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此去经年(二)
火势越来越大……
没等顾楌姝晃过神来,也没等到太子邶的回答,太子邶一把抱住顾楌姝,把他推到塔边缘,而塔上的横梁从太子邶身后重重坠落……慢一秒,就砸到顾楌姝了。
“走,去地宫!”顾楌姝拉着太子邶的手……
“为什么去地宫呀?我们快点出去……咳咳……”
“一层被人从外面锁住了,地宫有防火的功能,去那躲一躲!” 顾楌姝一直拉着太子邶跑。
在下塔的过程中,依稀听到有人喊“走水了……快起来救火……”
火势蔓延得很快,从第七层逐渐烧到了顶层。
“姝姝,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这是太子邶第一次这么叫顾楌姝。
“我在屋顶赏月呢,喝着我的美酒!突然看到几个人提着瓶瓶罐罐往浮屠塔上去,而且还看到黑衣人从塔顶跑了,我想,是不是有人想做坏事……我就说嘛,我这爱管闲事的性子……”
顾楌姝还没说完,一把抱住顾楌姝……
顾楌姝呆呆立在原地,感觉太突然了。
“姝姝,谢谢你及时出现,又救了我一命,以后这么危险的事情,你绝对不能再参与进来了,知道吗?”
顾楌姝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突然的拥抱,又是什么意思?
“那你是太子……殿下吗?” 顾楌姝唯唯诺诺地问。
“是的,我正是上官邶。姝姝,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只是,你知道我身份后,你会更不安全。”
顾楌姝知道对方是太子之后,之前的事情就很好解释了。自己能出黄陵,他被人下毒、暗杀,都不过是别人的权势玩弄罢了。
“姝姝,你怎么知道一层出不去呢?”,太子邶好奇地问顾楌姝。
“我偷偷跟着那几个人进来,他们上到了第七层后把罐子里的煤油泼洒在门窗上,我就知道他们是想纵火了。然后他们点了火,就从第七层下来了。我跟着他们后面以免被发现,跟到第一层时,他们就把门锁了,所以我只好上来救你……殿下。”
这个夜晚,对太子邶来说,是最美好的一个夜晚。死里逃生,与顾楌姝在地宫静静待了一夜,顾楌姝靠在他肩膀上打着瞌睡、说梦话……
他觉得顾楌姝是世上最可爱动人的女子了吧!
明明是侯府让她冒名顶替来受苦的,她比谁都乐观;一个人明明无依无靠,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克服一关又一关的困难;只要累了,走到哪都睡得着。想到这些,太子邶俊冷的脸上洋溢起一阵阵微笑。
太子邶撩拨了一下顾楌姝额头的碎发,用手轻轻刮一下顾楌姝俊挺的鼻子,他感觉顾楌姝所有的美貌都是一气呵成般的俊逸,他想轻吻一下顾楌姝的额头,顾楌姝一句梦语,反而使得太子邶清醒起来,努力克制自己……
如果可以,他想这一夜就这样永久停留,两个人的温度,足以抵抗所有的人生还寒。
天际快破晓之时,浮屠塔燃烧得只剩一个框架了,这漫天的火势,根本浇不灭。
苍麟和若影跪在地上痛哭,差点就想以死谢罪了。
太子邶和顾楌姝奇迹般从浮屠塔的废墟中走了出来。
自从这件事之后,谋杀太子的阴谋败露,皇上开始重视太子的安危,毕竟太子的安危涉及社稷根本,加上杨太傅在朝廷的周转,萧宰相开始站队太子邶这一方,太子邶的羽翼也逐成长起来,在皇陵的日子稍微好转了。
而顾楌姝,有了太子邶的保护,一切都还顺利。
接下来的两年多的时间里,两人就是苦中作乐了。顾楌姝也是唯一一个敢与太子邶打闹的女子。
他们的谈话小到讨论一花一叶,大到讨论礼教兵法。
顾楌姝对太子邶来说,是独特的存在。她大胆,有自己的思想。
顾楌姝批判当前的“礼”不过是给世人看的,是为了束缚人心的枷锁,而自己本心的“礼”才是真正的礼。
春天的时候,就去后山的桃花林中摘桃花,做桃花饼,用冬天收集到的雪水制作香薰。顾楌姝不喜欢浓郁的熏香,不喜欢那种胭脂粉黛的气味,太太子邶便用刚盛开的桃花配上檀香研制一款香给她,她说:这个味道是书卷在阳光下晾晒的书卷味。太子邶取名为“雪浸桃花檀”。
夏天的时候,他们到后山的那小挂瀑布上避暑,这是他们的秘密基地,也是顾楌姝上山采药时无意间发现的,太子邶命人收拾一番以后,有了直通的小径。瀑布之下是一汪水池,顾楌姝在池里撒了睡莲种子,一池的睡莲开得十分旺盛。太子邶教顾楌姝弹琴,一曲《翩若惊鸿》顾楌姝练了两个夏天才弹得顺畅。
秋天的时候,他们一起去采摘野生的桑葚,酿成桑葚酒。顾楌姝在酿桑葚酒的时候放了一些甘草、陈皮,所以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微酸中带有一种甘甜,和清香,酒烈而甘醇。
冬天的时候,他们一起收集雪松上的冰挂子,把他们密封起来,融化之后用来泡茶,在暖炉里烤果子吃,配上一壶茶,冬天都是暖烘烘的了。等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还可以用这雪水制作香薰。
三年守孝时光转眼即逝,太子邶在往后的岁月中,都感觉这平凡的日子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人生尔尔,不过一盏茶,一抹香,一壶酒,一曲红尘相思。
太子邶即将重返东宫时,约顾楌姝去后山的“避暑圣地”,他告诉顾楌姝,如果以后遇到危险,记得给他留记号,那个“星号”就是他们的暗号。
两人互赠礼物,太子邶送给顾楌姝一本舞曲谱,那是皇后改编的《 翩若惊鸿舞》。
顾楌姝将去年秋天酿的仅剩的两瓶桑葚酒送给太子邶。
“姝姝,回京之后,我会向父皇请旨赐婚,你是否愿意嫁予我?”
顾楌姝对太子邶的心意并不意外,毕竟他陪自己闹,陪自己找乐子,这不是一个殿下所会做的事。只是,她有很多自己的顾虑。
“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知道先帝在位时就与轩平侯府定下了婚约,但我只是侯府的庶女,我何德何能配做殿下的良人……”
“姝姝,如果我能说服父皇,你是否会愿意,你只需要点头就好!”
“殿下,我在侯府朝不保夕,你从来不知道我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我从来不敢有所期待……所以,殿下,我也不会期待这门婚事……”
顾楌姝说完,转身离开,她有不舍,也有感动,还有自卑……
此次经年,竟是一生永别……