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像个无助的孩子

    几尺开外，是一棵被拦腰折断的槐树。树枝已经被清理，只余下了光秃秃的树桩。孤零零的，像是被抛弃的孩子，蜷缩在这角落。

    他记得这棵树，每年春天，娘亲都会差人在这棵树上采摘新鲜的槐花，晾晒干了便给他做香甜可口的槐花蜜。若是父亲那段时日不曾惹娘亲生气，便会将余下的槐花拿来酿酒。

    唐少倾仰头，冰凉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眼睑，眉梢，唇角。

    每一滴都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了他的皮肉。

    就像是大楼坍塌，唐少倾腿脚一软，砰的一声跪在地上，身上是密密麻麻的疼，他再也忍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

    脸上一片湿漉，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他静默的望了一会儿，终于是将头深深地埋下，放声大哭起来。

    “啊－－－”他嘶吼，声音夹杂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五指狠狠的嵌入地下，身子因巨大的悲痛而痉挛。

    他像是无助的孩子，迷失在这雨夜，找不到任何方向。

    “啊－－－”

    不远处的屋檐下，唐十三一把拦住执伞的弟子，眼睛如黑曜般在灰蒙蒙的雾里泛出一抹光亮，他声音透着浓浓的疲倦，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都别去打扰他，让少堡主一个人待会儿。”

    他目光再次落入雨中，唐少倾躬着身子，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笼罩在雾气之中，小小的蜷缩成一团。巨大的悲伤透过雾气，染红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唐十三叹了口气：“哭出来了，总是好的。”

    他眼眶泛泪，咬牙切齿：“这天道不公啊！………他只不过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啊……”

    十六岁的孩子，却被逼着经历家破人亡的悲剧。

    十六岁的孩子，却不得不咬牙撑起唐家堡存亡的担子。

    十六岁，就背负了这么重的血海深仇。

    老天爷，你于心何忍呐！

    弟子担忧着犹豫开口：“可我怕少堡主……”

    唐十三道：“有些坎，得他自己跨过去。如果他什么时候需要人拉他一把了，他会自己表现出来。”

    “只要跨过那道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视线一一扫过回廊下的众弟子，缓缓道：“我知你们心中难受，可如今唐家堡有难，我们必须得打起精神来，保护少堡主，守护修罗城。”

    ……………………

    唐少倾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大厅的，他只觉得冷，那种冷，铺天盖地的将他笼罩，冰冷刺骨仿佛血液都被凝结成冰。

    他缓缓靠近，每一步，都似有千斤之重，沉甸甸的。

    外面守门的弟子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将大门轻轻的关上。

    屋子里静极了，蜡烛燃烧的蜡油顺着盏沿滴落在台上，触碰到冰凉的生铁发出嗤啦一声。

    唐少倾望着高台之上摆放的牌位，它们就那样静静的放在那儿，却仿佛早已化作了千万利剑，将他刺得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唐九说，来人明显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想不明白，唐家堡里到底是有什么东西，让那些人疯狂至此，纷纷扬起了屠刀。

    若是不曾得手，必也不会就此罢休。他咬牙，唐家堡的悲剧，他决不允许有第二次发生！

    夜里的风混着雨水打得廊上的烛台东倒西歪，巡逻的弟子们提着灯笼路过，将倒下熄灭的烛台一一扶起放好，重新点燃。

    一名弟子感慨：“修罗城里许久都未曾下过这般大的雨了。”

    另一名弟子也感慨道：“是啊，连老天爷都在为唐家堡难过。”

    有弟子道：“只是今后的路，唐家堡又该如何走？”

    其中一名弟子道：“不管少堡主走哪条路，我都会跟着走下去，只有少堡主在的地方，才是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