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宠儿婆婆倒打一耙,岳母卑微赔钱赔罪
杜府这边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却是危机四伏,谣言四起。大夫人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只说孙香闲已经回府,但染了风寒需静养数日,不宜出门。这杜老爷虽信,但三房和二房却知其中真相,只是看破不说破,等着瞧大夫人如何收场。
对外那三房和庹氏却一刻都未曾闲着,将孙香闲与赵丹丘私奔之事传得满城皆知。庹氏便是想逼杜少卿休妻再娶,那三房范氏则是巴不得看杜少卿的笑话,好突显自己儿子的鳌里夺尊。
果然,不出两日这南京城中的妇人便纷至沓来,说是与杜大夫人寒暄叙旧,实则却是想打探孙香闲是否真的还在府中。
那边亲家柳老夫人正愁前几日杜玉冉带着柳蓁出逃之事无法向杜府交待,眼下却是寻到了好机会。她梳洗打扮得精神抖擞,带着许管家和随身侍女便赶至杜府。
柳徐伟乃是家中幼子,故而柳老夫人比杜府的大夫人年长了十余岁。二人虽是亲家,但按亲戚辈分,大夫人还要尊称她一声姑母。
亲家到访,自是礼数周全,只是等这柳老妇人一开口,大夫人却是傻了眼。
老夫人端坐正堂,满面堆笑道:“前几日玉冉带着柳蓁回府,眼下这娘俩住得时日也不短了,老身今日前来便是想接她二人回去。”
大夫人一听顿时瞠目结舌,站起身来。“玉冉带着蓁儿回府?回哪个府?我怎得毫不知情”
老夫人虽是一副慈眉善目之态,实则却是笑里藏刀。“便是回你们杜府呀!还是她哥哥杜少卿亲自去接回来的,难不成未曾和亲家你讲?”
“杜少卿亲自去接的?不可能!玉冉若是回府,怎会不来见我这个母亲?姑母莫不是在跟我说笑”
柳老夫人将脸一板,“此事如何能够说笑!是我们府上老管家许全松亲眼所见,随行的还有一众丫鬟婆子,皆是瞧见玉冉跟她嫂嫂孙香闲还有哥哥杜少卿一同上了马车。莫不是他夫妻二人有何事,诚心要欺瞒你?”
大夫人心头一紧,“不能!我们少卿最是敦厚纯良,她妹妹回府为何要隐瞒井嬷嬷,去将大少爷寻来,一问便知。”
老夫人急忙阻拦,“他夫妻二人若是存心瞒你,你寻来又有何用?”
大夫人自然看出她是想挑拨离间,为显形端表正,故而问道:“若依姑母之见,该当如何?”
“眼下老身与你去他们院中,一探便知。”
大夫人道了一声好,便与老夫人来至闲香阁,只是刚要进门大夫人才想起来,孙香闲眼下根本不在院中,不由心头一紧。但那柳老夫人的随行婆子却是腿脚麻利的抢先一步入了屋,惊得杜少卿一个猝不及防。幸而蕊姬机灵,放下纱帐躺在床上,扮做是那病中的孙香闲。
柳老夫人见人病了,自是不好叨扰,便想带着杜少卿往书房去问话。而此时的杜玉冉母女,正藏在书房中。
杜少卿见人往书房走去,急步挡在门前,拱手作揖道:“小可书房杂乱不堪,果真是怕脏了您的眼睛,还请柳家老夫人移步前厅,小可给您备壶上好的清茶,咱们有话细聊。”
柳老夫人未曾理会,而是转头看向大夫人,那眼神似是大夫人也想存心包庇一般。
大夫人自然不受这个气,口中道:“既然亲家想在此处谈,又有何不可?”言罢,一把将杜少卿推开,杜少卿见人进了屋,再想上前阻拦,谁知仔细一瞧,屋中竟然没人了。这书房虽大,却没有能藏人的箱柜,再加上前几日下人将东西搬至厢房,此处果真是干净得很。
大夫人见状也想瞧瞧自家女儿是否真的回来,便进了书房内室。内室虽有床榻,但被褥整洁,也没有人藏于其中。大夫人故意挑着帘子让柳老夫人瞧,那柳老夫人仅是瞥了一眼,便在书房上位坐下。而后慈眉善目的瞧着杜少卿笑道:“城中女子皆说咱们少卿是那南京城中的潘岳,连手共萦,掷果盈车。今日细瞧果真是剑眉朗目,腹有诗书。”
大夫人见她说了软话,便也在一旁坐下,微微一笑。 “柳老夫人言过了,我们家少卿如何能与五郎柳徐伟相比。”转而又对杜少卿问道:“少卿,老夫人说你将你妹子接了回来,可有此事?”
杜少卿道:“是哪个狗奴才在这造谣生事”
柳老夫人见他如此言语,面色一变,正颜厉色道:“许全松!可是你这个狗奴才亲眼所见”
许管家急忙躬身上前,双膝跪地,冲着杜少卿磕起头来。“杜少爷,您发发慈悲,莫要让奴才为难。那日若不是您将我们少夫人接走,又能是谁?”而后转身对杜大夫人道:“那日玉冉少夫人带着小姐柳蓁出了府,我们做奴才的自然诧异,这夫人出府,又不叫下人跟着,又不备马车,便追了出去。谁想少夫人竟去了百世巷的一处寒窑漏室,等我们再敲门时竟是杜大少爷开的门,奴才果真是亲眼瞧见杜大少爷扶着一位与少夫人当日穿着一般无二的人上了马车。您说,若不是兄妹二人早有约定,如何能有这般巧合的事?”
杜少卿见这狗奴才竟然反咬一口,质问道:“许管家,当日你可曾在马车前将我们拦下你可曾瞧见那帷幔之下的面目?那日我没让你自挖双目,如今你怎得竟敢如此这般污蔑好人?”
杜少卿见许管家一时语塞,不屑与他分辩,转而对柳老夫人道:“老夫人,小可有一事不明正想要问您。”
柳老夫人不怒自威道:“杜大少爷问便是。”
“我妹妹好端端的不在府中,她为何要带着女儿出府?可是你们苛待了她?可是那柳徐伟做了不忠不义之事?”
柳老夫人微微一笑,“大夫人,我的好侄女,既然今日事已至此,那老身便不再藏着掖着了。实话告诉你,杜玉冉犯了七出的三项大罪。我是为了维护咱们柳杜两家的颜面,才缄口不提,宁愿自己吃这哑巴亏,将杜玉冉当自己女儿来待。但今日她东躲西藏的不肯回府,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大夫人自然知道自己女儿没给柳家生下男丁,延续香火,便是这七出的第一条大罪,不由赔笑道:“姑母,如何今日就说出这般生分的话了!少卿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孩子,您切莫要与他一般见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玉冉和蓁儿。这母女俩只身在外,切莫出了祸事。”
“不必!这杜玉冉究竟有没有被她哥哥接走,你们杜家最是清楚!那杜玉冉老身姑且可以不管,但柳蓁却是我们柳家的骨肉,我的亲孙女!如何就能被你们给拐带跑了?”
杜少卿这几日正在为孙香闲担忧得茶饭不思,又因自己妹妹忍辱负重而痛心疾首。反正眼下这人他们一时半刻也寻不到,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什么面子交情的,杜少卿全都不要了,就是要为自家妹妹说句公道话。
他将身一立,直言不讳道:“柳老夫人,我妹妹杜玉冉是被我接走的也好,不是被我接走的也罢,你们杜家是如何待她的?那柳徐伟日日留恋勾栏瓦舍,三妻四妾左右逢源,可有一日做过夫君该做之事?我妹妹如此秀外慧中的女子,刚嫁入柳府有了身孕,你们不说好生伺候,竟还纵容柳徐伟与府中丫鬟通奸,这就是你们柳府的为人处事之道就因为玉冉生了个女儿,你们便重男轻女,竟是让她这个正室过得还不如那生了男丁的妾室气派。而后柳徐伟又勾搭上了迷不悔的孙家姐妹,那孙家姐妹若不是拜高踩低,嫌贫爱富之人,想必此时早就被他柳徐伟娶回家中,作威作福了!柳老夫人,我再来问您,我妹妹杜玉冉是在何种情况下出的府?你口中的亲孙女柳蓁,又是为何宁愿与她母亲逃出府去,也不愿留于家中?这是为何?还不是因为你们苛待她母女!明知杜玉冉被孙四娘所害,却都不愿为她医治,还让她母女二人骨肉分离!还有那个柳徐伟,自家娘子病中受苦,她却春风得意的迎娶富商之女,还想要盘算着休妻再娶?你们柳家对得起玉冉的终日操持,柳徐伟对得起玉冉当初的一片真心么?”
大夫人一听忙关切道:“玉冉病了?什么病眼下如何?柳老夫人,我女儿都病了,你们为何不请大夫给她医治竟然……竟然还让她们母女分离”
柳老夫人却是冷笑一声,拍案而起,指着杜少卿道:“你说对了!不是我们柳家无情,更不是我儿徐伟无义,实在是她杜玉冉的肚子不争气!我儿徐伟若不是念在夫妻情分,一早便把她给休了!还轮得到今日你这个毛头小子在此跟我指手画脚?七出第一项大罪便是无子绝嗣,就因她杜玉冉入府数载都生不出个儿子,为我们柳氏绵延香火,我儿徐伟无奈之下才会行那纳妾之举。第二便是善妒,哪个妾室进门她行了正室该有的气度?妾室生了男丁那是功臣!她杜玉冉就应该好生伺候!第三便是她杜玉冉有恶疾,不可共粢盛!并非是老身冷血无情,不给她寻医问药,实在是她得的病太过不干净!若是将柳蓁染上,那该如何是好?”
大夫人更加焦急自己女儿的境况,拉着杜少卿急切道:“玉冉究竟如何?究竟得了什么病怎么……怎么还会不干净”
杜少卿将自己母亲拢在怀中安慰道:“母亲切莫担心,玉冉……玉冉她人眼下健康得很……只是……只是面目让人用邪术弄得皮肤黑了一些。”
“皮肤黑了一些那究竟是有多黑怎得还能黑到不可共粢盛的程度?竟然黑得连祖宗都见不了,祠堂都进不去了?”
柳老夫人也不顾大夫人哭得泪流满面,正颜厉色道:“今日老身到杜府便是想告诉你们,杜玉冉犯了七出的三项,这妻我们是休定了!只是柳蓁乃是我们柳氏血脉,祖亲嫡女,她杜玉冉是万万不能带走的。你们杜家包庇也好,纵容也罢,咱们私下好说好了,若是再不将人送回,那便休怪我柳氏一族将你们杜家告上公堂!”
柳老夫人言罢便拂袖离去,大夫人急忙上前拉住她哀求道:“亲家、姑母,您不可如此对侄女啊!如何说来柳杜两家也算是世交,也算是亲上加亲。少卿他不懂事,我让他即刻便将玉冉给寻出来,我们给她医治!我们娘家给她出钱医治,定然会医治好。这休妻之事,却是万万不能的啊!姑母!”
老夫人将她的手一推,冷冷道:“若不是看在柳杜两家世交的份上,我何至于护她到今日?大侄女我不怕告诉你,若是杜玉冉的恶疾能治好,她肯低头认错乖乖回府便罢了。若是这恶疾治不好,那便休怪我们柳家按章程办事!休妻再娶!”
大夫人几乎哀求得要双膝跪地,“别啊,姑母,如何就能到休妻的地步了呢!”
杜少卿一把拉住母亲,劝慰道:“母亲大人,我们无须求她!休妻便休妻!谁稀罕柳府这个无情无义之地!我这做兄长的养着玉冉便是,定然让她比在柳府过得好上千倍万倍!”
柳老夫人见杜少卿立下如此豪言壮志,转身呵斥道:“好!有志气,我敬你是个君子!那大侄女,你休怪老身无情,明日我便命人将休书送来!”
大夫人一听急忙哀嚎道:“别啊!姑母!您休要与这个逆子一般见识,我们一定将玉冉医好!无论是花千两,万两,我们杜家一定将她的恶疾医好,给您送回府上!”
柳老夫人见大夫人哭得面目狰狞,为顾全面子,冷冷道:“十日,若是十日这人还医不好,你们便自己看着办!”
见老夫人愤然离去,大夫人如晴天霹雳一般瘫坐在交椅上,一边捶打着杜少卿,一边哀嚎连连。“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得生个儿子不省心,生个女儿也是这般的命苦啊!你告诉我,玉冉究竟得了什么病她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眼下这人究竟在哪?”
杜少卿附在大夫人耳畔低语道:“母亲休要着急,切莫气坏了身子。先前我们未曾告诉您,便是怕您伤心动气。谁想这柳家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还想休了玉冉!”杜少卿恐大夫人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儿眼下已面目全非,再急得晕厥过去,只得安慰道:“玉冉母女眼下平安无事,她的恶疾也已寻到了医治的良方。”
大夫人急得拽着杜少卿的衣袖颤抖道:“那倒是赶紧治啊!”
杜少卿迟疑道:“这……这方子眼下只有赵丹丘能寻到,所以香闲才会去找他……”
大夫人一听更是追悔莫及,“你说什么?孙香闲是为了替玉冉寻药方才去找那赵丹丘的他二人不是要去私奔的?”
“哎呀!私什么奔啊,您误会她了!赵丹丘要抢也是光明正大的抢啊!”
大夫人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儿子的肩膀上,“瞧你这点出息!”而后跺着脚道:“哎呀!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早说!”大夫人恨铁不成钢,一边捶着自己,一边捶着杜少卿愤恨道:“你要是早说,我何至于把人打成那个样子?我何至于把人打成那个样子啊!”
“啊?您打她了?您怎能打香闲打得可重”
“哎呀!”此时的大夫人哪里还有脸提,只能心中暗自祈祷,孙香闲真能将解药良方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