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紧急插播一条通告，本市出现一起重症狂犬病患者袭击事件。请广大市民切勿前往人流聚集处，如发现异常，立刻拨打报警电话。”
课上到一半，被中央广播打断，教室里立刻吵嚷起来。教授扶了扶眼镜，强调几句安全的重要性，课堂又回归到正常秩序。
萧洺悄悄在桌子底下拿出手机，搜索“狂犬病伤人”，倒吸了口凉气。
虽然图片都被马赛克过，但从大面积的红处，就知道现场有多么血腥。新闻底下评论几乎都是：
“卧槽，丧尸？”
“别坐高铁兄弟们，我是预言家。”
“妈耶旁边那一截是啥？胳膊还是腿”
他忍下生理性不适，低声问同桌：“我记得狂犬病是通过动物撕咬传播给人类，不代表得狂犬病会发疯一样咬人吧？”
同桌耸肩表示他也闻所未闻，再看时，词条话题下评论都已经关闭。
人发起病来这么狂，那传染源的动物得多可怕，但之前并没出现过动物袭击路人的事情。
毕竟这个年代，芝麻大点的异闻就会立刻火爆微博抖音。
第二天，室友周延看着萧洺组装手摇式发电收音机，哈哈大笑，还录了个视频发到班级群并配文：“洺哥返祖了。”
萧洺飞起一脚，拖鞋甩过去：“我总有种不祥的感觉，没准用得上。”
周延翘着二郎腿躺在上铺，嚼了块饼干含糊不清地说道：“洺哥，你还相信是丧尸呢？记者都拍了，那人在icu昏迷不醒，再说，要是丧尸那么危险的玩意儿，早就全国通知管控了。”
似乎也有理，毕竟疫情过后，我国国民对国家在灾难前的指挥能力完全信任。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把收音机装好收进柜子，发了条微信：“学弟，我刚才定的那些面包和泡面能退么，不好意思。”
微信那头的顾岚一拍大腿，对老爸说：“爸你看，我就说国防生国旗队长要保持身材，不会买这么多垃圾食品吧，准是刚才下错单。我赢了，今晚你做饭啊！”
老顾打赌输了，不乐呵地甩脸子：“知道了兔崽子，退单瞧给你开心的，你爸我赚的钱不就是你的钱。”
还真有道理，开心个屁！
“叮咚——”
又一条，还是萧洺发的：“我想了想，还是不取消了。”
大哥，你选择困难症？
学生宿舍没有电梯，顾岚手上抱着两箱泡面，背上背了一大塑料袋的面包，十分吃力。敲开503门时，几颗汗珠顺着眉，下滑到眼眶。他抱着泡面，没手擦，难受地眨巴眼睛，像在给对面的人抛媚眼一样。
萧洺察觉到他睫毛挂的汗，尴尬地拿出手帕，细心替他擦拭干净。
手帕柔和，还带着浅浅的香波味道，顾岚一下子晃了神，现在还有人随身带手帕，而不是纸巾？
顾岚将泡面稳稳放在地上，朝萧洺摆摆手：“谢谢谢学长，那我走啦！”
“等等。”
他转头，萧洺从寝室小冰柜拿出一瓶冰饮，追到门口，微笑着递给他：“喝点，太阳大，别中暑。”
烈阳穿过晾衣阳台和室内门后，洒进来的只有星星几点，恰好落在萧洺肩头。
他小麦色的肌肤光滑健康，剑眉入鬓，脸侧轮廓紧贴着颌骨，鼻梁高挺，远看怎么都让人以为是个有些凶的角儿。
可他呀，偏生了一双桃花眼，睫毛细密绵长，盯着你笑时，似醉非醉的模样。每每他去店里买东西，顾岚都拿余光使劲盯他——太帅了！作为同性都承认并羡慕，却不嫉妒的帅。
“卧槽，老子冻的雪碧呢！”
周延嚷嚷声传出，萧洺抿嘴一笑，将雪碧塞到顾岚手里，轻推了下他的肩：“快跑！”
可几天后，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封城了。
微博和豆瓣总能捕捉到一丝消息，而后很快被官方删帖。
萧洺眼睛跳得厉害，方才他分明看见，“咬人”、“感染”、“多起”等字样，拼接起来，恐怕就是其余地方出现了好几个该症状患者，场面有些控制不住。
老顾不上网，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今天生意尤其火爆，货架上的东西被抢购一空，甚至有人要加价买希望他能尽快补货。
“抱歉啊同学，都卖光了。”顾岚走进来，按下老爸握着扫码机器的手，向客人致歉。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但老顾百分百信任这个考上top5大学的儿子，隐瞒了门后有小仓库的事情。
客人怏怏地离开，老顾关上店门问道：“咋啦？”
顾岚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跟老爸用科学的方式解释，这不是普通的咬人。因为按科学，这玩意都不该存在。只好翻出一部釜山行，让老顾认真观看，再谈谈观后感。
“切，小兔崽子，跟你爸耍起知识分子的牌面咯。”
嘴上不满，但顾岚的话，老顾一向听。生产时，顾岚的妈妈就难产去世，他靠着在工地上干苦力把顾岚拉扯大。好在儿子争气，从高中到大学，全额奖学金就没断过。更是申请到了校园便利店的经营权，用攒的奖学金作为启动资金。好歹，老顾不用风吹日晒了。
萧洺回到宿舍，周延拉着他嘴角抽搐半天才捋清楚舌头，喘着粗气：“洺哥，您的收音机可能要派上用场了，您真是运筹帷幄、未雨绸缪、神机妙算，还有呃”
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萧洺嫌弃地拍开他的手说到：“实在夸不出来别为难自己，话说你今天怎么了？”
周延指了指自己费了老大力气才抢购到的几包零食，哭丧着脸：“如果真的出大事了，能把你的储备粮食分我一点吗？我绝对不多吃，活着就行！洺哥，洺总，求你了呜呜呜。”
萧洺翻了下他的袋子，果真是去的晚，就剩些花里胡哨的，连乐事薯片都要二十块一包。
他无奈地抽出一包口香糖：“周延，你打算吃这个充饥？”
周延严肃地叉腰说：“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咱把口香糖嚼烂黏在门框上，等他风干了，就扯不开。”
算算他有理。
“那这几包高洁丝是？”
周延脸一红，抢过来仔细看了遍，大呼：“卧槽，当时大家都在抢东西，我脑子一乱，就想着我女朋友快来大姨妈了肯定缺，忘了我们是异地，害~”
行了，这狗粮，萧洺一口都咽不下去，拉上床帘给父母报平安。好在家乡街上风平浪静，什么吓人事都没听说，似乎只有b城出事。虽然如此，他还是反复叮嘱，这几天就别出门了，也不要跟外地回来的人见面，屯些粮食把自己当山顶洞人过。
网上危机频发，到处都是福尔摩斯在探查恐怖的线索，但学校里却安逸得很，除了大批抢购食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周延抓耳挠腮，在班级群发了句：“既然不上课，为啥不干脆放假啊，各回各家。”
班级群一位同学截了釜山行女人闯进高铁的视频，发到群里，配文：“areyousure？”
周延：“definitelynot”
同学a：“封宿舍了，宿管都在宿管办，烦死了，啥时候能过来呀？”
同学b：“咋了？”
同学a：“有人在宿舍养狗，天天晚上嗷呜嗷呜地叫，吵死了，去敲门也不开，想让宿管阿姨去制裁一下。”
同学b：“养狗就过分了昂，养养猫兔子仓鼠还行。估计是不能出去溜，狗憋坏了，只能忍忍啦，摸摸头。”
同学a：一个委屈的民国表情包。
封宿舍的日子并没有多么难熬，毕竟有手机电脑，学习的学习，娱乐的娱乐。
萧洺醉心编辑一个绿色环保电器构建，熬了通宵，打哈欠洗漱时，周延正在呼呼大睡。
他推门走到阳台上，沐浴着晨时并不灼人的太阳，惬意美好。刚打开手机想听歌，看见屏幕疯狂弹消息。
班级群、年级群和校群几乎都炸了，养狗宿舍周围几个寝室的女生实在忍不了，聚集在门口，今天不出来给个说法，谁都别想安生。
附上一个视频邀请，配文：来，可别说我们暴力，大家都来看着，是她们态度不好不处理的。
出于好奇，萧洺也点了进去，十几个女孩子气势汹汹地围着那个寝室敲门。
他突然有点不安，狗晚上这样吵，那个寝室的人真的不会神经衰弱么。
“咚咚咚——”每下都用了猛力，任谁在里面也呆不住。似乎睡着的狗子醒了过来，跑到门边，超外边凶狠地嚎着。
这下大家更不满，不仅敲门，纷纷上脚踹，突然，门上突出来五个点，像极了，人手握成爪的样子。
女孩们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门上又传来一声巨响，那五个点，凸得更多了些。
一下、两下、突然，铁门应声而破，一只沾满血污、青筋鼓起、指尖骨肉模糊的手穿破门伸了出来，掐住一个女孩的脖子。
“啊——”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人吓得跑回宿舍锁上门，也有人边哭边用东西拍打着那只可怖的手，想把女孩救下来。
可，穿透铁门血肉模糊的痛都不畏惧，怎么会怕敲打，她们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手，五指深深插进女孩脖颈里，她嘴角涌出一口血，白眼一翻，没了气息。直到咽气，那只手才松开，她仰倒在地上。
萧洺深呼吸一口气，连忙拉上纱窗，关好阳台门，叫醒周延，给她看视频里的内容。
发展到这，已经不是她们想拍，而是惊惧之下，都忘了手机还在对着那个方向。
周延吓得一激灵，拍开手机：“洺哥，一大早别给我看鬼片，容易精神失常。”
萧洺叹了口气，把视频上的群昵称给他看。
而那边，死去的女孩突然抽搐了几下，腰部骨头咯吱响，竟腾空起来，带着头脚撑起，直到能“站”在地面。她方才脖子骨头早就被拧断，一层皮肉连着脑袋，斜斜耷拉在肩上，眼眸变成了诡异的绿，扭曲着身体向其余女孩子走去。
这下再呆站着的，就是真的蠢。大家尖叫着跑回屋里锁门，只有一个吓得腿软，跑也跑不动，跌坐到地上，哭喊着：“瑶瑶，你别这样，我害怕，求你了”
手机掉在地上，血漫过摄像头，一片猩红，什么也看不清，但牙齿嚼血肉和撕扯皮筋的声音却很清晰，很多女生去卫生间呕了出来。
萧洺皱着眉头退出多人视频，那个手机没电之前都会这样开着，向所有人宣告此次形势的严峻。
学校已经打了报警电话，没过多久，一堆手持防爆盾身穿护甲、持真枪的武警赶到。看到警车的瞬间，那栋宿舍的女生忍不住哭了出来，果然无论多大，警察叔叔带来的安全感都爆棚。
有胆大的隔着猫眼看，丧尸哪怕被打断了双腿，还用手爬行要攻击人，非得没了四肢才老实——当然，也不那么老实，还是会吼叫个不停。
武警把她们的身体和四肢分别装进不同笼子，带回去给技术人员研究，包括门里那个感染的女生。
由此大家纷纷猜测，丧尸只有晚上行动，白天睡眠，她们去敲门才会叫醒。并且有个好消息——丧尸不会开门，也就是说大家锁好门窗，就能保证安全。
萧洺泡上今天的泡面，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到了那个气喘吁吁给他搬上楼的学弟，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便利店还好吗？”
顾岚秒回：“三层门很安全，学长你呢？”
萧洺：“男寝暂时没事，女寝那边”
顾岚：“我看到群里了，好他妈吓人，怎么跑进去的啊？”
萧洺：“估计是在外面感染了不知道，就在宿舍尸化了。”
顾岚：“学长，我跟我爸轮班守门，现在该我了，我去啦，你也多加小心。（并配了一个爱心小猫表情包）”
嘴角不自觉上翘了些，周延偷窥到，一把抢过手机八卦：“思春呢你，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姑娘。”
萧洺眉头紧蹙：“粮食。”
“噗通”，周延单膝下跪奉上手机：“小人不该窥探洺总心上人，小人知错，洺总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萧洺拿过手机压在泡面盖子上，解释道：“什么心上人，一个学弟罢了。”
“学弟？”周延狐疑地凑过来：“真的假的？哪有男人给男人发这玩意，我都只发给我女朋友，他不正常。”
萧洺反问：“哪里不正常？”
周延眨眨眼：“举个例子，洺哥，你会给我发吗？”
想到那个粉粉的小爱心和圆眼猫咪，萧洺果断地摇摇头。
“那洺哥，我这么多表情包，给你发过吗？”
好像也没有。萧洺好奇：“所以，他是少女心？”
周延嘿嘿一笑：“我看，八成想gay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