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姐姐！”阿珂大声惊呼道。
叶兴言丢下手中的书卷，快步抱住柳滢，大步走到阿珂身边，“快些将她心口的弩箭拔出来！”
阿珂伸手拿住弩箭，用自己的意志将弩箭化为虚无。可是弩箭已在柳滢心口灼烧，短短一刻，竟就毁了柳滢一半的功力。而先前他用来给她当心脏使用的内丹，也产生了裂隙。
阿珂想给柳滢输入妖气，却听叶兴言道：“拿着东西，走！”
北洲妖气与东洲灵气不同，若是强行输入妖气给柳滢续命，很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叶兴言本就要来密室取东西，是以对这密室也有研究。很快，便带着阿珂与柳滢出了密室。
密室内，成元哈哈大笑着望向司辰，道：“你看，我就说琉云丹不在我这里。明明是她偷了琉云丹，却还诬陷是我偷的，真是贼喊捉贼。”
成元起身，道：“正好十大仙门的人都在这里，我要将这件事情，告知十大仙门！”
他正高兴，见柳滢离开之后，便也没了提防。忽而心口传来一阵刺痛，等他转头看去时，司辰面无表情，手中握着九州最为出名的凌空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成元不可置信地望着司辰，司辰唇角却勾起笑容，“从前我总不希望自己像你。可是你说的对，人若是不狠，哪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你死之后，这一切便结束了！”
说罢，他拔出凌空剑，带着成元的尸体走出密室。
仙门中人均聚集在后山之中。司辰出现，便有人上前探听消息。司辰道：“我向来尊敬父亲，竟不知他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索性一番盘问之后，父亲说出真相后，竟自刎了。而琉隐尊者知道真相，也不愿再逗留罗浮山，下山去了。我实在愧对诸位，让大家看我罗浮山的丑事。日后，我一定以身作则，让罗浮山所有人一心修道，不再走这些歪门邪道。还请诸位监督！”
百慕山，柳滢曾住过的屋子里。
柳滢就这样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无法吃喝进食。
自她活过来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救活姐姐上。她一路找姐姐的内丹。却发现姐姐的内丹竟在她这处。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么？
许是姐姐少时救她，教她术法的感恩；又或者是，姐姐总是忙碌，总是离开，让她心中的爱与恨同时生长，让她有了要找回姐姐的强烈愿望。她对柳摇光的情感，从来不单一。不是单一的爱，也不是单一的恨。柳摇光将她养育成人。她对柳摇光，就像是所有的女儿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爱中夹杂着恨，恨中夹杂着亏欠。
而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两千年前，她救不活自己的生母，两千年后，她救不活自己的姐姐。
屋内总是偶能传来她的咳嗽声。每次一咳嗽，便会有星星点点的血落在手帕上。
叶兴言将手中的丹药尽数给柳滢服下，后来，甚至像她先前救吴熠阳那样，动用追魂弩转化灵力给她，却还是救不活她。
她已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这日，叶兴言拿着双鱼佩走了进来。
他坐在柳滢的床边，道：“你还记得答应吴信然的事情么？你答应过，只要找出琉云丹，救活你的姐姐，就回东洲去为他效力。他将弩箭借给你，你还没有报答他呢。”
被他拉住的手，一动不动。
叶兴言接着道：“既已找到琉云丹，你难道就不想救活你姐姐么？”
叶兴言说罢，柳滢的手便动了动，她一双憔悴的眼睛望着叶兴言，问道：“你说，她知道琉云丹在我体内，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琉云丹是如何到你体内的，现下还未可知。你该带着这个问题，去找寻答案。或许你找到的答案，便是你姐姐想对你说的话。你若想知道她死前经历了什么，便该打起精神来。”
经过叶兴言这一番话，柳滢竟渐渐好转起来。隆冬之时，便能起身出屋。
柳滢出屋这日，云台山漫天飞雪。
阿珂在雪中玩耍，见她出门，便高兴地朝她奔来。“阿姐阿姐”叫个不停。
柳滢摸摸阿珂冻僵了的脸蛋，笑道：“快回屋去穿件衣服吧，待会儿要感冒的。”
正好这个时候叶兴言抱着两件披风出来，给二人披上。
冬日的天里，围炉煮茶是最常见的活动。
午饭后，三人围在火炉边，煮茶喝茶。阿珂则是端了许多好吃的，一直吃个不停。
“既然找到内丹，我想剖出内丹，帮姐姐招魂。”柳滢说道。
阿珂动作一顿，轻轻放下手中吃食，道：“阿姐，你体内的琉云丹已有裂痕。若是拿出来，也不一定能找回摇光姐姐。而你，已没有心脏，全靠这琉云丹支撑……”
“可这不是我的内丹，我霸占着它算什么事呢？”柳滢说道。
叶兴言早就猜到她会这么做，便道：“若是你取出内丹，却没有人能为她招魂
，那她活不了，你也活不了。”
柳滢沉默了。她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办法。可是内丹要还给姐姐，这是肯定的。
“若我是你，必然会找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让他帮我做这件事情。”叶兴言道。
“她信任的人，不就是你与我么？”阿珂道，“可是你与我，都术法低微，不会这招魂之术。”
“他说的是熠阳仙君。”柳滢答道。
叶兴言补充道：“而且熠阳仙君能够通过人的内丹，看见人的过往。我想，你可以看看你姐姐，在死前是怎么想的。”
柳滢顿时起身道：“走，去北洲。”
“啊？”阿珂不解，“吴熠阳在东洲，阿姐为何要去北洲？”
“我去了东洲之后，你还要在中洲待着么？中洲对于你来说太危险了，我得将你送回北洲，再去东洲。走，快去收拾你的东西。”柳滢说着，便拽着阿珂，往阿珂房里走去。
原本此行，柳滢与阿珂一起去便好。可叶兴言却道自己身为妖族，也该回到北洲去，他还得将他母亲的骨灰埋到青丘林。是以，三人便一路同行往北洲。
到了北洲，柳滢送二人进了青丘林，这才离开去东洲。
柳滢才至五仙山，仙者望便在仙鹤居门口等着柳滢。
二人一起经历过长泽之战，也算是朋友了。柳滢见了她，自是高兴，便道：“我又不是不认识路，何苦你出来迎我？”
仙者望却道：“你去中洲了这么久，听南仙者又……我在这五仙山上，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等我的事情完全处理好，我就不再离开五仙山了。”柳滢道。
仙者望与柳滢一同进屋，道：“你说也是奇了，先前君上给熠阳仙君找了多少老师，全都不能将仙君教成君上那样的人。谁知他去了一趟中洲，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若是他先前就是这副样子，那听南……”
柳滢也叹了一口气道：“听南仙者确实是可惜了。这一路上，我是看着仙君成长的。仙君能成如今这样，听南仙者也算有了几分安慰。”
仙者望听见柳滢如此评价吴熠阳，心下惊奇，“摇光仙者这话，怎有了听南仙者先前的样子，明里暗里偏向仙君了呢？还有，先前摇光仙者还一心想要离开了，怎如今却要留在五仙山了？熠阳仙君究竟是怎么说服你的？”
柳滢想起在北境时，吴熠阳宁愿自己死掉，也要保护好她的场景，便道：“其实说服一个人，是很简单的。”
“说服你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若不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人，你怕是被君上斩十次都不够。”仙者望笑道。
忽而从别人口中听道叶兴言与自己在东洲的事情，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摇光？”
“嗯？”柳滢收回思绪，“怎么了？”
“问你呢，究竟是怎么被一样仙君说服的。你怎出神了？”仙者问道。
柳滢道：“熠阳仙君很真诚，在中洲的时候也很帮我。我想，他这样的人，就算是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所以就答应了回五仙山效忠于他。我想起找他还有事情。我先走了。”
柳滢说罢，快步走出屋，朝吴熠阳的寝宫走去。
柳滢进屋的时候，吴熠阳正在看她曾带叶兴言一起去看过的北洲堪舆图，发呆。
柳滢退了两步，道：“熠阳仙君。”
吴熠阳这才抬头看向柳滢，“你回来了，这一路还顺利吧？”
“平安的。”柳滢道，“熠阳仙君回到东洲后，可将身体养好了？”
吴熠阳示意她过来坐，道：“知道你喜欢中洲的物件。听说你要回来，我便又将这些个茶盏之类的找了出来。”
柳滢看着这些茶盏，道：“从前我总觉得云台山是世上最好的地方。直到我一个人在云台山住了一千年。我才发现其实山下有烟火气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便也喜欢这些人间常用的物件。可是如今，我觉得东洲便是我向往的，这些东西，没有也是好的。”
“为何将话说得如此丧气？难道在中洲发生了什么？”吴熠阳问道。
柳滢摇摇头，道：“不是。我如今既选了五仙山，便是要为五仙山生，为五仙山死的。我先前在中洲修仙，为的不就是现在这个结果么？”
“那叶……”
柳滢知道他说的是叶兴言，沉默一会儿，才道：“他是妖族，回北洲去了。”
“妖族？”吴熠阳不可置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