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叶兴言走在林间，很快便寻到了三位狐族的女子。
狐族女子见了他，自是害怕，全都瑟缩在一处。
他上前去，割开自己的指尖，将血点在额间，漆黑的眼珠便变得赤红。
三位女子中的六尾道：“你也是狐族中人？”
叶兴言没答，只说：“你们若是想出去，须得夺得公主弥珂体内那颗丹药。那颗丹药可是个好东西，能让你们彻底隐藏自己是妖族的身份，就连东洲最厉害的法阵也找不到。”
“你说的，可是真的？”六尾小心翼翼问道。
叶兴言笑道：“是不是真的，去试一试不就好了。她在那边。”
他指向东南方向。
“你你你，是谁？”六尾狐颤抖着的声线，问道。
柳滢不答，一张洁净的脸，如今已布满泪痕。她笑着道：“把——她——的——东西，还——给——她！”
六尾听出了柳滢的咬牙切齿，忙将三瓣丹药集齐，递给柳滢。
柳滢接过丹药，道：“滚！”
三只狐狸便连滚带爬，离开她的视线。
她蹲下身来，将丹药递给那叫做阿珂的女子吃下。
女子身上的妖气渐渐散去，九条尾巴从夜色中被掩藏。如今，她又是可以去武南镇参加仙门大会的中洲修道者了。
女子起身，局促道：“阿月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柳滢知晓，她吃了这丹药，便不会有人查出她的身份。只是吴熠阳在这林中设了法阵，进到法阵中的妖怪，都没有办法自己走出去。
她终于抬手清理自己脸上的泪痕。眼眶中的泪，也渐渐不流了。
“多谢你，阿月姑娘。”女子又说了一遍。
柳滢的靴子踩在草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不用谢我，我救的不是你。”
女子不明白柳滢这话的深意。
柳滢察觉女子没跟上来，便道：“若是不想死，便跟紧些。”
在柳滢的带领下，阿珂顺利走出了法阵。可她的三个同伴就没那么幸运了。它们被吴熠阳炼化，哀喊声响遍整个山林。
柳滢站在法阵外，眼神有些木讷，不过脑子却是很清楚的。
“阿珂姑娘既是妖，便不该来中洲。”她道。
阿珂笑着走到她跟前，“你是他的同门，却为何处处替我着想？”
柳滢转眸与她四目相对，“我不是为了你。你既是妖，下次再见你，我会杀了你。”
女子一双灵动的杏眼，火红的眼眸星光熠熠，像是一颗闪耀的红宝石。她静静望着柳滢的眼睛，道：“追魂弩是我北洲的圣物，轮不到他们东洲的人染指。追魂弩，我一定要拿到。”
柳滢漆黑的眼眸，亦是十分坚定，“追你若要拿追魂弩，得先过了我这关。”
女子嫣然一笑，火红的眼眸微微闪动，“你是叫柳滢吧？听说你去了东洲？你飞升了？”
“你竟如此了解我？”柳滢控制住自己想要翻动的掌心，不让它唤出杀人的武器。
她脑中有两个声音，一个叫她杀了眼前的狐妖，一个叫她放她一条生路。两个声音斗来斗去。最终，让她放生的声音赢了。她没有办法，杀死一个如此像少年时期自己的女子。即使她是妖。
因为这感觉，就像要亲手杀死她自己一样。
她转身，背对阿珂，负手而立。
月光照得她衣裳上用金银丝勾勒的寒潭莲熠熠生辉。纵使知道眼前的红衣少女会是个麻烦，她今日也是杀不了她的。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还不走！”柳滢沉声道。
没成想少女竟绕到柳滢跟前，抬眸望着柳滢漆黑如墨的眼珠子道：“哦，是么？想要杀我，那你得记得我的样子才行呢。”
说罢，她红色的眼珠一闪，柳滢脑袋一晕，眼前的视线便模糊了。有关于今夜红衣少女的记忆，在一步步消退，而她完全没有办法阻止。
她拿出纸笔，想将这些都写在符咒纸上，可当她要落笔的时候，竟是忘了自己为什么拿出纸笔。
“柳滢。”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拿笔的手一抖，几乎要将符咒纸和笔掉落在地上。
她没有回答，径直往镇上的方向走去。手却一把被男子拉住。
“ 柳滢，我知道是你。”男子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润好听。
柳滢转身，幻出自己从前的模样，抬头望着眼前的人，道：“是我又如何？”
司辰叹了一口气，道：“你幻化成这个样子，是为了躲我么？”
柳滢心虚地低下头。先前在云龙镇，她不仅砸坏了引灵灯，还将他布的结界，以及结界里豢养的祟杀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代。何况，他还不大支持她去救活姐姐。
“现在知道自己错
了，先前砸了引灵灯，杀了噬心祟，毁了南山结界的时候，怎不见你出来说‘错了’？”司辰的手刚要碰到柳滢的脑袋，便被另外一只大手拉住。
叶兴言皮笑肉不笑，望着司辰。
这几日里，司辰也是时常见到他们二人在一处，是以，此时便不可能给叶兴言好脸色。
“宁公子，我与她有话要讲，烦请你回避。”司辰道。
叶兴言有些幽怨地望向柳滢。柳滢道：“有什么好回避的，当着他的面说就好了。”
说罢，柳滢给叶兴言吃了解药，叶兴言终于可以张口说话。
“是的。”他道，“我与阿月成日里形影不离，她的事情我都知道。”
司辰脸色铁青，“那宁公子可知道，她是云台山的琉隐尊者？”
叶兴言道“现在知道了。”
“你不过是一个小山门的，云台山的琉隐尊者，与你不是一类人。”司辰道。
“不是一类人？”叶兴言将柳滢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打量得柳滢都快生气了。
“我看是一类人呀，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难道尊者不是这样的么？”
柳滢憋住笑，道：“天色已晚，我与师尊便要先回去了。尊者请便。”
“柳滢！”司辰见她要走，再次上前拉住她的手，“你这次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哦你看，要开始审问我们了。”叶兴言道，“尊者，请问我们可有违规？”
“我与她说话，你为何一直插嘴？”司辰瞪着叶兴言道。
叶兴言也毫不示弱，“她不想与你说话，你为何一直要拉着她说？”
说罢，叶兴言拉着柳滢走了。司辰还想跟上来，叶兴言转身警告道：“不要再跟着了，阿月向来不喜欢狗皮膏药。”
月夜中，司辰的脸黑得不像话。
“去，查清楚这个宁舟到底是什么来头。顺便查查，她这次回来，是想做什么？”司辰朝着暗处的人吩咐道。至于“她”，指的肯定是柳滢了。
这边，叶柳二人才走了没几步，叶兴言便问道：“你没把追魂弩的事情与他说吧？”
“我才见到他，你就来了，如何有机会说？”柳滢没好气道。
“噢，我知道了。”叶兴言叉腰道，“合着你觉得是我打扰你们了。”
“我没这么说。”
“你没这么说，但你就没这么想过么？若不是我，你定是要将追魂弩能找出有琉云丹的人这件事情，都说出去了！”
“我！”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你就是这么想的吧。告诉你，但凡有我在，你就不可能再跟他单独见面。”叶兴言道。
柳滢更是生气。这人如今都要管她见谁了。
“我跟他见面又怎样，那你还总是救别人呢。你这么有爱心，这么喜欢救人，那就去救人呐，干嘛跑来管我的事情？真是闲得！”
“是，我是闲得！”
……
二人一路吵闹个没完，到了镇上，这才消停。殊不知，在法阵中时，柳滢忘了自己的感知能力受到法阵影响。他们说的话，已被罗浮山的弟子，原封不动地告知了司辰。
月色溶溶，秋风吹得人发凉。
镇上灯火通明，却不见人。
叶兴言四处转转，打听到所有参赛者都去参加赛前集会去了，便也拉着柳滢一起去。
柳滢虽不情愿，却还是跟着叶兴言一起前去。
武南镇沿河而建，连接每村每户的路，也与河岸大致平行。
月光下，河水静静流淌着，不疾不徐。
灯光下，仙门大会的参赛者面红耳赤地争辩着，见柳滢进门来，便道：“百慕山的人到了，尊者若是不取消他们的参赛资格，那么我们便也不参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