
“她从前,也对我很好的。”
“可这些都抵不过她亲生女儿的一句话,为了亲生女儿的前程,她什么都愿意做,包括杀了我。”
屋顶上破了一个洞,羽流萤抬头一看,才发现今天晚上的星空很璀璨。
以前她夜里坐在蜡烛旁刺绣的时候,老绣娘总会叮嘱她,不要急着干活,小心伤了眼睛。
父亲去世的时候,羽流萤总是哭,老绣娘会指着天上的星星告诉她:“你爹爹没有离开我们母女两个,他变成了星星,在天空上看着我们呢。
羽流萤说道:“我一直都想杀她,也一直都下不了手,现在好了,我也不用背上弑母的罪了。”
商枝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谁没有被背叛过呢,别人说是在书中的艰难世界了,就算是生活在现代世界中的人,怕是也经历过好几次亲人与好友的背叛和算计。
一个人渴望的东西,往往会成为伤害他的利器。
渴望亲情的人,终究会被亲情所伤。
见羽流萤站在床边一副要落泪的样子,商枝拽着被子蒙住了老绣娘的脸。
“节哀吧,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
羽流萤回过神,抬手擦了擦眼睛,“是啊,还不是悲伤的时候,刚刚我看打斗的人影一共有五个,现在只剩下三个,剩下的两个是不是跑了?”
商枝拿着笛子查看地上的血痕,低声说道:“剩下的两个不一定是人。”
在烛火发出的幽绿色光芒里,商枝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对羽流萤说道:“它们朝着后院去了,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
裁缝铺和豆腐坊一样,两层小楼后面带个独立的院子,春晓街的门市房都是这样,商户们在一楼做生意,平时休息在一楼,有些院子大的,后院还有房间。
羽流萤的脸色变了变
。
这些人轻功极好,地上除了一堆凌乱的大豆打斗痕迹之外,根本看不到脚印,也不知道商枝是怎么看出来的。
羽流萤忽然觉得商枝的本领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厉害一些。
两人来到后院,后院墙角处摆着一个大水缸,水缸旁边是一个古代的抽水泵。
水泵旁的地皮被掀开了开,碎石屑和草屑到处都是。
商枝摸摸下巴:“你是不是在地底下藏了金条?”
羽流萤摇头,“比金条重要多了。”
商枝睁大眼睛:“那你还这么淡定,你都不慌的吗?”
羽流萤眼神有点发直,喃喃道:“慌有什么用,谁抢走的,我再抢回来就是了。”
商枝说道:“方便问一下是什么东西吗,我可以帮你找。”
羽流萤搓了搓被夜风吹凉的手:“是一根来自西海海底墓的定魂针,我埋在地底下让它吸收地气来着。”
一旁的商枝好像突然被呛到了似的,连连发出了好几声咳嗽。
她声音突然变得怪异起来,“你一个绣娘,怎么还买西海海底墓的定魂针呢,总不能是拿来绣花吧?”
羽流萤也抬起袖子捂住嘴咳嗽了一声,眼珠在眼眶里迅速转了一圈,声音虚弱:“我先天不足,天生体弱,所以魂魄也不是很稳,偶尔会有离魂之症。”
“我以前就从古籍上看到过有关的记载,说是西海的海底墓穴有稳定魂魄的定魂针,可是那墓穴在海底深处,古代又没有潜水设备,武功高强的人可以潜得深一些,但也抵抗不了那么高的液体压强,除此之外,据说墓穴之中埋葬的是一个身份贵重的大人物,里面凶险异常,夺人性命的机关更是数不胜数。”
“后来我的离魂之症越来越严重,不得不四处打听定魂针,正巧羽朝的古珍阁收到了一批新货,我碰巧就遇到了。”
“也不知是什么人
有这样的本事,竟然能从那海底墓穴中全身而退,还能拿出东西来卖钱。”
商枝又开始摸鼻子了。
有时候摸鼻子是心虚,有时候摸鼻子是心中暗爽,暗自得意。
如果闻人听雪此刻在这里,就知道这是三分心虚,三分暗爽,三分得意,还有一分是对身上尸毒的担忧。
商枝此刻的嘴角比ak还难压,她清清嗓子,“也没什么啦,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土夫子,说不定还是被逼上梁山的。”
羽流萤摇头:“这个世界,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我花重金买下这根定魂针后,又问珍宝阁的人还有没有海底墓穴的东西,珍宝阁的人告诉我先前还到了一批货,里面有一只来自海底墓穴的男靴,除了男靴之外,竟然还有一只袜子。”
她娇美的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真的,我真不知道那个盗墓的在想什么,靴子就算了,上面镶嵌着很多珠宝,一看就是值钱的东西,可他为什么连人家的袜子都扒了下来?”
“扒了人家袜子也就算了,还都是单只,如果成双成对,价
格能翻五倍不止。”
商枝:“”
她在这一行浸淫已久,能不知道行规么!
可是在墓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被那只艳鬼追得抱头鼠窜吱哇乱叫,最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总算强撑着口气逃了出去,谁还能顾得上成双成对。
天可怜见!
她老本行是赶尸客,只是在赶尸的路途中交了一些倒斗的朋友,经历了一番波折后有了过命的交情。这个倒斗的朋友在墓里遭了难,那个倒斗的朋友下了墓之后没了信,朋友的朋友和家人们哭哭啼啼找上门来,她难道能不管不顾吗?
打着盗墓贼的名号,干着救生员的活。
操着卖白|粉的心,拿着卖白菜的钱。
都金盆洗手了,刀架在脖子上被逼着下了墓,死里逃生衣衫褴褛,又中了要命的尸毒,连回家的路费和求医问药的医疗费都拿不出来,只能一瘸一拐,拿着单只的靴子和袜子出来卖了。
天杀的古董贩子!她都这么惨了还在那杀价!抠抠搜搜给了那么一点钱!要不是饿的听见阎王爷的声音!她也不至于急卖了那么点钱!那点钱够干什么啊!饿的她一天都只吃两顿饭了!
商枝嗯抹了把脸,很沧桑地说道:“咱们还是说说你那根定魂针吧,没了定魂针,你的离魂症怎么办,这个病一旦发作起来要么形容痴呆,要么昏睡不醒,很危险的。”
羽流萤脸上也带上了一抹沧桑:“只能尽快找了,我离开之后,这裁缝铺就要麻烦你多照看了,你也不用担心我,我有自己保命的手段。”
商枝撸起袖子,掏出火折子点亮,小声嘟囔:“我早就知道了,穿成镶边女配能活到现在的,肯定都有一身本事,你就是扮猪吃老虎。”
“我看你不会一点武功,应该是学了什么秘术,又有离魂之症,需要定魂针定住三魂七魄,肯定比较消耗来自的灵魂的本源力量,光我知道的,有西海魂族的牵丝术,玉京古族的灯影琉璃术,还有源自鬼道的诡术。“
联想到那日和闻人听雪在豆腐坊察觉到的气息,和看到羽流萤第一眼时后背发凉的感觉,商枝猜了出来,却还是不太敢相信。
“难道你是诡术师?”
羽流萤真没想到商枝的见识竟然如此渊博,平时一副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样子,却连这种偏门冷僻的秘术都知道。
联想到她身边拿着剑的阿雪姑娘,羽流萤莫名觉得那阿雪姑娘也不是等闲之辈,这倒是好事,多个朋友多条路,若是目标一致,来日也省得孤军奋战。yeahi一次
羽流萤点了点头。
商枝:“嘶!”
她当年只不过是附魂在一条鱼上在海里游了一会儿,就被老头子一脚踹断四根肋骨,不敢想象羽流萤这样娇弱的姑娘,居然敢修炼这样禁忌的秘术。
真是人不可貌相。
渴望亲情的人被总是被亲情所伤,渴望力量的人也会被力量所伤,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商枝是没什么立场劝说的,一个娇弱的不能习武的漂亮女孩子来到这个处处潜藏着危险的世界中,你叫她不要再练习这种邪门的禁术,相当于叫她自断羽翼,自断爪牙。
江雨眠为了保命练了夺人内力的邪攻,常常把自己搞得苦不堪言。闻人听雪常年手握细雪导致寒气淤积体内,终身都难有孕。商枝自己修炼鬼道满身阴气,大姨妈都六七年没来了,如果不是还要蹲着尿尿,她搞不定都忘了自己是个女的。
千般感触萦绕在心头,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商枝心有戚戚,拿着火折子在地上继续寻找遗留的线索。
这一找,还真被她在草丛中找到了一个小铃铛。
小铃铛是青铜做的,上面已经生了一层绿色的铜锈,商枝把火折子递给羽流萤,一点一点把上面的铜锈搓掉
,铃铛上雕刻着的符文在火折子的光芒下隐约可见。
商枝喃喃道:“这是海底墓穴的东西。”
当初那一枚定魂针,正是打斗时从艳鬼身上飞出来的,商枝躲闪不及时,定魂针扎在了她的手臂上,导致她中了尸毒。
后来她囊中羞涩,卖完艳鬼的靴子和袜子,又遇到穷的天天啃窝窝头喝凉水的闻人听雪,就又把定魂针洗刷干净后卖了。
不曾想几经辗转,这一枚定魂针落到了羽流萤手里。
那只药猫估计是来寻闻人听雪的,豆腐坊有商枝在,里头的阴气会让猫科动物本能避开,那只药猫又察觉到裁缝铺也有闻人听雪的气息,于是去了羽流萤家里。
羽流萤家里有定魂针,来找定魂针的人和找闻人听雪的人遇到一起,这才发生了这场激烈的厮杀。
这青铜铃铛既然出自海底墓穴,那一定是艳鬼的东西。
找到艳鬼,或许就能解决身上的尸毒。
商枝的眼睛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